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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九江倒沒什麼特別表情,玉青色的外袍襯著他不動聲色的溫潤臉龐,他道,“明日還要去拜見師傅,怕是不得閒。”

    五皇子剛把李宇這不婚主義者勸得要大婚了,正是勸人上癮的時候,勸李九江道,“天地君親師,親排師前,北嶺先生一向寬厚,你先回家,北嶺先生也不會怪你。何況,你回帝都總要多住幾日,後兒再去拜見北嶺先生也是一樣的。”

    李九江不好駁五皇子,只得道,“知道了。”

    結果,李九江辦的事,真是叫五皇子無語。

    李九江的確是回家了,他一大早上掐著時辰去的永安侯府。

    啥時辰去的?

    早朝的時候……

    李九江過去侯府,他因戰功得了個二品職,雖然做的是五皇子府屬官的差使,卻也是拿著二品俸祿的。侯府的管事不敢慢怠,恭恭敬敬的請他進去吃茶,倒是李九江聽說永安侯上朝去了,茶也沒吃,只略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

    五皇子同謝莫如道,“你說九江,溫雅如鶴的人,也能辦出這樣不靠譜的事來。”  

    謝莫如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像陛下這樣的慈父,能有幾人?”穆元帝別的不說,在父親這個角色上還是十分盡職的。所以,五皇子對於父子的關係一向看重,五皇子是替李九江惋惜,“姑丈性子也不錯的,九江是聰明人,緩和一二,並非難事。”

    “緩和什麼?當初九江名不顯時,誰來同他緩和?現下他功成名就熬出頭,倒想緩和了?天底下沒這樣便宜的好事,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謝莫如初有些激昂,後又緩和,最終轉為淡淡,“事如此,人亦如此。”

    ☆、第231章 有小唐歡樂多

    謝莫如從來不是聖人。

    她不是五皇子。

    五皇子少時只是不大受重視,穆元帝卻從未忽視過他,應有的教育、地位,五皇子一樣不缺。及至成年,隨著五皇子展露頭角與謝莫如刻意的勸導,五皇子與穆元帝的關係逐漸親密。五皇子自己也很享受這樣的父子關係,他一向以己度人,才勸李九江去永安侯府的。

    謝莫如對此卻有不同看法,她當初勸五皇子親近君父,那是因為五皇子他爹是皇帝。有個做皇帝的爹,不要說只是不夠重視五皇子,就是從未重視過,為了以後的生活,也得同穆元帝搞好關係。永安侯當然也是朝中顯貴,但永安侯還不夠身份讓李九江去和緩。  

    世上的事,從來不是一是一二是二,清官更是難斷家務事,但,如果有了不必違忤尊嚴的權力,何必再去對不想低頭的人低頭。

    再者,謝莫如有此言辭,未償不是有感而發。

    五皇子雖然勸人勸上癮,卻也不笨,立刻想到妻子同岳家的關係,岳家與他倒是不錯,當然,妻子對岳家也不錯,該提攜的提攜,該照顧的照顧……想來,這也並不代表親近吧。

    五皇子拍拍妻子的手,沒再說什麼。

    李九江自永安侯府出來後便去了北嶺先生那裡,李九江算是江北嶺的記名弟子,主要是當年江北嶺被請來帝都時,李九江需要借江北嶺的名聲來洗白自己,但李九江有才學也是真的,雖比不得江北嶺這等大儒,也是一等一的才幹。當年江北嶺奉命建築書樓,李九江便是其左膀右臂,這些年相處下來,二人還真有了些師生情分。

    江北嶺笑,“我還以為短時間你回不了帝都。”

    “閩地港口建成,又趕上王妃生辰,這次回來,一則是向王爺稟明港口之事,二則可代閩地諸官為王妃賀壽,也算一舉兩得。”李九江提起紅泥小火爐上的銅壺,燙杯之後,倒了兩盞茶,雙手捧予江北嶺一盞,問,“先生這幾年在帝都還好麼?”  

    江北嶺較之三年前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年歲有了,兩道眉尾垂下,更添了些歲月的寬厚與豁達,他笑,“我是做學問的人,能在此安安生生的做學問,求仁得仁,自然是好的。”

    “當年先生為王爺所薦的幾位先生,於閩地傳業授道,開啟民智,頗受閩地百姓愛敬。王爺時時說起,治國治民,最需這般才德兼備的大儒。”江北嶺能有今日今時之地位,哪怕一把年歲了,亦是明敏過人。聽李九江這話,江北嶺以為李九江是想讓他再薦些人的,李九江卻是未提,而是笑道,“王爺當年建港口之時就說了,待閩地財力寬裕,便會出資銀兩令各縣興建縣學,說來慚愧,閩地窮困之地,就是州學也是王爺就藩後多加恩賞方有所改善,各縣學荒廢已久,許多百姓縱有求學之心,也只能去私塾念書。”

    江北嶺能成就偌大名聲,與他多年來在北嶺一帶幾十年講學授課相關。想一想孔聖人如何成為聖人的吧,不就是做老師做的麼。

    江北嶺這樣的國朝大儒,對國朝教育自然深有感觸,道,“自前朝末年,天下動盪,以至人心喪亂,刀戈四起,人們哪裡還有向學之心。東穆立國起,也是外憂內患,近十幾年方得太平。今上建築書樓,便是有收攏天下學子之心。閩王有興學之意,乃閩地百姓福音哪。刀戈只是一時權宜,想長治久安,還是要文武並治。”  

    這等老生常談,不同的人卻是有不同感悟,李九江認真聽了,說起自己將轉任南安侯麾下糧糙官一職,江北嶺自己是做學問的,並不反對弟子們建功立業,江北嶺道,“你正當盛年,有此歷練不為壞事。江南亦有幾個你的師兄弟,只是,一入官場,各有各的政見,介時見了你自行拿主意吧,老朽就不攙和你們官場之事了。”

    這是江北嶺的原則,來求學的,就只說學問,至於其他,他素來不聞不問亦不會給任何意見。

    李九江笑應一聲是,江北嶺說到小唐,道,“你眼光不錯,收了個好弟子。”

    “小唐是個實心人。”小唐也沒正式拜師,不過他一口一個師傅的,李九江初時沒應過,時間久了,也就應了。

    江北嶺道,“能成就一番事業的,往往是實心人。”

    小唐倒不知道自己還得了江北嶺一贊,他本身對江北嶺很有禮貌,雖然聽不懂江北嶺講的學問,江北嶺也沒強求他聽自己講學問,反是將他推薦到沈素沈翰林的進士堂去學寫科舉文章,這一點,小唐是很感謝江北嶺的。而且,他人雖然不大聰明,到底出身官宦之家,很有幾分眼力,逢年過節不必說,就是小唐十天一去進士堂補習時,都會帶些家常東西給江北嶺。  

    其實,想給江北嶺送禮的能從帝都城排到靖江王府,臉皮厚的也有很多,如小唐這般能入江北嶺眼的則寥寥無幾。

    小唐自己倒沒覺著啥,他就是想著師傅不在帝都,師公一把年歲的,他當然得多照顧著些。至於能從江北嶺這裡得到啥好處,小唐倒沒多想,關鍵是,這小子忒自信。他覺著自己老爹有本事,自己又跟著閩王混,以後怎麼也不能差了,何必去盤算這麼一把年歲的師公呢。

    至於有沒有人想藉助小唐來接近江北嶺,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小唐雖笨了些,卻有個優點,都是把話說前頭。任何想借他跟江北嶺套近乎的,他都一句“師公喜歡清靜”給打發掉了。

    至於有沒有人記恨他,小唐就不知道了,有人記恨他也不怕,他覺著自己靠山硬,而且,小唐自己交際廣啊。他爹不在帝都,他在帝都就常跟他爹的舊交走動,譬如唐家的世家永安侯府,小唐那股子天真活潑,文康長公主都挺喜歡他。

    這次李九江回帝都,小唐主動請纓幫著師傅收拾好宅子,又安排了接風酒,第一場請的是李家人,在帝都的李宣李穹兩兄弟,再加上一個小唐。小唐知道師傅不願意見永安侯,雖然永安侯對小唐也不賴,小唐對永安侯的感觀亦是不錯,但在他師傅的問題上,小唐還是覺著永安侯有些偏心眼兒的。他乾脆請了李宣李穹兄弟過來他師傅的宅子裡吃酒,說來李家也是一奇葩家族,李九江與永安侯是兩看兩相厭,但李九江與幾個嫡出弟弟關係都不錯。所以,李九江回帝都不見永安侯,還是願意見一見弟弟們的。  

    李宣不必說,這是李氏家族未來的族長,李宣對李九江這個庶兄一向關心照顧,庶兄雖不是同母,李宣也是盼著庶兄能一展所長的。至於李穹,也是成親生子的人了,同李九江本就沒什麼矛盾,總是同父兄弟,關係上雖沒有同李宣李宇兩個同胞哥哥近,但李穹也知道尊敬李九江這位庶兄。

    再加上小唐活躍氣氛,兄弟三人倒也和樂。

    只是有一樣,小唐稱李九江為“師傅”,到了李宣李穹這裡,則是“阿宣哥,阿穹哥”這樣的稱呼,鬧得李穹都有些受不了,道,“小唐,你這是怎麼算的輩份哪。”就這腦瓜子還能考出舉人來,閩地的舉人看來是真的好考啊。

    小唐一面幫著執壺,一面機伶道,“當然是各論各的,你可別想占我便宜!”

    李穹捏杯壞笑,“你又不是大美人,我用得著占你便宜。”

    小唐翻翻白眼,“就是有大美人,怕你也不敢去占便宜。”

    李穹是李家兄弟中最風流的一個了,李宣娶的是公主,在這上頭得克制,李宇是不婚主義者,很有些不近女色的意思,到李穹這裡,本就是么子,父母原也多偏疼一些,李穹本人不算貪歡之徒,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正年輕,出身亦好,其實不必李穹主動做什麼,倒貼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李穹一聽還真來了興致,道,“說來尋常美貌多的是,絕色佳人則難尋吶。小唐你光棍光著,莫不是真見著什麼絕色人物了?”  

    小唐一幅篤定模樣,道,“說絕色都是侮辱人家。”

    李穹更好奇了,問,“是哪位仙子?”

    “說了阿穹哥你也高攀不上。”

    李穹倒不是無法無天的性子,也沒較口頭高下,只問,“你只與我說說,叫我也長些見識。”

    “行雲姐,你攀得上?”小唐道。

    李穹險讓酒給嗆著,連連擺手,“那是不能,那是不能。”江行云何等名聲啊,據說殺人如砍刀切菜,現下人家都領著三品將軍的俸祿,不要說他,大皇子先前想打江行雲的主意都鬧個灰頭土臉。更灰頭土臉的是,後來大皇子於閩地遇險,還是被江行動所救。李穹素有自知知明,人也有分寸,便是口頭上也不肯得罪江行雲的,正色道,“小唐你不地道,江姑娘非凡人也,如何能唐突。”

    小唐笑,“那是,以前我是想把我師傅介紹給行雲姐的,誰曉得,她沒看上我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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