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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囉哩八嗦的同自家皇祖父介紹自家兄弟,大郎在一畔聽著直點頭。
孩子們還很有兄弟愛,穆元帝就更滿意了,既是留孩子們用膳,就問孩子們想吃什麼,大郎道,“皇祖父這裡的膳食,都是極好的。”
大哥這麼一說,三郎也不好再說啥了,只是,他那一幅很想說的模樣,哪裡瞞得過穆元帝,穆元帝待兒孫一向溫和,笑對三郎道,“想吃什麼就直說,在祖父這裡還客套不成?”
三郎對自家皇祖父一向敬仰,他又是個敢說話的,也就說了,三郎道,“皇祖父,我也是吃啥都成,就是前年過年時,皇祖父你不是叫大哥跟你一席用膳麼。我那會兒就聽說,皇祖父你這裡的御廚好吃的了不得,我們兄弟幾人羨慕的很,我跟大哥有福氣,今兒還能再吃一回,就是,二哥他們是吃不到的。要不,皇祖父你把我跟大哥的量勻一半出來,到時我們帶回去也給二哥他們嘗嘗。”
三郎是有啥說啥,大郎給弟弟補充,“母親晚上多食時令素菜。”
三郎點頭,“對,對。母親晚上很少吃葷,皇祖父您再多賞我們幾碟素菜,我們一併帶回去。”
穆元帝聽三郎說話直樂,待大郎說及嫡母喜好時,心下覺著五兒子家的幾個孫子教導的都好。孩子們不在他這裡點菜,是孩子們懂事知禮。大郎卻是知道嫡母的喜好,可見是個知道孝順的,遂賞了五皇子府一席御膳。
帝都的事就是這般奇怪,原本五皇子打了敗仗啥的,權貴圈裡不少議論,結果,穆元帝突然賞了謝莫如一席御膳,還贊她教子有方,這權貴圈裡的風向便忽然有了些不同。
三郎的感受是:就跟皇祖父吃了頓飯,他們兄弟就突然從冷灶變熱饅頭了,這可真是……
☆、第279章 交鋒之浮影
大郎三郎給嫡母神助功了一回,倒是穆元帝,這都第二次正式誇讚謝莫如教子有方了吧。話說但凡兒媳婦攤上穆元帝這麼個公公,也是倒了八百輩子血霉。忒偏心,也不知怎麼回事,咱們難道不賢良麼,是不敬老,還是不愛幼,是沒給你老穆家生兒育女,還是服侍你家兒子不盡心。結果,皇帝公公的眼裡就只有一個兒媳婦,這一而再的夸謝莫如教子有方,是不是說他們別的兒媳教子無方啊。
這要擱平民百姓之家,非得拌嘴吵架不成。結果,到了皇家,公公是皇帝,諸皇子妃兒媳只得默默的吞下這口老血。
穆元帝並沒有考慮兒媳婦們的想法,他完全無此需要,原本考較皇孫,是想看看皇孫們的水準,好給皇孫安排並使。結果,年長的皇孫還不及大郎三郎這兩個小的,穆元帝雖一直比較喜歡大郎三郎,心下對幾個年長皇孫一樣看重。結果呢,一考試,叫弟弟們比下去了。皇孫們學習不好,穆元帝當然不會反省自己,也不會反省兒子,畢竟,他是一國之尊,江山社稷在他肩上擔著呢,兒子們也都在各部當差,都忙,忙的國政,正經大事。孫子們學習不上進,可不就是兒媳婦沒教好麼。尤其,五兒子也不在家啊,怎麼五兒子家的孫子就這樣知道上進哪,還不是謝莫如會教麼。
穆元帝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便賞了謝莫如。至於其他兒媳婦,你們也該反省反省了。
好吧,孫子不好怨兒媳,這就是偏心眼的皇帝公公了。
有這麼個偏心眼兒的公公,皇子妃們但凡太過要臉,日子都過不下去,有些只得暗地裡腹誹一句“反正五皇子府上沒有嫡子,她再好也不過為他人做嫁”,來平復心情了。
太子妃猶是如此。
她是太子妃,諸妯娌中身份最高者,自從謝莫如嫁進皇家,太子妃簡直是處處不得意。
現下更是如此!
吳國公夫人進宮與閨女道,“沉住氣,不論什麼時候,都要沉住氣。”
太子妃擰著帕子,沉氣沉的臉頰都有些扭曲,咬牙低聲道,“我自認事事盡心,傳承宗嗣,撫育兒女,服侍殿下,孝敬長輩,沒一樣不心虔的,不知為什麼,總是與她差一線!”這個她,自然是指的謝莫如。太子妃身處高位,若偶有被人奪了風頭倒罷了,謝莫如簡直是處處壓她一頭,仿佛天生的克星一般。如今陛下明言謝莫如教子有方,將她這個太子妃置於何地呢。
吳國公夫人明顯蒼老枯瘦的手掌握住太子妃的手,沉聲道,“娘娘,凡上位之人,既看重名聲,亦不看重名聲。就是謝王妃,她再好,也只是藩王妃,您才是太子妃。行事最怕自亂陣腳,您既是太子妃,便要有太子妃的莊嚴。如今不過孩子間的考較,也值當大驚小怪?”話到最後,吳國公夫人不禁語帶責怪。就是怕閨女心裡不好過,她方進宮的,這個時候,哪裡容得東宮再出半分差錯?
太子妃道,“母親哪裡知道,陛下待她,的確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難道太子妃以為陛下待謝王妃親近更勝諸皇子妃?”
太子妃沒說話,但看向母親的眼睛裡就是這個意思了。吳國公夫人輕聲道,“娘娘不要多想,陛下絕不可能喜歡謝王妃。如今閩王在外征戰,陛下加恩於閩王府乃人之常情。娘娘安心,陛下賞賜,多是賞功賞能賞閩王,不過是閩王不在帝都,謝王妃擔個名兒罷了。”
這種虛話,心腹侍女都勸她一千回了,太子妃覺著母親老了,只會老生常談,她嘆口氣道,“是母親想的太簡單了,謝王妃縱使出身上有些說頭兒,可當初陛下既冊她為皇子妃,就是不介意她出身的。再者,謝王妃又不姓方,謝家現在也是顯赫門第,輔聖公主的事過去多年,人們哪裡會再忌諱這些。倒是咱們再抓著這些陳年舊事不放,反有些刻意了。只看她生辰時閩王府賓客盈門的景象,就知道閩王已漸成氣侯。”
“閩王生母蘇氏本就是輔聖公主府舊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縱閩王漸成氣候,可當年魏國夫人被逼自盡,是皇家是朝臣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太子妃臉色大變,她年紀輕,當年魏國夫人過逝,她剛剛嫁給太子,只知道皇家格外厚賜,魏國夫人死後哀榮,頗為榮耀,並不知裡頭還有此等內情!太子妃大驚,“還有這等事!”魏國夫人竟是自盡的!
吳國公夫人嘆口氣,“這事也只咱們母女一說罷了。娘娘再不可外傳。那會兒娘娘也還小呢,不大知道裡頭內情,當年西蠻求婚於朝廷,陛下不舍公主遠嫁,宗親上也沒有合適的貴女。彼時謝王妃就已與承恩公府不睦,這也是承恩公府想的法子,魏國夫人畢竟是輔聖之女,謝王妃又是魏國夫人唯一的女兒,朝廷便欲以謝王妃和親西蠻。當初旨意也下了,魏國夫人突然自盡,此事便不了了之,後以趙氏女封公主和親西蠻。但,當初促成此事的是承恩公府,旨意是內閣擬的,謝王妃此人,她早便說過輔聖舊事已有公斷,她不在乎輔聖之事,可母女之情呢,魏國夫人過逝多年,她至今年年祭祀。”略歇一歇,吳國公夫人繼續道,“外頭軍國大事我不懂,可謝王妃此人,我認真思量過,這是對手,不是敵人。公允的說,她的本事,尋常人是比不了的。可她太強硬,不肯略讓半步,如今閩王在外還顯不出來,娘娘總憂心閩王功高,只是,端看謝王妃的脾氣,倘她得勢,一場清算再所難免,首當其衝便是承恩公府!”
太子妃道,“太后娘娘在位,誰動得了承恩公府?”
吳國公夫人道,“太后娘娘春秋幾何?”眼瞅七十幾的人了,就是現下閉眼,也不能說短命了。
太子妃心下一動,道,“前番因江南之事,承恩公府與東宮頗多疏離,如此看來,倒還有和緩餘地。”
“太子畢竟是承恩公府的外甥,縱有小小嫌隙,當可化解。”吳國公夫人與太子妃閨女一個看法,太子上位,承恩公府照樣是承恩公府,縱先前太子因南安侯遷怒承恩公,可在閩王上位一事,兩家是同樣的立場,閩王上位,東宮自要倒台的,但你承恩公與謝王妃有殺母之仇,謝王妃現下就常把承恩公府抽得臉面全無,待她得勢,怕承恩公府想死都不能!
太子妃忽然獲愁陳年舊事,震動之餘,也捋順了思路,問母親道,“當初既聖旨已下,縱魏國夫人身死,與和親之事也不相干,奈何因一婦人死而動搖國政?”太子妃十分遺憾謝莫如沒能和親,“何況,聖旨既下,如何收回?朝廷怎麼又改了主意呢?何況,倘魏國夫人是因此事自盡,就是怨望朝廷,父皇如何又將她許與五皇子呢?”不要說魏國夫人之死蹊蹺,前前後後的事,一想儘是蹊蹺。
吳國公夫人不好與太子妃細說裡頭內情,只得道,“陛下是個念舊長情的人,輔聖公主既以輔聖二字論斷,就是與國有功的。輔聖之後,唯魏國夫人一女。謝王妃的性子,既有殺母之仇,讓她和親,她不一定偏著誰呢。閩王之母,輔聖舊人,蘇妃也是四妃之一,在閩王的親事上,自然也說得上話。”
雖然是用爆人陰私的法子,吳國公夫人也是把閨女給寬慰了,結果,回家就給閩王府堵了心,倒不是閩王府怎麼著了吳國公府,是三媳婦鄒氏過來說閩王府上昕郡主打發人給環姐兒送了生辰禮來。
昕郡主,五皇子長女,穆昕哲,其實還未有封號,不過閩王府只此一女,謝王妃寵愛此女,闔帝都都有名的,人們便稱一聲昕郡主。吳國公府孫小姐吳環,就是這位鄒氏的親閨女,給昕郡主做過大半年伴讀,後來吳國公過逝,吳國公府闔府守孝,吳環便回家了。謝王妃自是給閨女另尋了伴讀,不過,昕郡主與吳姑娘相處不錯,一直沒忘了吳姑娘,吳家在孝中時,都沒忘打發人送東西給吳姑娘,後來吳姑娘出了祖父孝,昕郡主時常接吳姑娘過去說話,眼瞅著是吳姑娘芳辰,昕郡主命人送了賀禮。
吳國公夫人在孫媳婦的服侍下脫下大禮服,換了家常衣裳,一面笑道,“郡主與咱們環姐兒,也是天生的緣法。”剛說完人家嫡母壞話,家裡就接到人家郡主的禮物,饒是吳國公夫人心下也有些矛盾了。吳國公夫人不是不喜歡閩王府,也不是不喜歡謝王妃,她都把閨女嫁給謝家了,與謝家也沒仇,但長女已是太子妃,長子身為駙馬,丈夫過逝後,爵位一直空懸,閩王府親近的是與吳國公府結仇的南安侯府,吳國公夫人委實擔心家中前程,是故定要幫閨女穩住東宮之位的。
鄒氏並沒有婆婆想得這般多,閨女得昕郡主的眼,鄒氏很高興,道,“郡主有賜,我已令阿環親自寫了帖子遞過去,可惜郡主不在家,待得郡主休沐,還是叫阿環親自去謝一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