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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莫如道,“成日在家也是無事。要不是孩子們天天上學,我倒願意去山上住幾日。”

    鐵氏笑,“這眼看就立秋,立秋後也便涼快了。”

    “哪年不熱這幾日,都不能叫過了夏天。”四皇子妃由丫環們打著扇,不急不徐道。

    不一時,大皇子妃三皇子妃來了,都笑,“你們倆來得早。”說的是謝莫如與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今日心情不錯,玩笑道,“我們做弟妹的,哪裡敢晚於嫂子們。”

    大皇子妃頗有些驚詫,想著四皇子妃因著其父南安侯之事,近些天來頗有些不痛快,今兒個這般神清氣慡,難不成是南安侯一事有的結果。總不會南安侯與東宮系相爭一事,是南安侯勝了吧?

    這麼想著,大皇子妃崔氏只是笑,“你就打趣我跟三弟妹吧,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呢,今兒宮裡誕下兩位小殿下。”

    謝莫如笑與鐵氏道,“六弟妹這生辰日子有福氣。”

    四皇子妃亦道,“我說呢,定是宮裡報喜的內侍先去的大嫂三嫂府上,要不往日咱們過來的時間都差不離。”  

    三皇子妃笑,“這事兒說來真是巧,一位十一殿下,一位十二殿下,真真是雙喜臨門。”

    謝莫如心裡琢磨著,先時懷有身孕的是一位王美人,一位李貴人,品階都不高,不過聽說是東宮所獻美人,沒想到這麼巧生在這時候,看來,南安侯回帝都怕是已成定局。穆元帝並不昏庸,只是,疏不間親,人難免偏心哪。

    皇室添丁,就成了六皇子妃生辰宴的好話題。

    倒是柳妃對於六皇子妃辦生辰宴頗為不悅,六皇子是以“養病”的名義遷去的皇莊,可到底是有這麼個“養病”的名義的,何況,六皇子不在家,六皇子妃一介女眷,也不知辦哪門子的生辰宴。這等沒心肝兒東西,難怪兒子先時百般不喜,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不過,柳妃再如何鬱悶,也是施展不開的。自從六皇子寵妾滅妻的事一出,穆元帝知道那李氏是柳妃給的六皇子,就再沒去過柳妃宮裡。便是胡太后這等糊塗人,都說柳妃糊塗。至於娘家,親弟弟隨太子去了江南,親娘一介側室,再進不得宮來,嫡母倒是能來,只是柳妃再不信嫡母能幫她的。

    原想就鐵氏辦生辰宴一事在太后面前下下話兒,不想偏趕上王美人李貴人產子,這樣天大喜事,柳妃還如何能說些掃興話。倒是胡太后知道今日是鐵氏生辰,還說呢,“當初給老六娶媳婦,高僧一看老六媳婦的八字就說這孩子的八字生得好,看吧,果然是好的。今兒就是再好不過的日子。”  

    於是,柳妃除了附和著說兒媳有福,別的話,竟是一字不敢提了。

    謝貴妃輕輕勾起唇角,這柳妃一向是小聰明盡有,大智慧全無,不然,也沒能憑國公府出身,直待生出兒子方熬至妃位了。

    謝莫如以為南安侯就要回朝了,卻不想,事情並非謝莫如所想那般。

    五皇子當天也知道了他多了倆弟弟的事兒,還叫妻子預備著洗三禮滿月禮啥的,謝莫如笑,“這個我早備下了。”

    五皇子也知道這些事不必他操半點兒心的,想到一事,五皇子道,“不知怎地,永安姑丈和永定侯、戚國公都找我說南安侯的事,看他們的樣子,是不想南安侯回帝都的。”

    “殿下怎麼說的?”

    “能怎麼說呢,我也是不願意南安侯回朝的,只是,我如何做得了朝廷的主,只得實話實說罷了。”五皇子奇怪的另有他事,“戚國公這個還好說,這些年他不大如意,在父皇面前不大能說得上話。永安姑丈與永定侯都是父皇近臣,如何來找我說這事兒?就是宇表兄,便是太子也不會輕慢他的。”甭看太子敢與南安侯翻臉,亦不將寧榮大長公主放在眼裡,但太子絕不敢與文康長公主生隙的。“還有崔家幾個子弟,都在閩地,扶風怎麼都會照看些。”  

    崔家還好說,永定侯因閩地一敗,在父皇面前已不若先時體面,但,永安侯就叫人想不通了,自南安侯去了江南,永安侯便被提為禮部尚書,這是何等榮寵。憑永安侯的地位,再怎麼也不至於尋他商量事情啊。

    “殿下真是當局者迷,他們都是有子嗣在江南的,找殿下商量,無非是您幾位立場一致罷了。”謝莫如道,“你們都不想南安侯回朝!”

    什麼是朋黨,擁有同樣的立場,做出同樣的選擇,便是朋黨了。

    ☆、第243章 交鋒之五

    朝中情勢膠著,五皇子得到一個消息,大皇子正在大範圍的囤積糧糙。

    兵部向來是大皇子的地盤,五皇子能得到這等消息,消息來源不言而喻,五皇子只與妻子說了,謝莫如心知此事定是永安侯漏給五皇子知道的,謝莫如對於大皇子此舉倒頗為讚賞,道,“大皇子身邊也不乏明白人哪。”戰時,糧糙是永遠不嫌多的。

    五皇子道,“還有件事,大哥近來又去拜那坑神了。”

    “什麼坑神?”  

    “就是管著茅坑的那神仙,叫啥紫,啊,紫姑的!”五皇子道,“大哥一向篤信坑神。”

    謝莫如雖然一向於神佛上不大信,但對大皇子的心思倒是能猜到幾分,她道,“帝都這般亂,大皇子不可能不想渾水摸魚的。”

    五皇子道,“甭管誰回朝誰留江南,這事兒,不好再拖了。”他準備再進宮同他父皇說一說。

    五皇子一向關心國家大事,哪怕碰一鼻子灰,他想說的不讓他說,那得憋死。五皇子就進宮找他皇爹叨叨去了,同他皇爹道,“當初兒臣就藩,特意請父皇賜予軍政之權。說句老實話,當初倘兒臣去了閩地,叫兒子只做泥塑木偶,不理軍政,兒子心裡也是不得勁兒的。太子素來英明,吳國公也是有見識之人,南安侯為宿將,三人皆身份高貴,太子既有意指點江南兵事,倘與南安侯意見相佐,兩人怕是都不痛快。這般膠著,反給小人可乘之機。”

    “依你說怎麼辦?”穆元帝也頗是煩惱,尤其太子親自上本與南安翻臉,這種事讓穆元帝看來,實在太過唐突。

    五皇子道,“快刀斬亂麻。不令太子回朝,便調回南安侯。”  

    “南安一旦回朝,前線無大將,戰事要怎麼辦?”

    “兒子也是與父皇一個心,所以先前是想請父皇召太子回朝的。但太子威信,不容置喙,委屈了誰,都不好委屈太子的。”五皇子嘆道,“兒子資質有限,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南安侯在江南整飭一年有餘,就是現調了誰去接手,且得熟悉一段日子的軍務。何況,軍政一體,總督巡撫必要配合,這仗才能打。江南現下是督撫不和,太子對南安侯頗有微辭,要兒臣看,長痛不如短痛,父皇總需取捨。”

    穆元帝雲淡風輕道,“你去江南如何?”

    五皇子面露驚容,卻很快沉下心來,想了想,認真道,“要是最初,父皇著兒臣過去,兒臣倒還有幾分把握。現下過去,兒臣對江南一無所知,也不過是做個擺設。父皇也知道,當初兒臣舉薦過南安侯,倘兒臣去,必要換下吳國公。兒臣不是說吳國公不好,但,若不換吳國公,便要找一位能與吳國公合得來且能打仗的將軍。不然,這仗沒法打。”

    穆元帝道,“看來你是舍取之道。”  

    五皇子老老實實的說,“兒臣要再想出好法子,再來跟父皇講。”

    哎,五兒子是真擔心江南局勢,好歹還有個主意,比那些沒主意的強得多,穆元帝也未多加苛責。

    不得不說,穆元帝現在還有著能調和太子與南安侯的信心。

    五皇子垂頭喪氣的回府,穆元帝的小知音謝莫如就說了,“陛下或許覺著,江南未曾敗壞至此,太子與南安侯之間的矛盾尚能化解。”

    是的,穆元帝是打著化解二人矛盾的主意的,只是一時未想好人選。原本穆元帝是想著讓哪個兒子過去勸一勸,可想遍幾個兒子,大兒子生性唐突魯莽,四兒子是南安侯的女婿,立場偏頗,五兒子是舉薦南安侯的,又一向主張召太子還朝,三兒子倒是中立,可三兒子那溫文的性子,穆元帝又不放心。至於六兒子,還在山溝里做長工呢,穆元帝根本沒考慮過他。

    兒子不行,穆元帝便在大臣里選了。

    還真給穆元帝選出個極恰當的人選:永安侯。

    永安侯,諸皇子的姑丈。論輩份,還是南安侯的表姐夫。且永安侯兩子皆在南安帳下聽用,太子對這位姑丈也很尊重,穆元帝就琢磨著,自己寫封手諭,命永安侯南下,調解一二。  

    這是穆元帝不願失去陣前大將——南安侯,更不願令太子威望受損的,所想出來的唯一的萬全之策的。

    穆元帝殷切的對自己的妹夫交待一番,你說把永安侯給難的,他倒不是怕辛苦,就怕自己沒本事勸動太子與南安侯讓步啊!

    文康長公主知道她哥給她家駙馬派的差使也頗為鬱悶,這叫啥差使啊,太子與南安侯,都是硬茬子,就她家駙馬,素來不與人紅臉爭執的,能做得了這倆硬茬子的和事老?

    文康長公主當下就要進宮找她哥評理,永安侯卻是拉住了她,道,“正好,我也不放心阿宇,順帶瞧瞧他去。”

    說到二兒子,文康長公主頗是後悔,要早知江南這一團亂麻,當初說什麼也不能叫兒子去,文康長公主道,“可得叫阿宇留心些。戰場上刀槍無眼的。”其實,長公主很想讓二兒子回帝都,偏生正打仗的時候,再說不出這種話的。只得多派幾個家將,讓兒子小心了。

    “我曉得。”

    穆元帝此舉,出乎多少人意料。

    五皇子都擔心,“不知姑丈能不能勸得住。”  

    謝莫如閉口不言,五皇子偏生喜歡聽妻子的意見,問她,“你說這法子成不成?”

    “我說的話,怕是不大中聽。”

    “無妨,屋裡又沒別人。”他們是喜歡說私房話的一對夫妻,基本上說朝中事時,房間不留人,就是為了暢所欲言。

    五皇子豎起耳朵等著聽他媳婦的點評呢,謝莫如便說了,她說起古來,“據說當年前朝明月公主過逝後,先帝意欲起兵,原本都商量好了要豎反旗,結果頭一天晚上,先帝十分猶豫,拿不定主意了。程太后知曉此事,啪啪給了先帝倆耳光,先帝當即不再猶豫,打出旗號,正式造反,之後數年兵戈,立國東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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