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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問,“趙大人還通醫道?”
趙大人十分謙虛,“略通一二。”
謝莫如道,“裡頭幾位老夫人不大好,趙大人進來診治一二吧,我這裡還有些藥材。”
趙大人從善如流的進去給貴夫人診病,多是淋雨驚嚇的症狀,趙霖瞧著謝莫如這裡的藥材開了幾個方子,連帶外頭的老大人們也給瞧了瞧,老大人們都是有學識的人,自己也通些醫道,看趙霖看的方子,嘆道,“有勞趙大人了。”
趙霖道,“這個時候,也不用客套了。”
幾位老大人也只是略做歇息,吃一碗湯藥,歇一歇腳,就要起身去太后營帳中,謝莫如道,“地動之事,事務不少,我不就不相留了。要是諸位放心,不如讓女眷留在我這裡吧。”
老大人們也知謝莫如是好意,他們去太后那裡是商量營救事宜的,哪裡還顧得到女眷?幾人謝過謝莫如,謝莫如派出兩組十位侍衛送他們過去。
趙霖並未跟隨,反道,“我通些醫術,如今完好的營帳不多了,怕一會兒還有人過來投奔,大事我幫不上忙,我便留在這裡吧。”
老大人中有一位內閣次輔李相,道,“這也好,倘有事,時雨你也能與兩位娘娘做個幫襯。”李相帶頭辭了謝莫如與褚王妃,一行老頭子半老頭子在侍衛的護送下往太后營帳走去。
謝莫如的營帳就成了個中轉站,去太后那裡的侍衛們也回來了,耿天意稟道,“太后娘娘的營帳給震塌了,御帳倒還安穩,現今太后、長公主、公主殿下們都移駕到了御帳,長公主吩咐,請娘娘們過去。”
謝莫如問,“御帳周圍,還有多少營帳可用?”
耿天意去了這麼久,也是將事打聽得差不離方回來的,見謝莫如問,耿天意道,“除了御帳無礙,余者僅存十之三四。”
謝莫如又問,“長公主可好?長泰公主可好?蘇相可好?”
耿天意十分得用,道,“長公主殿下傷了腿,長泰公主無礙,蘇相已去了御帳,隨駕內閣的幾位大人,除了兵部尚書未到,余者皆到了。”
謝莫如想了想,又問,“現在是誰掌管御帳護衛?”
耿天意道,“蘇安、南安侯爺與禁衛軍中的幾位將軍一併主持防護事宜,說雨小些就要去迎接陛下御駕。”
謝莫如這裡存有一些雨具,耿天意行事周全,也帶了一些回來,謝莫如命人給三個兒子穿戴好,讓心腹侍衛抱著他們,謝莫如問,“鄭大人要一道去御帳麼?”
趙霖道,“臣官小職微,此刻去了御帳也幫不上忙,臣願意留守。”
謝莫如與三皇子妃道,“御帳為中,定還有人要來,倒不如留守些人,將藥炭吃食都留下,倘有人過來歇一歇什麼的,也能暫且幫個忙。”
三皇子妃道,“表妹說的是,你只管吩咐。”又叫了自家侍衛頭領來,讓他聽謝莫如的吩咐,謝莫如道,“鄭大人,你便做個頭領吧,有什麼事就吩咐他們。侍女我留下凌霄為首,若再有夫人女眷過來,便在內帳安置。待炭藥用盡,你們便也離開這營帳到御帳去。我自會給你們安排好。”
趙霖恭敬應了。
謝莫如三皇子妃連帶諸多一併到御帳去的女眷,統共帶走二十名侍衛,餘下侍衛皆留下來,凌霄帶著六位侍女留守。
御帳的情形倒還好,謝莫如帶著孩子們與三皇子妃都進了御帳,余者誥命則被安排在附近的營帳,御帳內依舊有宮人內侍當值,裡面胡太后正守著文康長公主垂淚,長泰公主永福公主三公主面色都不大好,趙貴妃頭上去了簪環裹了傷,正在幾個妃嬪宮人的服侍下倚在一處榻上。
文康長公主腿已經上了夾板,可見是斷了的,見著謝莫如與三皇子妃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們平安就好。”
謝莫如與三皇子妃見了禮,宮人擺上繡墩,二人坐了,謝莫如道,“殿下在發熱嗎?”
文康長公主道,“已經服過藥了。”
謝莫如道,“殿下好生歇息吧。外頭有蘇相在,還亂不起來。”
胡太后不愛聽這話,道,“你就不能烏鴉嘴的少說兩句。”
謝莫如看胡太后一眼,懶怠與她多言。文康長公主道,“母后,我無大礙。永福,你扶你皇祖母進去歇一歇吧。”
胡太后抹一把老淚,“你皇兄還沒消息,你又這樣了,我哪裡歇得住。倒叫我瞧著你,我心裡還踏實些。”情急之下,哀家的自稱也忘了。
長泰公主開解道,“皇祖母,五弟妹也是好意啊,現在這樣,咱們總得商量個應對之策才好。”其實人家謝莫如真沒說什麼,是太后對謝莫如成見太深。
胡太后終於不說話了。文康長公主道,“長泰與你弟妹們說說吧?”
這個時候,說話最不必委婉的,長泰公主十分簡捷,道,“內閣的意思是,待雨停了,先奉皇祖母回帝都。蘇相與南安侯主持林場那邊的營救之事。”
謝莫如立刻道,“不成!雨停後,先命人去行宮查看,倘行宮房屋可用,先移駕行宮!”
永福公主道,“萬一行宮不能住人要如何?”
謝莫如道,“殿下也說是萬一了。行宮今年剛剛修繕過,屋架牢固結實,今御帳僥倖都得保留,行宮倖存的可能性很大!除非有千萬之一,行宮方有坍塌可能。退一萬步講,誰知曉帝都情況如何呢?行宮離這裡近,我們先去行宮。”
文康長公主頜首,她還未說話,胡太后先說了,“我也要等皇帝回來。”
謝莫如道,“娘娘英明,娘娘與陛下母慈子孝,陛下如今身在何處尚且不知,娘娘若留陛下於險地,而您就此回帝都,豈不令人說娘娘對陛下毫無情義?就是長公主殿下也不適合移動,娘娘這樣回帝都,您放得下陛下還是放得下長公主?您是斷不能回的!”
謝莫如一向與胡太后不對付,大家以為她要想法子把胡太后打發走才是正經,結果一席話竟是要留胡太后的,不論妃嬪還是公主,就是傷了頭的趙貴妃也禁不住抬頭望向謝莫如。胡太后素來看謝莫如不大順眼,此際聽謝莫如這一番話,胡太后罕見的說,“這話很是。”
謝莫如問長泰公主,“李世子也隨駕了麼?”
長泰公主輕輕點頭。非但丈夫在御前,公公也在。
文康長公主道,“羽林衛程大將軍也在陛下身邊,現下武將中南安侯位高爵顯,倒可令南安侯做個總攬。你說呢?”
謝莫如道,“羽林衛大將軍不在,現在羽林衛中最高軍職是誰?除了羽林衛,還有沒有其他禁軍隨行?”
文康長公主道,“還有虎賁與玄甲衛。”
謝莫如早在自家營帳中想過此事,故此成竹在胸,與文康長公主道,“最好先統計一下現在有多少兵士,人分三撥,雨停之後,立刻著第一撥人帶著御醫去林場搜尋陛下。再著一行衛隊去行宮看一看,另一行衛隊去帝都,看太子可還安穩?若行宮尚可用,第二撥人奉太后娘娘先行移駕行宮。第三撥人把這營帳附近的屍身就地掩埋方好。”
文康長公主鬆了口氣,總算有個能商量的人了。外頭蘇相雖然忠心,女人們也得有個主意才行。文康長公主性格強勢,卻沒往政治上發展過,自己也有些懵,但其他人還不如她呢?趙貴妃傷了頭,胡太后更沒個主意,長泰公主事事聽姑媽兼婆婆的,永福公主就盼著回帝都,三公主一向寡言,現在就擔心自己皇爹與駙馬。
文康長公主道,“一會兒你與我一道見一見蘇相。”
謝莫如應了。
三皇子妃已經主動過去幫著照顧五皇子府的三個孩子了。
侍女端來兩盞藥茶,謝莫如與文康長公主一人一盞,謝莫如道,“一會兒內閣諸臣要來,長公主這裡有我,長泰皇姐先奉太后娘娘、貴妃娘娘去裡間兒歇一歇吧。咱們輪班也好,不要都一起熬著,一會兒倒沒個替換的。”
文康長公主知道謝莫如這是有話要私下說,便同胡太后道,“母后去歇一歇吧,我還指望著母后照顧,倘母后熬出病來,誰又照顧我呢。”
長泰公主三皇子妃見勢都勸胡太后,胡太后總算去裡間兒歇著了。
待人都去了,謝莫如此方輕聲問長公主,“殿下,太后金印可在?”
文康長公主看向謝莫如,謝莫如道,“內閣必要過來請旨的。就是一會兒雨停著人回帝都,最好請太后娘娘下一道懿旨,帝都情形不知如何,但有太后娘娘懿旨,太子殿下總能放心。還有在帝都的後宮女眷,也請太后娘娘下旨安撫方好。”
文康長公主道,“你說的是。”吩咐宮人去請了長泰公主出來,文康長公主同長泰公主說了,後來還是文康長公主出面,才將太后印鑑要了出來,又與長泰公主道,“進去同她們說,誰宮裡府里有不放心的,只管寫上一封家信,待一時命特使帶回帝都去。”
至於擬旨的事,自有內閣來辦。
內閣有三位閣臣相隨,首輔蘇相,次輔李相,還有一位兵部尚書方相,方相尚不知下落,便是蘇相李相打頭兒,在御帳外求見,文康長公主命蘇相李相進來稟事。
文康長公主依舊倚在榻椅之上,與前番不同,在文康長公主身邊的人不是胡太后了,李相剛剛見過謝莫如,如今見謝莫如坐在文康長公主身畔,不由一怔。蘇相也早見過謝莫如,只是彼時謝莫如年紀尚小,現下再見,蘇相維持著恭謹的姿勢略低下頭。文康長公主不知他們認不認得謝莫如,不過,文康長公主依舊介紹一句,“這是五皇子妃。”
蘇相李相只得再對謝莫如行一禮,謝莫如將手一擺,“說正事。”
蘇相是首輔,自然是他來說,蘇相道,“經南安侯統計,留守的五千禁軍,尚有四千三百餘人。其中羽林衛兩千人,虎賁一千,玄甲軍約摸一千三百餘人。羽林衛大將軍程尚隨駕御前,如今有羽林將軍魏安國,虎賁中郎將趙虎,玄甲軍左中郎喬青尚在軍中。臣等商議,待雨停後,羽林衛去林場迎接御駕,虎賁三百留守營帳,待特使自帝都回來,請太后娘娘儘快還都,穩定大局。”
文康長公主道,“蘇相著兩隊特使出發吧,一隊去御林苑行宮,一隊去帝都。倘御林苑行宮安穩,我奉太后去行宮暫住。”
蘇相有些疏淡的眉毛深鎖,倒未直接否定文康長公主的提議,道,“那要請太后懿旨,請太子殿下穩定局勢,主持震後救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