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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挨著對方坐下,鳥巢狀的吊椅微微搖晃, 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你休息一會兒吧。”沈多意讓戚時安靠著自己的肩膀,然後打開了電腦,“我看看安妮把文件發過來沒有。”
戚時安說:“以前年底的財務審核都是章以明盯著,也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醒。”
沈多意安慰道:“章先生的情況不是已經很穩定了麼,相信只是早晚的問題。今年的財務審核我來負責,別擔心。”
戚時安伸手敲了自己的郵箱帳號,然後做起了甩手掌柜。他靠在沈多意的肩膀上,嗅嗅對方的頭髮,或者蹭蹭對方的耳廓,說:“沈主管還能負責財務審核呢,真能幹。”
一間大公司一整年的財務數據,龐大到令人汗顏,但沈多意面色沉靜,目光在電腦屏幕上移動:“行業差別,明安和哲思加起來的數據其實也沒有保險公司的多,而保險公司每年年底的財務審核都是我們精算部盯著。”
戚時安酸溜溜地說:“你以前在大國企,當幹部的可能性還挺高,跳槽以後有沒有後悔過?”
沈多意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其實有過。保險公司食堂的菜式比較多,而且都是請的大廚掌勺,比外面餐廳的東西還好吃。”
“真的?”戚時安躍躍欲試,“我現在轉行去賣保險還來得及嗎?”
他們倆聊天,誰都沒注意到吸塵器的聲音停了,李阿姨已經進了臥室,站在床邊喊:“要不要換寢具啊?”
戚時安回道:“換厚一點的,天冷了,衣櫃也整理一下。”
沈多意合上電腦,稍微轉身摸了摸戚時安的額頭,放心下來:“這兩天沒再燒了,明天再休息一天,還是去上班?”
“上班吧,有會要開。”戚時安摸著腹肌,“餓了。”
剛十點鐘,吃完早飯都沒仨鐘頭,沈多意白他一眼然後從吊椅上下來,挽著袖子往廚房走去:“等著啊,給你準備豬飼料去。”
戚時安配合得哼哼了兩聲,然後給游思打了個電話。這兩天生病沒去探視,也不知道章以明怎麼樣了。
“哎呀!”
聽見李阿姨叫了一聲,戚時安掛斷電話走進臥室,還以為對方弄壞了什麼東西。
“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說你不要生氣。”李阿姨關上衣櫃門,把地上裝垃圾的紙袋拎起來,“我看沈先生蠻好,你不要管不住自己。”
戚時安覺得莫名其妙:“我怎麼了?”
李阿姨擺著臭臉走到他面前,然後打開垃圾袋給他看。戚時安狐疑地低頭一瞧,那條黑色蕾絲內褲居然被捲成一小團丟在了裡面。
“我悄悄幫你扔掉,但是再發現一次我就不幫你瞞著了,缺德!”李阿姨義正辭嚴,“還帶回家裡,真是不知好歹!”
戚時安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李阿姨進浴室打掃了,他氣得冒煙兒,走路都六神無主像高燒復發。
“怎麼了?”沈多意打著雞蛋見戚時安走來,擔心地問,“章先生有事?”
戚時安如喪考妣:“臭老太太把那條蕾絲內褲扔了,還罵了我一頓,說我缺德。”
沈多意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樂得把蛋液都灑出去一星半點,心中大喊“扔得好”,但表面哄道:“沒事兒,咱們再買,買一盒。”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準點到了公司,戚時安直接上樓開會,沈多意在辦公室忙著進行財務審核,下午還有培訓要做。
“沈主管,洲立國際的杜先生來了,他沒有預約,但是很急。”
沈多意正在檢查數據鏈,頭都沒抬:“請他去會客室,他愛喝龍井,我等會兒過去。”
市場總有風險,客戶在波動面前也時常按捺不住找來諮詢,沈多意忙完手頭的事情,立刻把手機調成靜音前往了會客室。
一場談話既要分析行情變動,也要規劃對方公司的後市走向,還要安撫客戶的情緒。他說得口乾舌燥,等結束時發現有七八個未接來電。
水沒來得及喝,沈多意立刻撥了回去,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他緊張地問:“游小姐,是不是章先生有什麼情況?”
游思激動地喊:“他醒了!一刻鐘前醒的!”
沈多意馬上跑出了會客室,趕到會議樓層後門都沒敲,直接衝進了會議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來,戚時安站在幕布前也看著他,問:“出什麼事兒了?”
沈多意的胸膛起伏著:“章先生剛剛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會議暫時中止,戚時安拿上手機和外套就往外沖,進電梯一看才發現了那麼多未接來電。他和沈多意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院,行至病房門前時先聽見了裡面的哭聲。
戚時安心中一沉:“是醒了……還是掛了?”
沈多意砸他一拳:“醒了!”
推門而入,章以明靠坐在床頭,薯條在旁邊大哭不止,游思淡定地坐在床邊,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情況。
見他們進來,章以明瞬間伸出了手,戚時安快步過去以手相握,罵道:“你還知道醒啊,我以為你從此就成植物人了。”
章以明還很虛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出事的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沒想到命還挺硬。”
薯條還在哭著,沈多意上前給他擦了擦眼淚,問:“怎麼了寶貝兒,爸爸醒了,應該高興啊。”
“他嚇的。”游思恢復得很好,已經忍不住化上了淡妝,“醫生圍了一圈,又檢查又拔管,他以為自己死了爸了。”
章以明牽動傷口“嘶”了一聲:“你會不會說話,我都這樣了,不能哄哄我?”
游思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己還一身傷呢,守了你半個多月才醒。”
平時靜若無人的病房霎時間熱鬧起來,戚時安說:“你倆算了吧,你吊了他好幾年,現在等他半個月,就當扯平了。”
沈多意看向章以明:“章先生,你快點好起來,游小姐說你醒了就結婚,而且公司還有那麼多事兒需要你。”
章以明摩挲著抓住游思搭在床邊的手,摸到對方無名指上的戒指才安了心,他認真地回復道:“醫生說我要是完全康復,至少還要一年半載,而且還有無法完全康復的可能。”
戚時安已經估計到了,出聲安慰:“那你不要多想其他的,好好養著。換個角度想,那麼嚴重的事故還能撿條命,已經很幸運了。”
“我知道,我挺知足的。”章以明看看游思,“我們倆準備去雪梨,過過一家三口的日子。”
游思開口:“遲了幾年,應該好好補償孩子。而且他的身體需要休息,所以我想帶他回雪梨靜養,別的就不管了。”
戚時安和沈多意對視一眼,都很贊同。沒什麼比健康更重要,何況章以明短期之內根本無法恢復。戚時安表態道:“那你們去那邊以後別吵架,別翻舊帳,祝你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章以明笑著,很平靜地說:“時安,公司就交給你了,我準備把股份都轉讓給你。”
沈多意抱著薯條坐在椅子上:“章先生,你可以吃紅利,沒有必要脫離公司,畢竟明安是你們一起創立的心血。”
“不,那不公平。”章以明很堅決,“股份轉掉,我拿著一大筆錢就和老婆孩子逍遙快活去了,以後累死累活我可不管了。”
游思笑著說:“誰跟你逍遙快活,等你好了,給我累死累活辦個思明金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