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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多的喲,四皇子四皇子妃都忍笑忍的肚子痛。
昕姐兒受不了她三哥的聒噪,道,“我耳朵給你吵的嗡嗡的,都不叫人好好看。”
三郎道,“這不是阿兄他們沒見過海麼,我給阿兄阿弟說一說。”
六郎默不作聲的舉了個水囊給他三哥,三郎一見,正是口渴,接了來喝水,也就不說了,還摸摸小六郎的頭,誇他懂事。
長輩們都覺好笑。
及至去了聞道堂,三郎這話簍子見是念書的地方也收了聲。北嶺先生起身相迎,五皇子笑,“三載未見,先生一如往昔。”
北嶺先生一向是茅坑裡石頭的脾氣,估計五皇子他爹親來老傢伙也不見得給個笑臉,見著五皇子倒是高興,笑道,“殿下更見雍容了。”
大家皆同北嶺先生打了招呼,孩子們行過禮,坐下聽著長輩們說話問候。
說起聞道堂,五皇子道,“我們來時去聞道堂看了看,裡面學子眾多,不好打擾,就直接過來了。”
書童捧上茶來,北嶺先生道,“是朝廷恩典,有些窮困學子可在此地容身。大家在一起,說一說學問,三人行,必有我師麼。”
來北嶺先生這裡,也就是說一說學問了。
不過,能同北嶺先生說一說學問,大家也是十分願意的。
及至辭了北嶺先生,五皇子特意去那個“進士堂”看了看,因是休沐的日子,小唐也來上課了。五皇子一到進士堂,嘩,比聞道堂的人只多不少啊。
五皇子以為是哪位翰林組織的免費講堂呢,一打聽,人家不免費,也不公益,人家收束修,而且,貴的要命,每十天上一天課,一天課就是五兩銀子。
五皇子可是知道民生多艱的,這年頭,一兩銀子就能買五六石大米,這五六石米,夠十來口壯丁一月的口糧了。這進士堂,五兩銀子只得聽一個時辰,這是什麼黑心講堂啊!
做慣了公益的五皇子憋一肚子火回去了,回頭問小唐,小唐道,“唉呀,五兩貴?我還是托著師祖的面子才進去呢。殿下有所不知,今年正是春闈之年,在進士堂聽過課的舉子有一百六十人,這一百六十人,足有四十人中了進士!現在進士堂的名額可是火爆的很,有的寧可加錢,就為了去進士堂聽課,沈翰林就定了五兩銀子,還不加價呢。”
這麼一說,這姓沈的還是個好人呢。
五皇子問,“這位沈翰林好大的本事,叫什麼名字?”一百六十人中四十,這可不是一般的補課水準。
小唐本就是個好打聽的,道,“叫沈素,蜀中人,現任翰林修饌。”
五皇子忽然想到沈翰林是哪位了,哦,這位沈素沈翰林應該是給大皇了府的皇孫做過啟蒙先生的,怪道能開這黑心講堂,定是他大哥的靠山。
五皇子與妻子也說了回這進士堂的來歷,謝莫如笑道,“原來是這位沈翰林哪,他向來眼光不錯,當初四皇子建好南郊的宅子,沈翰林與郝翰林退了內城的宅子,帶頭搬了過去。那位郝翰林,與行雲有些淵源。嗯,沈翰林不錯,生財也生得文雅。”
五皇子低聲道,“心忒黑。”
謝莫如笑著遞給五皇子一盞涼茶,道,“這話太偏了。要是有人保證能中進士,不要說一堂課五兩,就是五十兩,五百兩,也能叫人打破頭呢。五兩銀子,有些貴,也不算離了格。這位沈翰林,出身尋常小戶人家,家裡上有雙親,下有妻兒,都指望他來養,翰林無甚油水,想些法子賺銀錢養家餬口,光明正大。”
五皇子也不是見不得人發財的,就是聞道堂那裡都是朝廷恩典的地方,倒不想給這姓沈的開了這麼個貴族課堂,心下有些不對勁罷了。媳婦這樣說,五皇子也便不再糾結這事兒,反道,“你怎麼對這位沈翰林這樣清楚?”
“上次郝翰林不是來過咱們府外頭東扒西看麼,我命人一道查了查,他們的確身家清白。郝翰林家裡是做生意的,倒是不愁生活。這位沈翰林家裡是種田的,老家勉強有幾十畝地,父親是一位老秀才,家境艱難。要我說,寧祭酒這祭酒的官兒,該讓給沈翰林,每科春闈,國子監也中不了四十人。”謝莫如一笑就帶過去了。
五皇子也笑了,“這倒是。”
五皇子對寧祭酒沒啥好感,覺著這老東西盡給東宮出壞水。
殊不知寧祭酒也遇到了難題,東宮的確是舉薦南安侯為將,儘管東宮是想多提攜自己人的,但東宮也明白,打仗不是鬧著玩兒的。都把太子代上巡幸江南的事給搞定了,太子出行,此戰必得大勝方好。沒有悍將,真對上靖江王,倘真有個意外,甭說江南系官員,就是太子也撈不著好兒。
所以,哪怕南安侯同東宮一向不大相近,東宮系也是捏著鼻子薦了南安侯。
南安侯倒不排斥掌江南軍務,但南安侯為人,一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東宮系舉薦他,不過,東宮系卻難以掌控他。
就像太子問南安侯,平復靖江要多久,南安侯給出答案,“最少三到五年。”
不說這個答案太子就不大滿意,無他,太子代天巡幸江南,也不能一巡就三年五載啊。太子是希望,俐俐索索的去,俐俐索索的回。這三到五年,是當初他那五弟給的答案啊,南安侯你是老於軍略的人哪,怎麼著也比五皇子要強吧。
可是,你這答案,你不是被五皇子收買了吧?
太子笑道,“表叔何等人物,很不必謙虛太過。”
南安侯素來不苟言笑,太子殿下如此溫文,他仍是一張鐵面,幸而鐵面上的五官生得頗為不錯,所以,即使是冷麵,也不難看。南安侯正色道,“並非臣謙虛,靖江王於江南經營日久,想蕩平靖江,順利的話三到五年,若不順利,怕要更久。”
太子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這就是黨外人的壞處了,根本不理解你舉薦他的苦心,不理解你的需要,只管自顧自,完全不是合作的態度啊。
太子忽然覺著,自己一片苦心,卻是遇到了瞎子。
☆、第228章 南安
太子殿下一個千伶百俐的大媚眼,算是拋給了瞎子。
南安侯認真的給太子分析了一回江南局勢後,就告退出了東宮。
太子認真叫南安侯給堵的不行。
其實,江南啥樣,縱使南安侯不說,太子跟著親爹穆元帝在朝理政這些年,心裡也知道一些。當然,太子對江南的見地,可能沒有南安侯這樣的宿將深刻,但大局上的眼光還是有的。
收靖江王之權,這樣千古功勳,太子為何獨獨舉薦南安侯,將此曠世功績送予南安侯,歸根到底,東宮也知道,南安侯有這樣的本事。東宮是想藉助南安侯在軍略上獨到的天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立此奇功,同時給巡幸江南的太子加分。當然,江南系官員也要最大限度的在此戰中保持家族元氣,讓家族在此戰中得到最大利益。
種種情勢的疊加,促成南安侯統率江南之事。
軍政軍政,軍與政從來都是一體。
東宮系的利益與此戰成敗攸息相關,把統率之位舉薦給南安侯,東宮自然有東宮的要求。
東宮的要求是,儘快打贏這一仗。
你要是磨蹭三到五年,那為啥還非要用你南安侯啊!五皇子這樣就藩三年的生手,都說三到五年內便能蕩平靖江。南安侯你領兵多少年,五皇子不過生瓜一個,你這三到五年的回答,不是被老五收買了吧?
要不是東宮知曉南安侯軟硬不吃的脾氣,且謝莫如與承恩公府素來水火不容,太子非得有此懷疑不可。
太子對南安侯的回答不大滿意,卻也無法。
畢竟,大總督一事,是東宮舉薦南安侯,而不是南安侯求著東宮舉薦的。
南安侯雖與承恩公是同胞兄弟,但,南安侯的性子顯然與承恩公不同。承恩公事事以太子為先,南安侯對於東宮則有些不遠不近。故而,南安侯給出三到五年的時間,太子也不能說,你抓緊點兒時間,一年半載的便把江南平定成不成?
太子不能同南安侯說,卻是可以同岳父吳國公說的。
寧祭酒是太子近臣,也知曉一些太子的心事,但太子沒與他商議,寧祭酒便當自己不知曉了。
吳國公聞知此事後道,“南安侯一向謹慎,他說要三到五年,是老成持重。一則,江南如何,得南安侯親自去了方知曉。二則,閩王說了三到五年之事,南安侯到底也要顧及些閩王的顏面。三則,三到五年,是最長的時間了,倘能提前解決靖江之事,豈不正是殿下之功麼。”
此一席話便能知曉穆元帝在為太子選岳家時是何等用心了,這位國公大人的手段,亦由此可窺一斑。
南安侯因戰功封侯,自然不是尋常人物,倘太子一問,南安侯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表忠心,那南安侯也就不是南安侯了。南安侯給太子三到五年的答案,這才是南安侯的本事所在。
話說,胡氏一族,吳國公最看好的就是南安侯,只可惜閩王妃實在手快,竟挑了南安侯的次女為閩王郡主伴讀。好在,南安侯閨女被人搶了先,不過,南安侯還是有兒子的。吳國公安撫了太子的心情,看太子顏色轉好,就說起來,“南安侯軍略出眾,家教亦好。前兒我見了他家三子,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就極懂禮數的。”
太子並不笨,他先時只是對南安侯的回答不滿意罷了,如今經岳父一解說,那點兒小小不悅也就煙消雲散了。太子雖是高高在上,但籠絡個把人的手段也是有的,一聽岳父這話,太子立刻道,“三郎也到了念書的歲數,該選伴讀了。”
吳國公笑,“殿下恩重,天下皆知。”東宮對南安侯有舉薦之恩,再對南安侯施恩,如此恩深,南安侯若再有二話,便是陛下也會不滿吧。
至於其他,此時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將南安侯牢牢的綁在東宮系的戰車上,余者,皆可退讓!
太子與吳國公在東宮商議事情,隔日,南安侯被宣至昭德殿陛見。
穆元帝沒有太子這種急功近利一般對時間的要求,穆元帝道,“靖江在江南經營日久,朕登基時,外憂內患不斷,一直沒空料理,就坐大了他。你與朕實說,此去江南,有幾分把握。”
南安侯先後被五皇子與太子舉薦平定江南,自然也細細的琢磨過此事,南安侯道,“靖江勢力已成,早晚必有一戰。要說十成十,臣不敢說此大話,五成把握總有的。只是,臣以往都是在南安州,江南地廣人密,士族豪門頗多,臣這一去,暫時不能開戰,怕得先料理江南軍務。總得兵將可用,方得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