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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國公夫人笑贊媳婦,“你想的周全。”
鄒氏難免再說幾句郡主有情有義的話,的確是啊,她家閨女不做伴讀小兩年了,人家郡主也沒忘了她,更是有空便打發人請閨女過去王府說話遊玩,可見的確是個長情的姑娘。鄒氏夸郡主,誇得真心實意。夸完郡主不算,鄒氏接著說起有孕的小姑子來,“妹妹就是這個月的日子,估摸著親家這幾日就要送喜信兒來了。”鄒氏嘴裡的小姑子說的是嫁入謝家的小姑子吳氏。
再想到小閨女嫁給謝家,自己個兒去東宮給謝王妃拆了半日的台,吳國公夫人心裡越發堵的慌了。
吳國公夫人堵不堵心,謝莫如是不知曉的,近來,她這裡頗為熱鬧,先是大皇子妃崔氏、永定侯夫人母女先後到訪,接著一向與閩王府不大親近的四公主也過來兩趟,聽說謝莫如愛吃螃蟹,給謝莫如送了不少大螃蟹來。
謝莫如與崔氏、永定侯夫人是極熟的,倒是四公主,委實不大熟。這位公主在公主堆兒里排名不高,生母已逝,母家於外任官,且非高官,且,這位公主本身性格亦不突出,婚後與閩王府的來往也不多。是故,謝莫如對她印象不深。如今細看,裊裊娜娜的一個美人。
謝莫如便借著四公主送的螃蟹開了回蟹宴,請妯娌姑嫂的過來一併賞jú吃螃蟹,大皇子妃崔氏都說,“我們沾了四妹妹的光。”
四公主人生得裊裊娜娜,說起話來也是裊裊娜娜,“各位皇兄皇嫂府上,我都有送了的。這是我莊子上孝敬的,挑的最好的送給皇兄皇嫂們嘗嘗,大嫂喜歡,我那裡還盡有的。”一席話,四公主說起來就如水一般的溫柔。
三皇子妃笑,“我還說呢,今年的蟹不比往年,倒是四妹妹府上的好。”
四公主笑,“再不比往年,也少不了咱們的。”
大家說說笑笑,因閩王府用的是四公主送來的螃蟹,一時間,四公主存在感暴增,蟹宴過後,四皇子妃留下來說話,與謝莫如道,“四駙馬想去江南,四公主以往不愛走動的人,這些天,可沒少走動。”
謝莫如自然知道四公主走了東宮門路的事,她要因此給四公主難堪,就是把四公主往東宮那裡推了。謝莫如偏要厚待四公主,起碼要讓四公主覺著,閩王妃待四公主是有誠意的。謝莫如道,“其實是公主想得多了,這些朝中大事,哪裡由咱們婦人家做主?便是四駙馬去了,這是殿下的親妹夫,殿下能不照顧麼?”
“是啊。”四皇子妃嘆,“只不知我父是生是死?”誰愛去江南誰就去!四皇子妃家裡反正沒人去搶這功勞,她記掛的只有一事,她爹到底如何了?先時有謝莫如斷定她爹是沒死的,可吳國公府三年孝期都過了,她爹還沒信兒,一大活上三年沒音訊,四皇子妃都不曉得要不要給她爹補辦一場葬禮。
謝莫如道,“莫急。南安侯是生是死,近來必見分曉!”
☆、第280章 交峰之告靖王書
吳國公都死三年了,當初南安侯的死迅傳的比吳國公都早,當初,人家吳國公府俐俐落落的給吳國公辦了喪儀,守了孝期。南安侯府不同,南安侯府堅信南安侯沒死,家裡既不辦喪儀,也不守孝期。侯府上下,眾中一致,堅信南發侯還活著。
如今,三年過去了。
至於南安侯是生是死,基本上除了南安侯的家人,像四皇子妃這親閨女,都有些覺著她爹是有死無生,要補辦葬禮。其他人更不必提,估計認為南安侯還在世的也就是謝莫如了。
至於謝莫如是猜的是算的,還是有什麼特殊的消息來源,這就不得而知了。
特殊消息來源什麼的……
大家也只是猜測,反正沒人敢問到謝王妃面前去。
只是,此番大皇子妃、永定侯夫人還是四公主,都白往閩王府走動了,儘管五皇子敗退閩地,失了浙地,朝中屢有增援江南之聲,穆元帝最終未允此議,依舊令五皇子全權統御江南戰事。
朝廷是安穩的。
哪怕五皇子暫且敗了,仍是安穩的。
穆元帝沒有半點兒要陣前換將或者插手江南戰事的意思,他就是在給五兒子的密信中催了催,糧糙雖然有備,但戰事再拖下去,必然會陷入糧糙不濟的局面。好吧,今秋五兒子劫掠浙地,估計能自給自足。
但人口也禁不起長時間的戰事消耗啊。
所以,能快些結束戰事,還是快些結束戰事的好!
戰敗方的朝廷安安穩穩的,倒是戰勝方的靖江硝煙氣頗濃,此次趙斌重新整合其父趙陽手下軍隊,奪回浙地,稱得上軍中後起之秀,青出於藍了,總之,這是十分長臉的一次軍事行動,非但證明了趙斌於軍事上的天才,就是有些委靡的穆三系人馬也因此重振士氣。
之所以說有硝煙氣,是來太孫方面的抗議,穆三係為了推出趙斌,簡直是把趙斌說成戰神一般。你要鼓吹趙斌就鼓吹唄,可你為啥要一定要趙斌踩著馮飛羽上位?
讓趙斌踩馮飛羽……
當然,穆三系也是有邏輯的。
毋庸置疑,馮飛羽很厲害,打仗一把好手,不然也不能做了飛羽大將軍。馮飛羽戰功也是明晃晃擺世人眼前的,湖廣那大塊地盤都是馮飛羽打下來的。
以上,皆是馮飛羽本領不凡的證據。
但是,自柳扶風揮師入浙地,初時,趙陽殘部是在馮飛羽手裡的,但馮飛羽與柳扶風在浙地交戰小半年,也沒能將浙地自柳扶風手裡奪回來。然後,在穆三系的安排下,由趙斌為帥,直接在入冬前收復浙地。
馮飛羽沒辦到的事,趙斌辦到了。
誰高誰低,誰優誰劣,誰勝一籌,長眼的人都看得到啊!
穆三系要扶趙斌上位,太孫系怎甘心馮飛羽被踩下去,故此,這一通官司打的,靖江王過年都不用置辦煙火了。
原本人家兩派吵架,靖江內部矛盾,結果,五皇子給靖江發了一封告靖江王書,硬生生的給人家撩的挺旺的戰火上澆了桶肥豬油,一把火燒透了靖江半邊天。
五皇子的告靖江王書上是這樣寫的,大意就是,靖江王你忒偏心,你這樣不行啊,你對不住馮飛羽馮大將軍啊!你想一想,你的地盤兒是誰給你打下來的?前線與我們交戰的是誰?打地盤兒的時候,就用人家馮大將軍了!與我交戰時也是馮大將軍!結果,地盤兒打下來,你叫林凡過去安享太平。馮大將軍與我軍交戰,偶有一敗,便被個初出茅廬、辱臭未乾的趙小子踩在腳底,靖江王,你做人不地道啊!你這樣對得住馮大將軍的?賞罰不明,靖江王你得好生反省一二啊!不然以後誰肯為你效死力啊?你得厚待馮大將軍啊!你這樣不行啊,世子活著時,你偏心穆三;這世子死了,你還偏心穆三!
你這心偏到肋條叉子上去了吧!
還有,世子死的冤哪。
你非把這屎盆子護我們帝都上頭去,我們要有殺世子的本事,你其他兒子也早一水兒給你殺沒了。要能把你兒子殺光,早對你下手了,你非說世子是我們殺的,你這良心可壞了啊!做人不能這樣做啊,你說趙陽是我們殺的,我承認。你家世子,當真不是我們殺的,你另編個兇手出來吧。只要,年終尾祭,祭祀世子時,您老這慈父心腸過得去就好。
這封告靖江王書寫得,完全沒有文采,也沒用什麼文縐縐的話,特直白,直白得軍中大老粗們一聽都能明白,然後,一陣一陣的給人拱火啊。
馮飛羽手下文士商月看了說,“真他娘的解氣啊!”寫到他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這樣麼,吃苦受累的活,都是他家將軍做,這享福的事兒,就沒他們的份兒。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道理!難得他們靖江朝廷這些人,還沒閩王看得明白!
馮飛羽不理商月這話,問,“城中被散了多少?”
“上萬份不止。”商月一見這告靖江王書,就去做過調查了,也收繅了不少,但這種東西,既散出去了,哪是能收繅完的,商月道,“雖是解氣,此書一出,朝廷必疑將軍。”倒不是這文章寫得多麼精彩,主要是,上面寫得都是實話。湖廣之地明明是他家將軍打下來的,結果,卻讓林大將軍駐於湖廣。近三年,都是他們將軍在前線抵擋柳扶風兵馬,手中將士多有折損,按理正該收編趙陽軍,結果,穆三系硬是推出趙斌來,趙斌也不知是走了狗屎運還是怎地,將柳扶風逐出浙地,自此被穆三系捧為戰神,將他家將軍踩到塵埃。
先時那些功勞苦勞,誰還記得?
這些年為靖江立下的赫赫戰功,誰還記得?
這告靖江王書中所寫,便是商月心中所想,只是,商月未料得自己知己竟在朝廷罷了。
商月雖瞧這告靖江王書寫得暢快,心下理智不缺,曲指輕敲這封告靖江王書道,“不是我說酸話,趙斌那一戰,怕是朝廷佯敗,就為離間將軍。”
馮飛羽也不是笨人,他千般思緒,碰上這告靖江王書,竟不知要從何說起,只得嘆一聲,“我自問心無愧。”他是人,不是聖人。靖江朝廷待他如何,他自知曉。世子在時,便是處處受限,如今到了太孫,更是……一樣是帶兵打仗,一樣有勝有負,死對頭柳扶風過得是啥日子,他過得是啥日子,要說以往馮飛羽不覺如何,可這一對比,馮飛羽自己都覺著自己苦B了。
“將軍雖無愧於心,還是給陛下上封奏章表白心跡為好。”其實,說與不說,靖江都會起疑。但,說,還是要說的。商月不禁感慨,“先前我軍離間東穆太子與南安侯,現下,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馮飛羽道,“陛下不是個糊塗人。”靖江王稱帝後,他們這些屬下就改口稱陛下了。
“陛下不糊塗,可三公子一系豈能坐視打擊將軍的機會?”商月恨恨,“將軍這等忠貞之人,怕也架不住小人作祟。”
馮飛羽道,“我上書陛下,請求調回靖江,改任文職。”
“以退為進,倒可試一試陛下心意。”商月很快分析出其間利弊,道,“我只怕,穆三會順水推般,將軍一旦離軍,大軍易手,日後將軍再想回來,怕是不便宜。”
馮飛羽露出一種輕若鴻羽的笑容來,給馮飛羽冷峻的面容上沾染了幾許神秘的柔美,馮飛羽輕聲道,“阿月,說到底,江山是陛下的,軍隊也是陛下的。陛下願意給誰,是陛下的權力。這些年的打打殺殺,我是真的有些累了。”說完,馮飛羽就出了中軍大帳。
天空陰霾濃重,層雲如山壓下,似在積聚著一場不知何時便將到來的暴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