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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小唐細細的與夏神醫討論起公益行醫十日免費的事來。

    謝王妃肯出錢,夏青城對她印象倒是有所改觀,還與薛帝師道,“其實,謝王妃這人也不錯。”

    薛帝師: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哪。

    這才多少年,帝都就有了謝王妃這樣的絕色人物。

    倒是穆元帝聽說謝王妃要行善,很大方的捐了筆銀子,說是替先皇后祈福。

    穆元帝收回朝中大權,便要為蘇皇后發喪了。

    穆元帝委實有幾分傷心,他對蘇皇后感情不算深,可這些年了,也不是沒有感情,何況,蘇皇后算是因他而死,故此,蘇皇后的喪禮頗是隆重,沒有半分刪減。

    五皇子一家才是哭的傷心哪,連五皇子系的官員們想起蘇皇后也要哭上幾聲的,辛辛苦苦的剛把蘇皇后扶上後位,真是鳳印還沒握暖呢,忽地就死了,這樣的政治損失,倘不是咱們這邊兒實力雄厚,遇著個單薄的派系,當真是損失不起啊。

    哭陵哭了二十七天,五皇子直接就病倒了。一則有母親過逝的傷痛,二則穆元帝病重這些天,五皇子稱得上憚精竭慮了。後來,穆元帝醒了,五皇子為了不使太子獨攬大權,也是強撐著,現下他皇爹收回權柄,母親也發了喪,入了皇陵,五皇子心下再無牽掛,就此病倒。  

    於是,夏青城治好了穆元帝,治好了蘇相,接著給五皇子診治。

    穆元帝很是關心五兒子,賜下不少補品,於是,朝中大臣紛紛上門探病……不過,都被阻在了五皇子府門外,門房說了,“王妃吩咐過,殿下要養病,不大方便接待諸位大人,還請見諒。”

    誰敢不見諒謝王妃啊,六部九卿都是眼見的,謝王妃險沒要了薛帝師的命!唉喲,他們縱官高爵顯,也不敢招惹謝王妃啊。只得紛紛告辭而去。

    宮裡穆元帝在召見太子,太子的形容氣色很是憔悴,宣德殿只有父子二人,太子欲行禮,穆元帝擺擺手,眉宇間難掩厭倦,“此不過小節,過來坐吧。”

    太子便坐在父親跟前,穆元帝道,“你要是直接毒殺了朕,朕在九泉下倒能瞑目。”

    太子臉色微白,抿了抿乾枯的唇方道,“兒臣自知辯無可辯。”

    穆元帝冷冷一笑,“你要是敢在朕面前認下自己做的事,還算有朕的三分骨氣。”

    “倘為兒臣所為,兒臣自當認下。此非兒臣所為,父皇再怎麼說,兒臣心有不服!”太子難得在穆元帝面前強硬起來。相較於那些裝出的恭順,穆元帝倒看他這強硬的姿態更為順眼。穆元帝道,“那依你所言,是誰所為?”  

    “父皇都不知,兒臣更不知了。”太子譏誚道,“兒臣一直居於東宮,東宮一舉一動,父皇比兒臣都清楚。先不說那往生之毒是何等難得毒藥,兒臣哪裡來得這等本事配出這種毒來?父皇定是覺著兒臣狹隘,不能容老五,是,老五的確是好,父皇中的毒是他第一個發現的,解毒的夏大夫也是他請來的,連蘇皇后也是為救父皇而死的,父皇要不說他是我兄弟,我還以為咱們老穆家生出一活聖人呢。”

    “你敢說你對老五沒有動殺心?”

    “兒臣動殺心有什麼錯?朝中武將,靖南公、忠勇伯、南安侯,皆是他的人,江南半壁,多少官員是他一手安排下去的!父皇要是能容,當年怎麼沒容輔聖公主!”

    “你放肆!”穆元帝給太子氣得眼前一黑,低聲怒喝,“蘇相也是輔聖舊人,他對朕對朝廷,難道不忠貞麼?永安侯年輕時一樣為輔聖所用,他難道不是朝廷棟樑!這六部九卿,多有當年輔聖提拔上來的,他們難道就反了朕麼?你自家無能,自老五從閩地立功,你就怕他軍功太過。朕難道沒給你機會,你把江南半壁都葬送給了靖江王,朕難道說過你一句?這些年,朕對你的用心,都餵了狗麼?”  

    太子說到底也不是個能狠心到底的人,想到父子間的舊事,也不禁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掩面道,“已然至此,父皇何必再提當初。”

    “朕以為你都忘了。”見太子滿面淚痕,穆元帝再次道,“朕再問你一次,那毒是誰給你的?”

    太子哽咽的雙肩直抖,道,“是程離。”

    “寧榮府上的那個謀士?”

    穆元帝氣得眼前一黑,怒道,“你乾脆認靖江為父的好!”

    太子痛哭。

    穆元帝喘了一回,繼續問,“皇后是怎麼死的?”

    太子搖頭,“此事,兒臣委實不知。父皇也知道,御前之事,兒臣一向插不進手。”

    這話倒也不假,穆元帝對御前之人一向謹慎,那芙蓉香還是內務府出了差子。穆元帝盯著太子的目光陰冷而厭惡,道,“儲君你是做不得了,秋風殿那裡,朕都安排好了。你對朕無情,朕卻是捨不得真就處置了你。一應供奉仍比照親王,去吧。”  

    太子哭的雙眼紅腫,起身,略整衣冠,後退三步,鄭重的對著君王行了大禮。穆元帝揮揮手,“去吧。”

    太子卻是猛然拔下頭上玉簪便刺穿了頸項,穆元帝起身撞翻了面前的黃花梨的桌案,案間一盞雪白的官窯瓷盞嘩的落地,碎成數片。穆元帝已奔至太子跟前扶起他,那些厭惡、痛恨早不知何處去,唯心下大痛,抱緊了太子,眼眶通紅,“你這孽障,你就是這樣報答朕的麼?”

    太子渾身顫抖,臉色慘白,輕聲道,“兒臣……一直……不安心……”還有,兒臣不能以廢太子的身份活著。或許,兒臣的確不適合做太子吧,狠不能狠,忍不能忍……這樣拖著、熬著、惴惴不安著,倒不如清清靜靜的去了。

    也好。

    太子就這樣在父親懷中閉上雙眼,平靜的眉宇間透出一分慣常的矜貴,溫熱的血轉眼染紅穆元帝的懷抱。

    太子暴斃,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人們覺著,太子或者儲位不穩,是的,如果沒有確鑿的毒殺陛下的證據,便是穆元帝,也不好因自己被下毒就廢太子的。雖然太子在穆元帝中毒期間表現的有些急躁,但,急躁又不是罪。  

    臣子已經準備好奏章,倘陛下要廢太子,他們定要為太子說話的。

    哪怕真的廢了太子,依穆元帝的性子,平日間對諸皇子皇女的寵愛,那也捨不得殺了太子的,頂多流放,或者,交由宗人府關押。

    誰都沒想到,太子會死。

    便是穆元帝也沒想到,他是恨極了這個兒子,他最珍視的兒子,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的培養這許多年,要去江南也讓去,把江山半壁能搞沒了,穆元帝忍的吐血,也只是斥責了太子幾句。穆元帝也承認,他近來是偏頗五皇子些,五皇子立下大功,他做父親的,難道還不該多疼疼這個兒子。要說穆元帝有沒有改立太子的意思,穆元帝想過,可摸摸心口,穆元帝還未動此意。不為別個,東宮不只太子一人,太子也有兒女數人,皇孫皇孫女日日在君前晃悠,穆元帝也得為他們想一想。這麼個疼了多年,用心最多的兒子,竟然給他下毒,把他毒個半死,這叫誰,誰不生氣,誰不恨啊!

    穆元帝簡直恨的牙根癢!

    就這麼恨,他也只是把事情查清楚,令人把秋風殿收拾起來,還決定給這逆子親王供俸,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叫他去宗人府受罪。穆元帝覺著,自己做到這步,當真是仁至義盡了!

    可誰想到,這逆子這般挖人心哪,竟然當他面兒自盡。  

    穆元帝在薛帝師面前都哭了,哽咽道,“這不是人子該幹的事,朕前世不修,修來這等孽障。就當著朕的面兒,他就當著朕的面兒……小時候書是怎麼讀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書沒讀好,道理也沒學好……逆子,這就是個逆子……他甭指望朕會心痛,朕一點兒不心疼,朕好好兒的……”

    薛帝師聽的也是傷感,帝王也是凡人,薛帝師道,“糙民大郎去的時候,糙民也如陛下這般。”

    “大郎何等孝順,那孩子,憨厚。不似朕這個……有過不知悔改……就知道剜朕的心……孽障孽障……”

    穆元帝本就中毒後剛調養好的身體,經太子一事打擊,又病倒了。

    太子自盡,不要說穆元帝,太子的老對手大皇子知道後也是驚了一驚,流下淚來。自從父親冊老二為太子,大皇子是白天黑夜的盼哪,就盼著老二倒台,好把東宮讓給他。嫌太子嫌了多少年,這回正遇著好機會,大皇子就覺著父親中毒的事兒與太子脫不開干係,大皇子正想著推波助瀾把太子弄下台呢,結果,太子突然就死了。就拿太子說吧,活著時,大皇子就恨不能世間從沒這麼個人。可人死了,大皇子心裡也怪不是滋味兒的。畢竟自小一併長大的兄弟,討厭是真討厭……大皇子都與趙時雨說,“這死老二,死也死的這麼討人厭。”  

    趙時雨是個再冷靜不過的,道,“說不得是陛下賜死。”

    “不可能,父皇再生氣也不能賜死老二的。”大皇子頗是篤定,小小聲同趙時雨道,“別看父皇一向威嚴,其實可心軟了。母妃說,我小時候學走路,那會兒剛學會,磕磕絆絆的,不小心就摔地上把膝蓋摔破了,結果,父皇看到,心疼的眼圈兒都紅了。父皇這麼心軟,就是中毒那事兒是老二乾的,父皇也捨不得的。”

    趙時雨道,“殿下還是進宮看看。”

    “你說的是。”

    諸成年皇子,沒進宮的就是正在養病的五皇子了,謝莫如讓大郎代父進宮。

    非但諸皇子公主,但是朝中六部九卿、公侯伯爵們,能進宮的都進宮了。大臣們進宮後才相信,太子是自盡,不是穆元帝賜死。

    雖然誰都沒料到太子會自盡,但人死都死了,就得議喪。

    喪事要怎麼辦?

    禮部、宗人府,得拿出個議程來。

    穆元帝對著知心人薛帝師哭是真哭,傷心也是真傷心,但,太子喪儀的事,穆元帝完全表現了一位帝王的冷靜。穆元帝強撐著身子道,“太子為儲多年,頗多誤國之處,今先朕而去,實為不孝,著以親王禮發喪,諡號悼。”

    穆元帝難掩傷痛,但對太子的評價委實不高,且並未太子自盡,而在喪禮上全太子顏面。但,親王禮就是親王禮,有諸多人因穆元帝對太子的評價而對太子喪儀懈怠,穆無帝惱怒之下,處置起來毫不手軟。

    今年對於皇室實不是個好年頭,太子這裡還未發完喪,後宮柳賢妃也去了。不過,柳賢妃此去,諡號喪儀全無,倘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不是宮中四妃之一,而是什麼沒名沒姓的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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