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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微微一笑,“陛下恩典。”
四皇子妃道,“是啊,我父親也能一道回來了。”
謝莫如安慰四皇子妃,“嫂子和南安夫人總算能放心了。”
四皇子妃感激的望向謝莫如道,“客套話我就不說了。”
“說了便外道。”
四皇子妃一笑,客套話並不是外道,只是五皇子對南安侯的恩典非感激二字可以言喻的。父親多不容易啊,好幾年隱姓埋名不敢回帝都,非得立下功勞方可還朝,不就是因為父親的下場皆是太子所賜麼。四皇子妃十分明白父親的選擇,倘無功而返,一介朝臣,如何能與一國儲君辨個對錯是非,縱他們身為太后母族,只要穆元帝沒有易儲之心,怕是都會維護太子體面。何況,還有江南淪喪的責任,吳國公死了,這責任誰來擔負,父親這個前江南大總督是跑不了的。唯有如今於江南再立戰功,此際還朝,方得體面保全。
四皇子妃對五皇子府豈是感激二字可以形容的,五皇子簡直是她母族的恩人。
四皇子妃說一回家裡孩子們的親事,“轉眼咱們就要做婆婆了。”又打聽了一回謝莫如給太孫的賀禮規格,他們都是藩王府,賀禮還是要保持同一水準規格比較好,倘這家厚了那家薄了,可就是笑話了。
江南再傳捷報,除了五皇子府愈發熱鬧,另一喜慶地方就是文康長公主府了,不為別個,李九江雖是庶子,也是姓李的,也要稱文康長公主一聲母親,李九江為朝立下大功,這是整個永安侯府的體面呢。更何況文康長公主嫡子李宇,更有活捉靖江子孫的功勞在,就是永安侯,在保衛帝都之戰中,也頗有戰績,就是現下不是還駐守豫地麼。礙於永安侯不在家,大家也要賀一賀文康長公主的,都說文康長公主教子有方。
規矩就是這樣,縱是庶子,都要認嫡母為母的,就是庶子有了出息有了官職,給母親請封,也是給嫡母請封,而不能是生母。如李九江,當然,李九江生母早亡,文康長公主也不缺誥命,所以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但這也說明庶子嫡母一體的道理,譬如,先前李九江名聲敗壞時,雖無人敢得罪文康長公主,但私下不是沒有人議論李九江少時名聲敗壞的事兒與文康長公主相關。今李九江聲名顯耀,人們也會說,公主你教子有方。雖然這樣的誇讚讓文康長公主並不十分愛聽,不過,李宣是出名的好性子,他又是李家下任族長,對於庶兄的功績,李宣很為庶兄高興。
這不,在五皇子府的茶話會上,就有人說到李家,紛紛誇讚李家子弟有出息。的確,永安侯四子,庶長子李九江,嫡次子李宣,三子李宇,四子李穹,李九江李宇都是有戰功的人,李宣沒打過仗,今在禁衛軍當差,行事向來謹慎,為穆元帝所倚重。就是李穹,不比三個哥哥,也非紈絝子弟,老老實實在朝廷當差呢。這樣的家族,一看就是興盛之兆,且有文康長公主的面子,故而人人都贊了幾句。夫家有出息,長泰公主自然歡喜,笑著謙虛幾句,“也是趕上朝廷用人的時候。”長泰公主素來會做人,又道,“咱們幾家,除了五弟妹六弟妹娘家是文官出身,余者都是武官家族,不說別個,江南之戰,各家都有子弟參戰,都是為國朝盡忠。”這話其實很公允,一場戰事,投入兵力幾十萬,大小將領亦有數千之眾。大家覺著李家子弟有出息,是因為李家子弟在這場戰事中做出顯眼的戰功。但其實更多的將領,他們的戰功沒有李家兄弟這樣耀眼,還有許多人,直接戰死沙場。就是太子妃娘家吳家,亦有不少家族子弟參戰。
說到江南戰事,大皇子妃道,“現下就盼著大軍班師回朝了。”
大家紛紛稱是,大軍回朝,也就意味著,所有的戰事名單既將揭曉,有多少人戰死沙場,又有多少人建功立業,還有多少人可以夫妻父子團聚。一時間,不少人心緒複雜。還是四公主說了幾句話調節氣氛,她同長泰公主道,“說來,現下李大人可是帝都熱門,不少人打聽李大人的親事呢。二姐姐可知曉?”
長泰公主笑,“這怎能不知?不少人問到駙馬跟前,駙馬自是盼他早日成親的,就是不知他是如何想的?”李九江畢竟年紀不輕,且有戰功在身,回朝必有封賞,這等年歲權位,他的親事,早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做的主,哪怕依文康長公主的身份能給李九江做主,文康長公主是個明白人,根本不會插手,自是讓李九江自己做主。
三皇子妃聽出長泰公主的弦外之音,笑道,“非但李大人是熱門,那位彭將軍,聽說年不過弱冠,更是青年俊才。”雖然大家族怕不會捨得嫡系之女,但彭大郎這等戰功,也足以令大家族心動了,旁系之女有的是。
此時就表現出皇子妃與公主們的膽量不凡了,朝中御史都要為彭大郎屠城之事唧唧歪歪,女人們說起彭大郎則沒有半點掛礙,大皇子妃道,“這個彭將軍倒奇怪,先前從未聽聞此人,不知是何來歷?”
四皇子妃笑看謝莫如,“我也沒聽說過。”
謝莫如是知道的,因為五皇子每次傳捷報都會夾帶私信。謝莫如道,“聽殿下說,這位彭將軍也是個可憐人,他原是韶州府下一個小縣城的舉人家的兒子,因少時多病,為青城山一位道長所救,為了修養身體,便隨道長去了青城山習武。眼瞅著身體調理的差不離了,家裡來信給定下親事,他就要下山成親,結果遇到江南戰亂。原本彭家也無事,但後來,靖江派去的縣令是個昏饋的。那會兒靖江所占地盤不是把許多富戶的田地分予了平民麼。後來,不少心數不正的東西就去衙門告發,說哪家哪戶與朝廷有聯繫,是朝廷的細作,不少富戶士紳因此遭秧。彭家一個小小舉人之家,能與朝廷有什麼聯繫,無非是縣令立功心切,舉報的不安好心。由此,彭家十幾口就此喪命。彭大郎回家後,家裡已經沒人了。他學過武功,這等滅門大仇,焉能不報。他去報仇,雖殺了那縣令與那舉報之人,卻也被城中駐軍所傷,後來卻是他命大,逃入山林,遇著休養身體的南安侯。”
這身世,也夠崎嶇的。女人們聽了紛紛嘆息,都說彭大郎也是個不容易的。
茶話會結束,諸皇子妃公主紛紛告辭離去。以往最遲告辭的四皇子妃,今提到南安侯中毒休養身體一事,四皇子妃不由又十分掛念父親,回去準備先同丈夫商量,預定下太醫院院判,好待父親回來,給父親調理身體。故此,四皇子妃也早早告知了。六皇子妃慢留一步,想同謝莫如打聽一下唐家的事。當初定下小唐的親事,娘家是願意的,誰曉得江南一打仗的打這麼久,把妹妹拖成十九歲的大齡剩女,六皇子妃為妹妹急的很,只是一時不好開口,同謝莫如道,“五殿下要是能年前回來,正好同嫂子侄兒們過個團圓年。”
謝莫如笑,“是,自打聞了信兒,孩子們沒一天不念叨他們父王的。”
說到五皇子府的幾個孩子,六皇子妃也喜歡的很,她家裡庶子庶女的也有幾個,六皇子妃也並非刻薄嫡母,照顧孩子們也算用心,只是不知怎地,就是不如五皇子家的招人喜歡。當然,六皇子妃尤其喜歡的就一個,二郎。想到二郎,六皇子妃也不急妹妹的親事了,道,“等二郎回來,叫他去我那裡,我又研究出了一道好菜,讓他嘗嘗。”六皇子妃人生得略有豐潤,平生最好愛好就是研究各種美食,唉喲,同二郎簡直就是忘年交。
謝莫如眉眼一彎,“他要知道,怕今兒下午就得過去。”
六皇子妃道,“我就喜歡二郎這樣開闊的孩子,性子好,誰見誰喜歡。”
謝莫如笑,“二郎跟你格外投緣,說來你們倒像親娘兒倆。”
六皇子妃道,“就是我自己親自生一個,怕也沒有這樣可心。”世間母子也沒有她與二郎這樣談得來的小知音哪。
謝莫如聽的直笑,六皇子妃是個很懂生活樂趣的人,非但的飲食上,衣食住行,六皇子妃皆極富審美,而且,六皇子妃並非是那等風花雪月的人,事實上,除了對生活質量的要求,六皇子妃管家理事也很有一手。這樣聰明的女人,謝莫如倒不介意二郎與六皇子妃多接觸,二郎的生母徐氏看孩子大了,就很有些要求二郎上進的樣子。徐氏出身書香,於念書一途頗有執念,二郎則自小是個慢性子,給生母徐氏煩得頭大。他念書雖不比得大哥,也不是吊車尾,二郎對自己成績很滿意,經常給徐氏念叨煩了,他就去六皇子府上,找六嬸說話。所有的伯娘嬸子裡,二郎也最與六嬸投緣。
謝莫如同六皇子妃正說話說的高興,外頭就有小唐求見,謝莫如命侍女叫小唐進來。
小唐是來給謝王妃報信的,小唐是個好打聽的性子,帝都有什麼消息,他一向靈通,見著有六皇子妃在,小唐倒不好說了,謝莫如道,“六皇子妃不是外人,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六皇子妃不是沒眼色的,見小唐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想是公務,她便要告辭,妹妹的親事也不急於一時,只是聽謝莫如此言,六皇子妃卻又不好動了,不過,也覺著謝莫如待她親近。小唐便說了,道,“就是,昨兒廚下有道醬蟹味兒挺不錯的,我嘗著好,想著師祖他老人家也愛這口,就要了兩罈子打算今兒給師祖送去。我這去了,看了他老人家一回,又陪他老人家用過午飯……”小唐雖消息靈通,就是有一個毛病,嘴有點兒碎,絮絮叨叨個半日才說到正題,“師祖也夸咱們府上的蟹醬的好,我說是大姐姐的醬料方子好(註:此處大姐姐特指六皇子妃),吃完午飯,師祖睡下了,我去聞道堂看了看那些書呆子們,不想聽得一個大消息,說咱們殿下在江南靖江王的庫里找到了丟失了好幾百年的傳國玉璽,這事兒,不知是真是假,我想著,玉璽不是小事兒,連忙回來同娘娘說一聲。”
六皇子妃聽得瞠目結舌,心下卻是覺著三妹夫人雖跳脫些,輕重還是知曉的,的確,傳國玉璽可不是小事。五皇子還沒回來就有這樣的流言,更非小事!何況,倘此事是真的,則是錦上添花。六皇子妃也是個通讀史書的人,自唐末這傳國玉璽便不見了蹤影,從此下落不明。這件東西,簡直就是歷代皇帝的死穴啊,誰要能找到,立刻就能大做文章說我朝乃真命天子啥啥啥的。但,倘此事是假的呢,是有人造謠呢,五皇子回帝都交不出傳國玉璽,會如何呢?
當然,六皇子妃能聯想至此處,說明六皇子妃的政治素質也很過關。
六皇子妃都有些為謝莫如著急,謝莫如聽了倒未覺驚愕,她與六皇子妃道,“我料得近來必會有人生事,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