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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客戶等著呢,本來說好周五簽,結果突然放假了,一下延遲了三天。”齊組長說著走進了辦公室,“也不知道戚先生發什麼瘋,所有部門休息一天不知道要少賺多少錢。”
沈多意低頭看著桌面,還吹了吹濕紙巾擦過留下的痕跡,悄摸反駁道:“帶薪休假還不好啊,你不感恩,還怨人家。”
齊組長撇撇嘴:“休息一天陪老婆回娘家了,又包餃子又擦車,累死我了。你那麼感恩,看來你過得挺好,出去玩兒了?”
“沒有,但也算出去了吧。”沈多意又抻出一張紙巾擦擦手,言簡意賅地說,“約會。”
齊組長又吃驚又可惜:“你搞對象了?上次那個伴娘還惦記你呢!”
話沒說完就到了開會時間,行政助理跑來通知他們,於是齊組長趕緊起身走了。沈多意拿上資料也準備過去,有點後悔剛才說了那些。
他太得意忘形了。
可是……他怎麼忍得住啊。
戚時安不知道沈多意跟同事嘚瑟了什麼,只知道周五休息那一天積攢了多少工作。從早上到辦公室開始,安妮拿著她的小本本匯報了半天,不知道的以為她編纂了什麼新憲法,要念叨個百八十條。
“戚先生,外匯部的季度報告您看一下。”
安妮又拿著文件進來了,戚時安挽著襯衫袖子,這會兒乾脆連領帶也解開了。他接過翻開,問道:“最近有我的應酬麼?”
“您稍等,我看看。”安妮迅速看了看,“除去外出會議,有幾個飯局,最近的是在明天中午。”
戚時安說:“都塞給章先生的秘書,就說市場最近滑坡,我沒空。”
“好的,那用到的資料就不用準備了,您明天下午的會議也可以提前。今天的話,晚上十點鐘就能下班了。”
“不是,你等會兒。”戚時安以為自己聽錯了,“晚上十點下班?”
安妮點點頭:“上周五積攢的工作我給您詳細安排了處理時間,按照您加班不過夜的習慣,滿打滿算今天本來要凌晨一點才能結束。”
戚時安嘆了口氣:“你幾點下班?”
安妮回答:“六點。”
戚時安一瞬間不想幹了,想辭職在中央街隨便找個公司當秘書去。周幽王一擲千金得了個烽火戲諸侯的招兒,好歹累的是別人。
他一個公告也損失了不少金,到頭來還得自己辛苦賺回來。
戚時安拿起桌上的手機,累了就看看照片。備份相冊里已經有好幾張了,最新一張是周五那晚,沈多意安睡的模樣。
“被我弄暈的多多。”
所以時間能倒流的話,他還是選擇做一回昏君。
下午六點鐘,中央街上的車輛明顯多了起來,再晚一會兒甚至還會擁堵。明安大樓內的員工收拾東西下班,而戚時安卡著時間按下了連接諮詢部的內線電話。
沈多意剛剛關掉電腦,正在寫明天的工作概要,他接起電話:“你好,諮詢部沈多意。”
戚時安說:“沈組長,能不能上來一趟?”
“好啊。”沈多意想都沒想,“等我三分鐘。”
椅子轉了半圈,戚時安望著落地窗外面的高空。他等下要回干休所吃飯,要向父母長輩說說自己的終身大事,還要面對大家不可預知的反應。
三分鐘很快就到了,敲門聲響起,隨後沈多意推門進來。他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看桌上放著收拾好的包,便問道:“你也準備下班了嗎?”
“嗯,馬上。”戚時安轉過來,站起身後朝他張開了手臂。
沈多意又問:“幹什麼?”
戚時安索要道:“抱我一下。”
儘管在辦公室令人緊張,但沈多意仍邁出步子走向了對方。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總覺得此刻的戚時安有點心事。
已經走到了對方身前,他抬手環住戚時安的腰,安慰般撫了撫戚時安的後背。戚時安緊緊地抱住他,還俯首嗅他的頭髮,好像在汲取著能量。
“你怎麼了?”
“沒什麼,想讓你鼓勵鼓勵我。”
沈多意失笑:“我以為你無所不能,原來也需要人鼓勵啊。那你以後需要鼓勵或者安慰的話就叫我,我也隨叫隨到。”
戚時安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到干休所的時候晚飯已經做好了,餐廳里很熱鬧,霍老中氣十足的笑聲迴蕩著,只能隱約聽見戚景棠的中低音。
所有人落座,戚時安專心吃飯,半天也沒開口。霍歆先忍不住了,問:“時安,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告訴我們嗎,什麼事兒啊?”
戚時安喝了口湯:“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霍學川猛點頭,怕他哥說了以後霍老掀桌子,應和道:“對,食不言寢不語,大戶人家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
“吊人胃口。”戚景棠念叨了一句。
飯後餐桌收拾乾淨,戚時安親自泡了壺茶。霍老拿著把蒲扇在旁邊轉悠,稀罕道:“什麼活兒都不乾的大少爺給沏茶呢,別是公司破產了,要回家借錢吧?”
戚時安不屑地說:“你們才有幾個錢。”
霍老被噎了一傢伙,用扇柄狠敲了一下戚時安的脊梁骨。奈何戚時安眉毛都沒皺,挺直的脊背連晃都沒晃,於是霍老又高興了:“是個硬茬子,當初去當兵多好!”
一壺鐵觀音,一疊鹽津話梅,戚時安讓霍老、霍歆和戚景棠都坐在餐桌一側,他獨自坐在另一側。像面試,也像一對三談判。
霍學川問:“哥,我坐哪啊?”
“隨便,你不重要。”戚時安給幾位長輩添滿了茶。霍學川也在對面坐下,緊挨著霍老,說:“哥,我身在曹營心在漢,永遠支持你。”
霍歆疑惑道:“什麼情況,這要幹嗎?”
茶也倒好了,戚時安靠著椅背,開口說道:“姥爺,爸,媽,你們還記得我上次說的那個朋友麼?就是和同性結婚,跟家裡鬧翻的那個。”
戚景棠點頭:“記得,我還和你媽討論來著,覺得還是有退路的。”
戚時安問:“人肯退,才有路。你們覺得是我那個朋友退,還是他爸媽退?”
“肯定是他爸媽呀。”霍歆接道,“你都說他是天生的了,還能怎麼退?只能他父母試著接受,不過父母也很不容易,讓你朋友好好孝順他爸媽。”
戚時安垂眸盯著桌面:“如果我也是呢。”
“你也是什麼?”霍歆沒反應過來。
但問完就反應過來了。
霍學川第一時間緊緊抱住了霍老:“姥爺!你別動手!別打我哥!”
霍老罵他:“給我鬆開!我壓根兒就沒動彈!”
霍學川半信半疑地鬆開手,霍老果然還是那個姿勢坐著,他像個傻子似的質問道:“你為什麼不動手?!我逗個鸚鵡你就揍我,他都出櫃了你居然無動於衷!”
整張餐桌的氣氛都被霍學川給攪和了,戚景棠和霍歆看著戚時安,還在一點點消化。戚景棠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隨後又分開,顯示出他有些煩躁:“時安,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戚時安抬起目光:“我很認真,我從初中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了,之所以沒說,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