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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道,“軍權非同小事,內閣還是韋相做主的,此事怕是不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原來,這江山竟不是陛下說了算,不是姑媽說了算,而是內閣說了算的。要這麼著,陛下還親什麼政呢?乾脆叫韋相做皇帝好了。”
曹萱給曹太后出主意,曹太后再去與元寧帝商議,而且,事先,曹太后借著元寧帝身邊內侍同娘家通過氣了,曹斌於官場十分老道,曹斌直接擬出名單,或是近親或是族人或是自家子侄,用曹斌的話說,都是極能幹忠心的人。還有,曹斌的姻親,曹家相近的武將,也有一批,曹斌倒不是要給這些人安排什麼六部實缺,用曹斌的意思,可去各地歷練。
元寧帝上有老娘曹太后下有表妹曹萱,自然將曹家當貼心人。只是,曹家所謀多是三品以下官位,而三品以下,必要經吏部的。
吏部尚書是誰,李九江。
元寧帝宣李九江陛見,與李九江說了這事,李九江完全不似韋相什麼否決元寧帝的提議啊啥的,李九江微微一笑,道,“這些人既是陛下提的,那必是好的,臣定給他們安排上等去處。”
元寧帝還指著曹停的名字道,“曹停堪稱一員猛將,今已官至正三品昭武將軍,朕想召他回朝在禁衛軍任職,卿以為如何?”
李九江想了想,道,“禁衛軍里倒是剛好有一個三品副將的缺,只是,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員調度,則要內閣商議的,臣不敢做主。”
以往,元寧帝是極倚仗韋相的,想到近來韋相所為,皆不大合心意,元寧帝嘆道,“韋相越發難說話了。”
且有這般難說話的韋相,則越發襯托出李九江的貼心來,元寧帝道,“先時朕說的那些人,李卿安置好後,給朕上摺子。”
李九江恭敬應了。
李九江安排了大批曹姓族人,三品以下調度均是吏部的事,但吏部做完調度也會向內閣發一份文書的。韋相看到這份文書,險沒氣暈,直接找上李九江,李九江就一句話,“恩出於上,臣遵旨而為。”就把韋相堵個半死,韋相嘆道,“李尚書積年老臣,當知此事不妥。”
李九江一幅油鹽不進的模樣,“臣以為,無有不妥。”這話當真是把韋相噎個半死,韋相去尋元寧帝,元寧帝道,“都是有才之士,朕已同九江說過了。韋相說此舉不妥,無非就是說多是曹氏族人罷了。曹家雖為朕的外家,朕亦是一碗水端平的,如蘇家一樣是朕的外家,蘇氏子弟不也多有在外為官的麼。韋相說不妥,到底何人何處不妥,告知於朕,朕必改了。”
何人不妥?
何處不妥?
韋相這不是還沒調查麼,韋相就是認為,為官有為官的規矩,哪裡有這般大批量直接讓吏部安排的?但面對元寧帝的話,韋相也無言以對。元寧帝道,“還有一事,昭武將軍曹停已任到期,他頗是英勇,朕想調他到禁衛軍任職,韋相同內閣商量一二,給朕一個答覆。”
韋相一聽姓曹就想直接反對,但元寧帝只是高內閣商量,他猶豫一二,先是恭聲應了。元寧帝非要讓曹停去禁衛軍任職,內閣縱是不同意,元寧帝咬死了不鬆口,內閣其實也沒辦法,畢竟,江山是姓穆的。
去就去唄。
別忘了現下禁衛軍大統領是誰,那可是文康大長公主之子,長泰大長公主的駙馬,永安侯李宣。李宣完全沒有表現出半點兒不悅,他甚至還在御前贊了幾句曹停當差不錯,是個好將領,元寧帝聽了也很高興,覺著自己有眼光,母族人有出息。
可沒料到,曹停當差不過倆月,就在帝都有名的青樓里馬上風死了。
這死因,太不光彩。
出事的地點,更是讓朝中頗多議論,要知道,朝廷有律例,在職官員不可狎jì。
曹停這死在青樓,先是觸犯朝廷律例啊!
就因這個,一般朝中大員死後,朝中會給些撫恤奠銀什麼的,正三品以上就有,曹停勉強剛貓了奠銀的邊兒,但因他是死在青樓娼jì床上,禮部根本就沒有提奠銀的事,還不夠羞恥呢。
元寧帝跟著沒臉,因為開始內閣是不願意曹停在禁衛軍任職的,偏生元寧帝一意堅持,結果證明,這是個馬上風的貨的。
元寧帝回後宮都抱怨了曹萱幾句,“你不是與朕說,曹停勇武忠貞麼,他就是在娼jì床上勇武的嗎?”
曹停是曹萱的堂叔,聽到堂叔死了,曹萱正傷心呢,聽元寧帝話中頗有責怪之意,曹萱眼圈兒一紅,星辰一般的雙眸里登時滾下兩串珠淚,她幽幽咽咽的泣道,“堂叔枉死,陛下查都不查,就來問罪於我。陛下是個心實的人,一向只看表面,誰知道是不是有人陷害堂叔呢?”
好在,元寧帝還是有些智商的,一聽這話,元寧帝越發不快了,冷臉道,“是,朕的大理寺,刑部,都是傻子,看不出是有人陷害他?他是被人陷害到了青樓,死在娼jì床上!”
曹萱眼見元寧帝要翻臉,心下一急,抱著肚子就不好起來。她本就產期將近,此刻心急之下動了胎氣,一下子就發動了,元寧帝頓時也顧不得生氣,連忙宣產婆御醫,再命宮人服侍著曹萱生產。
曹萱掙扎了三個時辰,產下一子。
元寧帝大喜,曹太后更是喜動顏色,笑道,“皇帝當先去慈恩宮給太皇太后和蘇太后報喜。”
元寧帝忙不迭去了,謝太皇太后完全沒有元寧帝這般喜悅,只是聽元寧帝說完,命紫藤按庶皇子的例行了賞,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蘇太后亦是如此。
元寧帝替孩子謝了賞,見謝太皇太后不大喜悅,想到謝太皇太后對曹萱的嫌棄,硬是沒敢提給曹萱升位份的事,就乖乖的告退了。蘇太后臉上憂慮更甚,今曹萱生下長子,柳悅卻是在庵中為國祈福,一時不能與元寧帝大婚登上後位,長此以往,可將如何呢?
元寧帝回去看兒子去了,給柳萱升位份之事,元寧帝不敢提,是曹太后在慈恩宮提的。謝太皇太后臉色一沉,對曹太后道,“你上前來。”
曹太后身子一顫,硬是沒敢動。
謝太皇太后語氣更淡了,道,“看來,我是話你是不聽了。”
曹太后生怕再被謝太皇太后掌摑,畢竟,先前還是只有謝太皇太后、元寧帝、曹太后三人,今天慈恩宮可沒清場。也正是因慈恩宮沒有清場,曹太后方想在諸人面前提及此事,說不得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有大家勸著,太皇太后便應了。誰曉得,謝太皇太后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直接讓她上前,曹太后是能豁出臉去,但,她還是怕被抽打的。曹太后面露祈求之色,道,“娘娘,阿萱畢竟為皇帝誕下長子,怎麼著,也要給她一位份啊!就當是看在皇子的面子上。”
曹太后說完,謝太皇太后仍是一句,“你上前來。”
曹太后非但未上前,還倒退了一步。
此時,慈恩宮裡每天要過來的太妃,還有時常進宮請安的長泰、永福、壽陽、壽婉四位大長公主,住在宮裡的和順大長公主,嘉純郡主,在帝都的各藩王世子妃們也是常來的。眼見慈恩宮氣氛不大好,她們沒敢提小皇子的事,心下已是不安。
謝太皇太后一身煙紫夏裙,發間只簪一支水頭極好的紫玉鳳頭釵,謝太皇太后突然起身,諸人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看謝太皇太后是不是有何示下。就見謝太皇太后兩步到曹太后面前,劈手就是一記耳光。
這一記耳光,比先時那一記只重不輕。
曹太后一聲尖叫倒在地上,蘇太后連忙過去扶住謝太皇太后,長泰大長公主也上前相勸,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何必動此大怒。”
謝太皇太后哼了一聲,旋身坐回上首寶座,冷冷道,“吩咐也要吩咐給聽得懂人話的聽。”謝太皇太后冷冷盯著曹太后道,“你不要臉,我也就不必特意給你臉了。當年,你曹氏女沒羞沒臊的在你的壽康宮勾引皇帝,我送她出家,不想她有了皇帝的骨肉,接她回宮那日,我就與皇帝說過,曹氏女不論生下皇子還是皇女,她的位份,一輩子只能是宮人。皇子的臉面,有這樣的生母,他有什麼臉面可言!我還告訴你,就是哪天我閉眼了,這句話,我還要寫進遺詔,我倒要看看,皇帝是遵還是不遵!”
“你便是想效仿胡氏,那也得我死之後!我在一日,你就甭想!”話畢,令人取出當日曹太后寫的請罪表章,令紫藤大聲誦讀一遍,之後便將曹太后逐出了慈恩宮。
東穆開朝,曹太后還是第一位被逐出慈恩宮的太后。
攆走曹太后,謝太皇太后與諸人感慨,“我不比世祖皇后啊,想當年,她老人家活著時,胡氏何曾敢如此張狂。”
長泰大長公主也給謝太皇太后一巴掌抽翻曹太后的事給震驚的,但她馬上恢復了平常顏色,笑道,“娘娘自謙了,娘娘歷經四朝,輔佐三帝,功績並不在世祖皇后之下。”
謝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不提這掃興的事了,剛說到哪兒了,永福皇姐家是要嫁孫女了吧?”
永福大長公主頓時尷尬,先時曹家被削爵,她已是不大樂意這親事。可誰想著,自元寧帝登基,曹家忽又起來了,於是,永福大長公主也就願意了。今兒正逢皇室得子之喜,永福大長公主就提了一句兩家的親事,結果,她這話剛起個頭兒,曹太后就犯了謝莫如的忌諱,挨了謝莫如一記耳光。謝莫如突然提起兩家親事,永福大長公主也只得笑應了句“是”罷了。
謝太皇太后也沒再說什麼。
謝太皇太后當著公主郡主世子妃們的面前,抽扁曹太后半張臉,而且,其言語間無半分情面可留。此事一出,諸貴女誥命回家多有思量,且,此事就發生在慈恩宮,諸多人面前,瞞也是瞞不住的。頓時,大半個權貴圈也都知道了。
權貴圈由此議論頗多,覺著謝太皇太后這行事更叫人猜度不透了,先時讓元寧帝提前親政,可見是沒有擅權之心的。但,這會兒又把皇帝生母的臉面直接踩在腳底,又是撕破臉的節奏。大家都納悶了,謝太皇太后這是要做什麼呢?
權貴們想不透,曹太后已是對著皇帝兒子哭訴起來,可就是曹太后哭瞎了眼,元寧帝也沒法子啊,他總不能為了生母去質問皇祖母如何打他娘的事?要是太皇太后性子上來,直接說一句“我樂意打”,估計元寧帝也不能怎麼樣。
元寧帝嘆道,“母后,萱妹妹不是愛慕虛榮的女子,她早說了,只要陪在朕身邊就好。位份什麼的,她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