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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御史啞巴了,詹事府有位與御史差使相似的司直郎就開開念叨,你說把李相煩的啊,恨不能把該司直郎的嘴巴fèng上。之所以沒fèng,主要是該司直郎後台比較大,司直郎他爹是戶部尚書,也在內閣做相輔,論官職,一點兒不比李相低。

    小唐現下見天的在詹事府宣傳,宣傳啥?宣傳太子唄,礙於小唐的性情,縱現下肚子裡不算沒學識,但他多年習慣,還是喜歡說白話,小唐就一句話,“咱太子爺做的這事兒,爺們兒!”接下來,他還會具體分析一下,太子爺爺們兒在哪兒,小唐道,“不要說太子爺了,只要是個男人,連媳婦都保不住,算啥?咱太子爺跟太子妃,那是一般的情分麼?不是!什麼叫元配夫妻啊?”他說著還帶比劃的,啪的將茶蓋落到茶盅上,一掌托著展示給諸位同僚看,道,“瞧見沒?這就是元配夫妻!甭管誰,拆了人家元配,想再配個茶蓋子,這是人幹的事麼?就是咱平民百姓,也講究,糟糠之妻不下堂哪!何況,咱們太子爺,有情義的人哪!夫妻君臣,皆如此哪!”

    小唐一激動,自己出了本書,就叫《情義賦》,完全是歌頌太子與太子妃的。唉喲,說實話,他這書,寫得很一般,縱考出進士功名,小唐也不屬於很有文采那類人。連太子看了都說,“小唐這書寫的,麻兮兮的。”  

    謝莫如忍笑,“他原不是不語那種筆底生花的人。”

    倘蘇不語聽聞此言必定會說,小唐雖不若他筆底生花,但這拍馬屁的本事,委實強他百倍啊。連蘇不語都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小唐這書寫得一般,奈何他賣的便宜啊,虧錢賣的,就為了做宣傳。

    小唐雖是虧錢的買賣,賺的卻是人心哪。不少人都說,這小子還真是家學淵源啊,這麼肉麻的馬屁都拍得出來,咱們怎麼就沒想到呢!再想到小唐娶的是鐵家女,又不少人羨慕,鐵老頭兒你平日裡慣會擺張棺材臉,看來是外頭鐵面,都精在內里了,你咋這麼會挑女婿啊你!

    小唐此馬屁一出,無人爭鋒。

    因為,這馬屁拍得太絕了,直接出書立傳,縱再有文筆好的跟風,也比不得小唐這開山立派的啊。

    太子看小唐愈發順眼,見小唐家兒子時,還問,“小傢伙有大名沒?”

    其實老唐早給孫子取大名了,不過,小唐甭看科舉上一直奮發到而立之年才見成效,在這上頭很有幾分小機伶,笑道,“小名叫寶兒,大名還沒想好。我爹想了幾個,我覺著不可心。”  

    太子一笑,想了想,道,“昨日讀詩,有句殖殖其庭,君子攸寧。既還沒取大名,不如叫攸寧吧。”

    小唐連忙謝了太子,傍晚就高高興興的回家給兒子改名去了。

    老唐一看,唉喲,小兒子越發有本事啦,晚上高興,還讓小唐陪他喝了幾杯酒。小唐在帝都順風順水,詹事府都進了,把外任的幾個兄長饞的,有些個心下的還思量著,老頭子就是偏心小兒子啊,咱們就是外任,單把小弟帶身邊手把手的教著,這搭上太子,小弟以後的前程妥妥的呀。想到小弟那紈絝樣,竟有這番運道,把幾個外任兒子鬧得心裡怪不平衡的。便是那些個隨丈夫外任的妻子,也不覺著離了公婆自己過日子舒坦了,恨不能現下就飛回帝都服侍公婆去。不過,他們是沒法子了,外任這些年,也只得繼續外任攢資歷。但人都不傻,老爹官運亨通,小弟也一日千里,咱們外任差使回不去,但誰家沒幾個兒孫的啊!於是,紛紛派了兒孫回帝都服侍老爹老娘,還有說是外面教育不比帝都,請老爹幫著安排兒子再教育的。再有寫信給小唐的,知道小唐與江北嶺關係好,弟弟你可得提攜提攜你侄子們啊!

    於是,小唐自豪了!

    小唐與謝太子妃道,“娘娘不知道這種滋味兒,以前哥哥們都不看好我,現下都說我有出息哪。”  

    謝太子妃道,“人與人不同,有些人,生來就顯示出過人天分。有些人,如小唐你,就是璞玉,經打磨,方顯耀光采。”

    小唐給謝太子妃誇得臉都紅了。

    有小唐這樣的太子夫婦的忠實擁躉,給太子夫婦做的輿論宣傳妥妥的,連李九江都為小唐的宣傳才能驚艷,覺著小唐以後可以去禮部做事了。小唐卻是說,“這都是我心裡所想。”

    諸老狐狸卻是覺著,拍馬屁拍的小唐這種境界,才算登峰造極啊!

    只是,有小唐這樣的輿論宣傳,也架不住胡太后直接躺倒在慈恩宮啊。

    是的,胡太后躺倒了,不舒服,吃什麼湯藥都不管用,現下別說見謝莫如,連聽謝莫如的名字都聽不得,一聽就心絞痛。

    太子每天過去請安,既然太后見不得謝莫如,太子也不勉強了,就讓大兒媳三兒媳每日進宮侍疾。至於二兒媳,到了預產期,很順利的在八月初一產下一子,巧的很,正與謝莫如一天生辰。

    原本太子要給妻子大辦生辰的,結果,胡太后這麼一病,生辰禮沒法子辦了,又趕上二兒媳生孩子,謝莫如笑,“這比什麼生辰禮都好。”  

    趙氏產下一子,又是與婆婆同一日生辰,叫誰說都巧的很。謝莫如生辰之日,穆元帝按太子妃的份例賜下生辰禮,胡太后因病著,只裝不知道,慈恩宮無甚表示。

    謝莫如也不在意慈恩宮那點子東西,她生辰禮未大辦,倒是來送禮的人半點不少。雖然眼下帝都風波未平,但太子對於太子妃的維護,長眼的都能看得出來。咱們這非但是給太子妃送禮,也是送給太子看的呢。權貴人家不缺這份厚禮,縱太子妃說了不辦壽辰,他們也把早就準備好的壽禮送來了。

    既然人們爭相送,謝莫如也收了,然後,謝莫如親自上表慈恩宮,言說慈恩宮鳳體不安,她願將此次壽禮所得,盡皆賞賜帝都各大寺院道觀庵堂,請天下名僧名道名尼給太后娘娘祈福。

    便是素來挑剔的清流也得說,“太子妃真乃仁孝之人。”胡太后對於太子妃的為難,他們也有所耳聞的。今太子妃捐這麼一大筆銀錢,為慈恩宮祈福,就是太子妃心胸過人了。當然,晚輩本也不能對長輩生怨。但太子妃不只是讓和尚道士尼姑的給胡太后念經,她還從自己私房拿出一筆銀子,架橋修路,橋就叫祈安橋,路就叫祈安路。

    要是換第二個人,謝莫如把事做到這種程度,還不就坡下驢麼。胡太后卻是個奇人,謝莫如把台階都鋪好了,她老人家硬是不肯下來。她還要求,“是不是請個大仙來,看這慈恩宮是不是有什麼妨礙?”  

    文康長公主勸她,“天祈寺方丈早來過了,說母親這裡樣樣都好。”

    胡太后道,“那是他不會看。”

    “天祈寺方丈都不會看,誰會?”

    胡太后原想說文休法師的,但一想,文休法師與謝莫如關係最好,怎能請此人來。於是,胡太后道,“上次大皇子推薦的那個白雲仙長就不錯。”

    現下不要說白雲仙長,就是烏雲仙長也沒用啊,大皇子信紫姑多年,還是頭一次交待白雲仙長,“太子拿太子妃當心肝兒,仙長進宮,切不可亂說。”

    這樣的話,大皇子叮囑過後,大皇子妃還特意叮囑了一回。白雲仙長衣袂飄飛的進宮去了,大皇子妃與丈夫商議道,“咱們珠姐兒,該從庵里回來了,我這身子如今已是大好了。太后這麼病著,見一見孩子,也高興。”

    “這也是。”大皇子嘆道,“珠姐兒的婆家也得開始尋了呢。”

    “誰說不是。”大皇子妃見不必自己說,丈夫就開口了,心裡也高興,道,“只是現下太后娘娘病著,不好提這事。要依我的意思,不若殿下看好人選,再求父皇賜婚也是一樣的。”  

    大皇子點頭應了。

    話說胡太后請來白雲道長仍是一無所獲,身邊更是只有說謝莫如好沒有說謝莫如不好的,連文康長公主都勸她看開些,於是,胡太后看得更不開了。

    胡太后私下與兒子道,“都說我心眼兒小,不容人,可我每每想起,今竟無一人敢說半字謝氏的不是,謝氏威能若此,你想想老五那孩子,素來寬厚,心眼實,哪裡是謝氏的對手。我這一把年紀,說不定明兒就閉眼了,我圖的什麼,無非是閉眼後兒孫們還能過安生日子罷了。”

    穆元帝安慰胡太后不少話,不過,穆元帝既未說親娘不是,也沒說謝莫如不是。穆元帝不是他娘,說不講理就不講理,穆元帝身為一國之君,謝莫如這麼花銀子給他娘念經修路,他要再說謝莫如不好,邏輯不通,御史也會上表糾正皇帝三觀。

    穆元帝對於謝莫如並沒有胡太后這般強烈的厭惡感,當然,穆元帝也不是多喜歡她,但,穆元帝欣賞謝莫如的智慧,這麼有智慧的女人,穆元帝還想再看一看。

    胡太后一臥病就不起了,哪怕白雲仙長啥也沒瞧出來,胡太后自己編個瞎話往外放出去,就說她這病,非得太子妃去念經才能好。還對著剛剛出了靜心庵的溫安郡主道,“你是個好丫頭,孝順。你母親有福氣呀,哀家不如你。”  

    溫安郡主連忙道,“老祖宗哪裡的話,從皇祖父到太子五叔,從姑祖母到各堂嫂,誰不孝順您呢。大家都盼著您鳳體大安呢。”

    “你們好有什麼用,你們好醫不了哀家的病。”

    溫安郡主恨不能從沒從靜心庵出來過。

    胡太后一定要謝莫如去給她念經,謝莫如問謝老尚書,“寧家的案子如何了?”

    謝老尚書道,“快了。”

    寧允中別看為官多年,但這些年做官,他一直是清貴職差,國子監、翰林院的,再清貴不過的地方。所以,他其實不大了解,刑部是個什麼地方。縱當年寧允中自己置下棺木,然後上表讓輔聖公主還政於穆元帝,他倒也做了幾天大牢,可彼時輔聖公主並沒有真心要他命的意思,他在牢中且有同僚家裡照應,雖吃過些苦頭,到底不了解,什麼是刑部。

    寧允中此次上書也是拿命一搏的意思,四十年前,他搏對的,此次一搏,也是給寧家搏出一線生機。不料,生機沒搏出來,倒把自己搏進刑部。縱到了刑部,寧允中還想,大不了一死。但,直至現下,他才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死,都是奢侈。

    李相倒是有放水的意思,只是,寧允中本就是悼太子舊人,倘他於寧允中之事上放水,太子怕會多心。何況,李相也只是認為謝莫如不適合做太子妃,除此之外,他與寧允中原就不是一路人。

    於是,謝莫如還沒去念經,寧允中的案子審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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