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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只是默默,良久道,“父皇也有父皇的難處。”一朝太子鴆殺三軍大將,這事兒,委實是皇室醜聞。
謝莫如輕哼一聲,甚是不滿。五皇子笑,“不說這些掃興的了,還有一事,先時在江南我和扶風可是大大的得罪了江伯爵一遭,你要見了她,可替我們說兩句好的。”
“這話從何說起?”謝莫如知五皇子有意岔開話題,便也順著他的話問起來。
五皇子道,“說來我們也是好的,你不曉得,世間還有一種病,叫懷孕病。我也是頭一遭見呢,頭給人敲一下,就會不停的嘔吐,如婦人懷孕一般。”
“行雲得了這病?”不是真有了吧?謝莫如以為江行雲是相中誰了。
五皇子就將事從頭說了一番,“當時江伯爵為了把馮飛羽拖住,被敲破了頭。後來南安侯把她救回來,看她天天噁心想吐,我以為她是有了呢。就叫扶風去關心慰問兩句,哪曉得不是,扶風也忒實在,把有孕的話給說出來了,之後好些日子,我總覺著江伯爵看我跟扶風的眼神都是涼絲絲的。”
謝莫如十分無語。
五皇子解釋,“說來都是誤會,其實我們也是好心。”
謝莫如道,“殿下也是,怎麼不先問問太醫?就是軍中沒太醫,總有其他大夫吧。”
五皇子道,“你不曉得,那症狀,就跟懷孕一個樣,總是吐啊吐的。”主要是當時五皇子太有把握,他自覺一則身為主君,二則江行雲還是他媳婦的至交,他總要多照顧些,故此才叫柳扶風去慰問一二的。不然,憑柳扶風江南統帥的身份,也不是人人都得他能問一句的。
見妻子展顏,五皇子不禁八卦起來,道,“江伯爵如今有了爵位,難道真打算一輩子不成親了?她眼光委實是高了些。不然,但凡是她相中的,咱們給做個媒,也沒有不成的。”
謝莫如道,“過日子,端看各人,以往沒爵位時,行雲日子便過得不差,今有了爵位,定會更好的。”
八卦了回江行雲,五皇子又說起彭大郎的親事,“父皇說,倘忠勇伯成親,他便給賜婚。你看著,帝都有合適的淑女沒?”彭大郎既在江南立場,與五皇子關係便不遠,他這親事,倘五皇子不操心,怕是要被人占去便宜的。
“如忠勇伯這樣功高爵顯,父母親族一個皆無的,縱讓世族豪門拿出嫡支嫡女相配,他們也是肯的。”父母親族皆無,忠勇伯必會親近岳家,就是如今世家大族,哪家能有一位如忠勇伯這樣的子弟,也堪撐起門戶了。謝莫如道,“可要是想找個一心為忠勇伯考慮,且適宜婚配的姑娘,則是不易。要我說,殿下也不必急,不如打發人問一問九江,他定知曉忠勇伯的心意。殿下再將這其間利害與九江說一說,忠勇伯定能明白的。”
五皇子頜首,“你說的對。”這上頭,還是女人們細心。
夫妻二人說了會兒閒話,便早早安歇了。
五皇子初回帝都,很是在家歇了幾日,倒是四皇子夫婦,第二日便送來重禮,謝過五皇子在江南對南安侯的援手。五皇子與四皇子在書房說話,道,“多虧南安侯,不然哪裡能這般快的平叛江南。”
四皇子嘆道,“五弟你厚道,方這樣想。也就虧得你在江南主持大局,不然岳父便有心為國建功,怕也沒機會。”五皇子給南安侯立功的機會,南安侯方有此機會,不然換個親太子的皇子,南安侯一露面便送他回帝都,南安侯再有本事,怕也無處施展。
暖閣中,水仙裊裊盛開,芬芳襲人。四皇子妃道,“原是我父親母親想親自過來的,因在祖母孝期,不好登門。我就與殿下來了。”
謝莫如道,“四嫂太客氣了。”
四皇子妃道,“我父親能建功還朝,再客氣也不為過。”
“都過去了,南安侯平安,四嫂以後也能放心了。”
四皇子妃應著是,面上卻沒多少喜色,哪怕穆元帝把南安一爵改世襲之爵,只要南安侯被鴆殺一事沒個說法,四皇子妃怕是難以心服的。
當然,四皇子妃不過皇子妃而已,於穆元帝,這份量怕是有限。只是,不曉得穆元帝記不記得,四皇子只此一位正妃,府內別無姬妾側室,四皇子府五個兒子都是四皇子妃所出。
謝莫如與四皇子妃說些寬慰的話,又道,“我正理好了殿下自江南帶回的土儀,原說給你送去,你既來了,便省得我再譴人跑腿了。”
四皇子妃笑,“可見我來得巧。”四皇子妃都要做婆婆的人了,縱對政務不大關注,事關親爹,她也不是沒有些政治敏銳。她倒不是硬逼著丈夫去尋公公穆元帝給個公道的性子,四皇子妃自家日子要過,就不能得罪穆元帝。可穆元帝這般偏頗,她就得尋一個不偏頗的公道人。原本四皇子妃便同謝莫如親近,今南安侯還朝,兩家愈發親近起來。
四皇子夫婦剛辭了去,大皇子妃打發人給謝莫如送了兩盆臘梅,又問謝莫如明日可有空,她過來說話。四皇子夫婦過來,謝莫如心下有數,倒是大皇子妃的來意,一時間謝莫如還是真猜不出了。
倒也不必猜,第二日大皇子妃一來,就明說了,大皇子妃是來向謝莫如打聽柳扶風家大郎的。大皇子妃臉上難掩喜色,笑,“這一轉眼的功夫,非但兒子們大了,閨女也到了年紀。”
謝莫如心下便有些眉目了,道,“我不比大嫂消息靈通,這麼說,晨姐兒的親事定了?”晨姐兒是大皇子妃的長女,說來,民間女子出嫁,一般也就十六七的年歲,倒是皇室女要晚些,諸公主都是十八九歲方出閣。穆元帝給孫女們指婚,也年歲偏晚。
大皇子妃笑,“我們殿下聽父皇提到靖國公家的長公子,聽說這孩子極出息的,只是我見得少,想著弟妹與靖國公夫人是極熟的,就來跟你打聽一二。”按理,閨女是郡主,嫁哪家大皇子妃都不擔心,只要不是活夠的人家,斷不敢怠慢郡主。只是,郡主到底不比公主,不能開府,勢必要同婆家住一處的。柳扶風是當朝新貴,他的嫡長子,不要說郡主,公主也堪配。大皇子妃聽娘家父親提過,柳扶風人品極為端嚴,想他的長子也不差的。就是一樣,柳扶風現下因是長房嫡長孫,自然是要住在平國公府的,平國公府的名聲,哎,大皇子妃總有幾分不喜。何況,自己閨女嫁去便是重孫媳婦,大皇子妃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很是不放心,故此過來同謝莫如打聽一二。
謝莫如先是恭喜了大皇子妃一番,笑道,“要說別人,我不曉得,要是阿昱,我看他長大。這孩子,說來他是靖南公嫡長子,有沒有功名,以後少不了爵位繼承。他則頗是上進,倒是想在科場上試一試。但凡有這樣抱負的孩子,學問都不會差的。還有一樣,我說了大嫂肯定高興,前些日子我聽靖南公祖母平國公夫人說,自靖南公往下,柳家嫡系一脈,除非四十無子,方可納小,不然家裡再無妾婢。”
大皇子妃果然禁不住唇角一揚,笑道,“早聽說平國公夫人最講禮法不過,今兒聽五弟妹一說,果然如此。”
謝莫如道,“大嫂只管安心吧,聽說陛下已命工部營建靖南公府,待公府建好,總不能令公府空著吧。靖南公這一脈,極簡直乾淨,阿昱下頭,只有個弟弟,也是很懂事的孩子。就是靖南公夫人,我自幼便與她相識,再好不過的性子,早便絮叨著想有個媳婦幫她分擔家事,這也是你們兩家天生緣分,阿昱也十八歲了,先時給他說媒的不少,因靖南公不在,阿昱又想考取功名,這親事便一直沒說定。今陛下賜婚,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
大皇子妃聽著就更高興了,她是做親娘的,所盼,唯有兒女順遂罷了。兒子還好,是娶進一個來,女兒這一嫁,又是重孫媳,縱郡主貴女出身,豪門之內多陰私,大皇子妃只怕閨女在婆家不好應付。倘柳家嫡支給另行分府,安安生生過日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大皇子妃人逢喜事精神慡,拉著謝莫如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體己話,方才告辭而去。
五皇子聽聞此事,也是一樂,想著他大哥雖不著調,大嫂卻是個明理來。侄女們見得不多,不過,但凡母親明理,孩子們多是不差的。這親事,倒是極合適。
相比在江南的哨煙戰火,五皇子在帝都同妻子說說八卦,絮叨絮叨皇家喜事,簡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只是,這神仙日子未過三天,便有御史當朝彈劾五皇子:於江南大肆搜刮民財,手段酷烈。江南士紳,非獻金者,不得生。
☆、第311章 奪嫡之十四
說實話,五皇子就等這彈章了。
朝廷規矩,但有官員被彈劾,就需放下手頭差使寫辯章自辯。五皇子本就在休假,手上沒啥差使喚,故此,倒不必他放下差使啥的。但,五皇子也沒準備表章自辯,他根本沒理這彈劾他的小御史,他傲慢起來了。
五皇子此舉,很令人不解。
在許多人看來,五皇子是個謹慎的人。江南平定,五皇子在江南竟也沒多安插些自己人,一任憑朝廷做主。說說,這不是傻麼。更兼,穆元帝特許他還朝用半幅御駕儀仗,多麼威風八面的事,五皇子一路上硬是謹小慎微的沒敢用,無非是進帝都城前才鋪排開半幅御駕撐場面。你說,這膽子得小成啥樣。
故此,多有人認為,御史這彈章一上,五皇子一準兒就得誠惶誠恐的上朝辯解了。誰曉得,五皇子沒理會這彈章。五皇子不理,穆元帝也沒說什麼,於是,第二日,彈章更多了。穆元帝道,“老五性子,朕比誰都清楚。御史,是叫你們監察事體,可不是叫你們捏造罪名,誣陷朕的皇子的。”直接把上彈章的御史革去功名,趕回老家。
左都御史鐵御史不得不出面道,“他們雖有過在先,但御史風聞奏事,也是防範於未然,陛下聖明,申斥即可。”
穆元帝道,“倘不嚴懲,日後必有小人離間我父子之情。”
鐵御史未能勸下,只得作罷。
大皇子與趙霖趙時雨道,“這事兒真稀奇,老六媳婦天天往老五家跑,同老五媳婦好的了不得,怎麼老六媳婦的爹倒幫著彈劾老五的御史說話。不意鐵老頭倒是個執正的。”
趙時雨同大皇子也相交十幾年了,對大皇子十幾年如一日的智商委實無法,想著這人若能開智,開便開了,若不開智,真是怎麼點撥都沒用,倒不如就令大皇子將鐵御史當個好人看,起碼在鐵御史之事上不會失了分寸,便道,“鐵御史是鐵御史,六皇子妃是六皇子妃,鐵家尚未如何親近六皇子,何況是五皇子?”心下卻道,大皇子實在連話都不會聽,鐵御史哪裡是為幾個小御史求情,鐵御史當頭一句便是“他們雖有過在先”便把人的罪定死了,這分明是要陰了幾個不長眼的小御史一把,大皇子還覺著鐵御史執正呢。御史彈劾五皇子一事,看來不是出自鐵御史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