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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時安明白對方的想法,但也有出於對公司的考慮,回應道:“你的股份我不會全部接收,否則我就擁有了絕對權力,那樣的話對現代企業沒有好處。”
章以明點點頭:“那就內部認購,讓高管們分一分,之後高級合伙人的位子誰坐,就不關我的事了。”
正值中午,他們幾個在病房一起吃飯,游思邊吃邊給章以明餵食。被營養液吊了半個多月,章以明吃得很痛苦。
薯條忽然問:“那我到底叫章薯條還是游薯條啊?”
沈多意故意逗孩子:“你還差點叫戚薯條。”
碗裡的雞腿沒了,他扭頭看旁邊的戚時安,戚時安生氣地說:“話那麼多,我看你也顧不上吃。”
沈多意隨他去,小聲說:“開玩笑呢,彆氣彆氣。”
“時安叔叔。”薯條自己想了想,“我覺得你兒子應該叫薯片,我們倆可以弄一個組合套裝!”
游思樂得差點把湯灑章以明一脖子,沈多意也笑嗆了,戚時安煩道:“誰跟你組合套裝,你找番茄醬組合去。”
吃過午飯,戚時安和沈多意回了公司,路上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們是不是總算等到雨過天晴了。
兩個人在高壓工作下忙碌,每日同進同出,但在公司所交談的內容永遠都是工作相關。或許是行事太過磊落,也或許是業績太過突出,反而和平得很,幾乎沒人議論。
“沈主管,這是培訓會的人員考核表。”助理姑娘燙了頭髮,還做了指甲,看上去很不一樣。
沈多意接過:“我十五分鐘弄好,你到時候直接進來拿,然後出公告。”
“好的,我知道了。”助理姑娘沒走,小心翼翼地問,“沈主管,我年底結婚,您能不能作為公司方領導出席,在婚禮上說兩句呀?”
沈多意沒想到還有這麼個事,抬頭說道:“先恭喜你,但是你也知道最近公司有多忙,我不一定有時間。或者你問問唐主管,我們倆平級,一樣的。”
助理姑娘耿直地說:“可我一直跟著你幹活,其實我特別擔心你再升職以後就換助理了。”
沈多意好笑道:“我現在是主管,升哪去啊。行了,有空的話我到時候會去的,實在沒空也別對我鬧意見,肯定包個大紅包給你,總之先祝你新婚快樂。”
辦公室安靜了,沈多意繼續工作,他打開考核表出分,想起了給齊組長做伴郎那次。他沒精力可惜與對方的關係,只是因戚時安當時那句話而有些悵然。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筆尖停頓,沈多意被萬千思緒纏繞著。他知道兩個男人省事很多,既不用領證,也不用辦婚禮,有的甚至不用告訴任何人。
可實在是喜歡的話,總歸有些遺憾。
內線電話響了,他接起,聽見戚時安說:“晚上盯盤,你回家早點休息。”
“好。”沈多意應了一句,掛斷電話後抿住了嘴唇。他在猶豫,在掂量,而當他思緒紛雜理不出一個決定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聲。
戚時安發信息補充道:“睡前發晚安給我。”
沈多意看著信息出神,直到屏幕黑掉。而屏幕鎖住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卻好像豁然開朗。他和戚時安重逢後的聯繫始於交流問題的郵件往來,他們的好感與欣賞產生自會議上的交談和爭執,他們的契合有一半是源於工作。
既然約定俗成的儀式他們需要免去,那他就用另一種方式彌補。
沈多意重新打開手機,然後按下了撥號鍵,電話接通,他說道:“你好,我姓沈,想出一套溫湖公寓的精裝房。”
聯繫完房產經紀,他呼了口氣。沈老走了,那套房對他來說只能觸景傷情,何況他下了決定,需要一大筆資金,所以乾脆利索地準備賣掉。
戚時安的頭腦和感覺都很敏銳,不出兩天就猜測到沈多意有事情瞞著自己,但他沒有詢問,也沒試探,等著對方主動相告。
都是成年人,哪怕再親密也要給對方空間,雖然好奇心把他折磨得要死要活。
早上一起坐在圓桌前吃早餐,沈多意看著那株蔫巴巴的繡球花,吃得很香。戚時安一邊澆水一邊愛撫,無奈地說:“我看出來了,你是真不喜歡我的多多。”
沈多意跟對方玩文字遊戲:“你喜歡你的多多就行,謝謝啦。”
吃完飯一起上班,路上戚時安接到了霍老的電話,問他們年底幾號開始休息。沈多意在一旁聽著,等電話掛斷後率先說道:“往年除夕我和爺爺都是回秋葉胡同過,今年……”
戚時安說:“今年爺爺剛走,大家肯定惦記你,我送你去,和叔叔阿姨好好吃頓年夜飯。但是明年要在我家過,輪流著好不好?”
沈多意倍覺感動:“好,都聽你的。”
“都聽我的?”戚時安趁機說道,“那你對我的花好點,你的小戚我還天天幫你擦呢。”
沈多意靠著車門笑,投降了,笑完忽然說:“晚上我約了人,不回家吃晚飯。”
戚時安打著方向盤,終於忍不住了:“約了客戶麼?”
“不算吧,屬於合作方,銀行的經理。”和明安長久合作的銀行屬於公司的合作方,但凡市場政策有變,兩方都要研究調整。
戚時安沒再多問:“那我去醫院看看章以明,他貌似已經能坐了,轉股的事兒我跟他商量一下什麼時候辦。”
關於轉股的事之前已經在系統出了正式公告,基本全公司的員工都在觀望著領導層的重組,也有希望戚時安大權獨攬的,省得麻煩。
病房裡安安靜靜,薯條窩在章以明旁邊睡覺,地上還掉著本樂譜。戚時安放輕腳步走近,然後把薯條抱去了外間的小床上。
他折返回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好,順手掰了根香蕉。章以明率先開口:“過兩天我回公司一趟,怎麼著轉股會議我得出席。”
“嗯,給你買個風騷點的輪椅。”戚時安吃完香蕉又拿了串葡萄,“游思跟你一走,游哲又沒人幫了,他肯定背後罵你。”
章以明“嘶”了一聲:“怎麼挑撥我和大舅哥的關係呢,游思這幾天已經開始交接工作了,還新請了人。倒是你,這次轉股是個好機會,你沒想讓多意爭取爭取?”
戚時安擦擦手:“想過,可是老爺子剛走,他表面已經恢復,其實心裡肯定有傷痕要慢慢養。我不想讓他那麼辛苦,再說,這種大事還是主要看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想干預他。”
從醫院離開時還不算太晚,戚時安獨自回家,路上收到了沈多意的信息,對方叮囑他晚上有七級大風,要記得關窗。
沈多意剛剛發完信息,正好銀行經理去洗手間回來,他在資料上簽了名,說:“資料我已經看過簽名了,明天下班耽誤您一點時間,我去銀行簽協議。”
銀行經理說:“客氣,咱們一直合作,幫忙是應該的。”
又寒暄了一陣,從餐廳出來時已經起風了,沈多意打車回家,心中吊了幾天的石頭總算落地。
家裡黑著燈,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臥室,戚時安難得睡這麼早,他坐在床邊觀望對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對方擰著的眉心。
戚時安夢囈了一句:“多多……”
沈多意傾身回答:“在呢。”
戚時安又道:“別蔫兒……”
沈多意語塞:“……我現在就把它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