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段大人既沒有攻打中土的意思,何必管朝廷與靖江之事呢?”江行雲一雙桃花眼望入段四海深色眼眸中,“我穩不穩你有何差別,你難道會與我們閩地開戰?”
段四海挑眉,當然,段四海帶著面具,故而,江行雲沒看到他挑眉的動作,但是,江行雲也注意到段四海眼神微動,道,“江姑娘過慮了,我不會與你們為敵。”
接著,段四海補了一句,“同樣,我也不會與靖江為敵。”
江行雲已滿意此回答,道,“中立不得不失,乃中庸精髓。我只知段大人武功了得,段大人同樣眼光了得。段大人真人傑也。”
段四海笑,“江姑娘才是人傑。”
“人傑與人傑才能說到一處。”江行雲並不謙遜,哈哈一笑。
她當然也不在意什麼海貿生意,待平了靖江,這些生意要多少有多少,段四海能保持中立,這已是她此行最大收穫。
江行雲心下喜悅,冷不防段四海又一句,“保持中立可以,我有條件。”
江行雲正色,“段大人請說。”
“我要你們謝王妃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以後我會用到。你們可以放心,此事無關天地良心,但以後,我會有用到這人情的時候。”
江行雲道,“倘是段大人有何難事,說與我,縱使我不能為段大人解憂,也許能幫上忙。”
段四海未言。
倘是別個事,江行雲都有法子,但此事……江行雲道,“我要代王妃應下,想必段大人也是不能輕信的。但王妃遠在閩地,段大人有暇,我倒可安排段大人與王妃相見。”
段四海唇角微綻,他一字一句,“我不去,讓你們謝王妃過來相見!”
江行雲眉心慢慢擰起。
段四海篤定的開出條件。
江行雲寸步不讓,“絕不可能!王妃何等身份,豈能來此地涉險!”
段四海哈哈一笑,雙臂張開,言語間霸氣十足,“謝王妃都敢嫁到皇室謀求帝位,她還怕我一個小小海島不成!”
江行雲起身,“道不同,不相為謀。”
段四海道,“江姑娘,你不是謝王妃,如何知曉謝王妃不肯過來呢?”
江行雲冷笑,“我不是謝王妃,但段大人有在海外占島為王的本領,如何就不敢去閩地與王妃相見呢?”
段四海輕描淡寫,“將來有我求江姑娘一日,我必上岸親見。”
江行雲口舌亦是鋒利,“那我就在岸上等著段大人了!”
☆、第206章 相留
江行雲要走。
段四海亦未相留。
江行雲回了驛館,就準備回閩地了。
徐少東黃悅二人隨江行雲來這海島,自然也是關心海港之事的,江行雲突然要回去,二人與江行雲不是頭一日打交道,彼此間自有交情,徐少東就問了緣故,黃悅亦道,“先時看段大人,是誠心要與咱們談的。”
江行雲道,“那老東西覺著我沒有與他談的資格。”
老東西……
徐少東黃悅二人先給江行雲對段四海的稱呼給震住了,接著,二人對段四海的條件也表示了詫異,這,這,先前都說好的是江姑娘過來談海貿的事,怎麼說反悔就反悔啊!
徐少東看向黃悅,黃悅同海匪關係親近,說不得這談判一事就是黃悅安排的。黃悅道,“這同先時說的可不一樣,江姑娘放心,我定要去問個分明的。”
江行雲未直接說段四海是要同謝莫如談,倒不是不信任徐黃二人,只是,江行雲也是有考量的。段四海當頭便說讓謝莫如欠他一人情,按理,如果段四海想要什麼人情,也該把五爺要,怎麼會直接說王妃呢?江行雲都懷疑段四海是有什麼緣故,因事涉謝莫如,江行雲不好與徐黃二人直說。
黃悅這就要去找段四海的人評理問個究竟,江行雲卻是叫住了他,“不必去,你去同李四說,明日備好船,我們回閩地了。”
江行雲臉上並未有什麼怒色,只是交待二人道,“你們也收拾東西,明兒就走。”
江行雲雖然在段四海面前寸步不讓,倒不是這事真不能商量,更多的是一種交際的手段。謝莫如何等身份,如果段四海說一聲,我要你們王妃親自過來談,然後她便屁顛屁顛的回去同謝莫如商量讓謝莫如過來,那就不是她江行雲了。
當然,這事江行雲不打算低頭。
她在段四海這裡看了幾日,對這島上的情形大約也心裡有數,段四海再有本事,也就是在海上縱橫。段四海真不識抬舉,江行雲保准有法子查出段四海在東穆有什麼淵源,到時再論輸贏。
江行雲這裡準備打包走人,倒是第二日一大早,段四海那裡地來了一位姓寧的男子,該男子也就三十許人的模樣,面色古銅,蓄了短須,穿著長衫,卻是從裡到外透出一股子斯文儒雅來。
姜福田跟著一道來的,介紹說是寧大人。
黃悅也認識這位寧大人,寧大人與黃悅打了招呼,見到徐少東,笑道,“少東,我們有些時日沒見過了。”
雖然徐少東在江行雲面前一直說自己對靖江都不大熟的,更不必提海匪了。但,若是不熟,哪裡能做得偌大生意。早在船上時,徐少東見著黃悅與姜福田勾肩搭背在江行雲面前毫不掩飾時,就有些後悔自己在江行雲面前裝得太白蓮花了,不然,給江行雲引薦海匪的事也輪不到黃悅出頭兒啊。徐少東笑,“可不是,我還以為寧大人不在島上?”
“我是剛回來,聽說江姑娘來了,特此過來請見。”
寧大人說的委婉,但明白人一聽就知道這是來說和的啊。
看來段四海這邊的談判誠意還是很大的,徐黃二人皆心下有譜兒了,便是黃悅其實也明白,昨日江行雲不讓他出去打聽消息,怕就是要看一看段四海這邊的誠意。
寧大人又問,“江姑娘可在?”
黃悅笑,“江姑娘在房裡,只是昨日回來,氣不大順呢。”
寧大人一笑,“江姑娘果然性如烈火,要是方便,我想見一見江姑娘。”
黃悅想了想,道,“我幫你去問問。不過,話我可擱前頭,江姑娘這就要回去了,寧大人你可千萬客氣些。”
寧大人頜首,唇畔帶著抹淺淺笑意,“阿悅你放心,我要為了得罪江姑娘,何苦來這一趟。”
黃悅這才過去問江行雲的意思。
江行雲正用早飯,稍待片刻,才有時間見這位寧大人。
寧大人依舊溫文,拱手一禮,“在下寧致遠,久聞江大人之名,今日特來拜見。”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寧大人這名字好,請坐。”江行雲請寧大人坐了,一幅公事公辦的面孔,“我今日要回閩地,怕不能多聊,寧大人有話還請直言。”
寧致遠笑,“是這樣,為閩地海貿護航的事,我家大人將事交予我來負責。此事尚未商談,江姑娘何必急著走呢?”
江行雲冷笑,“段四海的口氣大過天去,我看,怕是說不到一處去的!”
“還沒談,如何就知道談不到一處呢。”甭管江行雲什麼臉色,寧致遠仍是一幅斯文樣,說話不急不徐,態度間帶了一些親切,“何況,哪怕略有分歧。分歧可暫放一畔,求同存異嘛。江姑娘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江行雲嘆,“可惜你們島上的事怕是不由你做主。”
“島上的事自然是我家大人做主。不過,我今日過來也是奉我家大人之命,江姑娘看,我家大人還是極有誠意的,不是麼?”寧致遠不會矯情的說自己只代表自己過來,他得給江行雲一個台階。
“我過來,一樣有誠意。但你家大人是如何安排的,我在這裡足等了七天他才肯見我,恕我直言,我看不到你家大人的誠意。”江行雲要的不是寧致遠的台階,她道,“讓段四海親自過來!”
寧致遠沒說話,他覺著,江行雲的架子拿的有些大了。
江行雲冷冷一笑,“怎麼,你覺著我不夠資格讓他過來相見麼?那你就去告訴他,他心裡那件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寧致遠瞳孔微縮,卻也在瞬間恢復正常,面色依舊未變,語氣中頗是無奈,“江姑娘委實誤會我家大人了。既然江姑娘這樣說,我也只得為姑娘帶個話兒。”
江行雲未曾露看寧致遠眼中的那抹震驚,心中更是篤定,淡淡,“有勞寧大人。”
寧致遠親去與段四海商議,段四海聽過後只道,“阿遠,你上了江行雲的當。”
寧致遠自然明白段四海之意,道,“江姑娘自然有試探之意,只是我覺著,咱們雙方並非敵對,何必要將關係鬧得太僵呢。我聽說,江姑娘在謝王妃那裡很能說得上話。”
“我昨日在江行雲面前多說了一句話,這女人委實機敏,定是察覺了什麼,今日方會出言試探。”段四海道,“我雖想借謝王妃之力,謝王妃為人,端得是冷情冷心,倘她真輔佐閩王平了靖江王,將來怕一樣會同我們翻臉。”
“大哥手下十萬海軍,朝廷想建一支能與我們抗衡的海軍,二十年內怕是不可能的。二十年後如何,誰能說的好?再者,翻不翻臉之事,弱肉強食,天經地義。倘真弱到不堪一擊,不敗於謝王妃,也會敗於他人之手。又有何可懼的呢?我寧可死於強者之手,也不願碌碌一世。”倘不親見親聞,斷然想不到這樣豪邁的話是自寧致遠這般斯文人的嘴裡說出來的。
段四海一笑,伸手拍拍寧致遠肩頭,“海上風雲變幻,想碌碌也難哪。”他們兄弟要是碌碌之人,如何能有今日。
寧致遠笑,“大哥事事明白,那就省得小弟再費唇舌,同小弟過去吧。”
段四海沒說話,寧致遠笑問,“不會是大哥覺著去了沒面子吧?”
“我男子漢大丈夫的,豈會與女人家一般計較。”段四海是絕不會承認這個的。主要是,他未料到江行雲一介女流,竟是說翻臉就翻臉。而且,江行雲的強硬,也出乎段四海的意料之外。江行雲這般脾性,段四海也得改變策略了。
寧致遠笑,“大哥去吧,江姑娘那樣美貌的女子,不要說人家占住了理,就是沒理非要攪三分,憑她的姿容,她點名叫哪個男人去,是個男人都會去。”
段四海私下話很是不少,道,“怎麼,江姑娘見你沒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