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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莫如聽五皇子叨叨抱怨了一陣,待他抱怨完才說他,“那天我說時你還不信,我就說了,人為了升官發財,啥事都幹得出來。這回你可信了吧。”

    “信了。”五皇子攤手攤腳的往榻上一躺,正躺到他媳婦腿上,一面順氣,一面還叨叨著,“可真是氣死我了。”

    謝莫如戳下他額角,問他,“陛下是如何說的?”

    五皇子道,“父皇也氣的狠,這可能怎麼著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承恩公府得看著皇祖母的面子,她老人家一向對娘家恩寵有加,就是壽安老夫人也是父皇的外祖母,瞧著她們的面子,我雖也氣的緊,還是勸了勸父皇。還有大哥那裡,叫人知道我們兄弟生出嫌隙,面子上也過不去,我已同父皇說了,請父皇好生說一說大哥,他這回忒不像話了些。衛國公府我是不管的,他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著,咱們倘不追究,他家還以為咱家好欺呢。”

    “這倒還罷了。”謝莫如道。

    其實這件事總得來說,承恩公府衛國公府聯合起來造謠,五皇子於心理上都是能接受的,畢竟這倆公府一早就同他家有些過節,可就是大皇子干出這事兒,才叫五皇子心寒,五皇子覺著,哪怕他平日裡也沒少在心裡唧咕大皇子,可如果叫他說大皇子家的閒話,他是干不出這事兒的,但,大皇子就幹得出。正因如此,五皇子方格外心寒呢。

    看他仍是悶悶的,謝莫如安慰他,“大皇子本就是個糊塗人,我說了你別不痛快,你覺著同大皇子沒什麼,可當初你上本建言立儲,他心裡已是大為不滿呢。”

    五皇子道,“這有什麼不滿的,他雖是長子,二哥卻是嫡子呢。何況,後來他也上本請旨加恩東宮。大哥不會不明白這種道理的。”

    謝莫如道,“一個傳聞中的知州之位,都能引得兩家公府一家皇子府造謠生事,何況是東宮大位?人若是嫉妒起來,哪裡還管什麼是非呢。”

    五皇子沉默半晌,良久一聲長嘆,道,“父皇還是儘早給我分封的好,早些散了,倒也清淨了。”

    “散了就清淨了?”謝莫如給他揉揉眉心,“就是這事兒,還沒了結呢。”

    五皇子不以為然,信心滿滿,“也就剩一個衛國公府了,父皇定會給咱們出這口氣的。”

    謝莫如道,“我不是說衛國公府,我是說大皇子。”

    “大哥怎麼了?我都不追究他了。不過,他也得把那姓於的給攆了才成,不然以後我再不理他。”五皇子覺著他大哥把他給傷著了,但是二十來年的兄弟情分,五皇子覺著,如果因這事與大皇子就此生分,也不大好,但大皇子要給他個交待,也是一定的。

    “你不會以為大皇子就會這麼認了吧?”謝莫如提醒他道,“你別忘了,刑部是我祖父做的尚書,大皇子說不得得說,是咱們串通一氣陷害他呢。”

    五皇子先是一陣慍怒,待他平靜下來,慢慢的想一想,還真有此可能。他沉沉道,“倘大哥要如此疑我,我也沒話好講了。”

    謝莫如笑,“我也就這麼一說,要大皇子聰明的話,就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詭辯。”

    這話顯然安慰不到五皇子,五皇子先時一直唧咕這事兒,無非就是他自認與大皇子很有些兄弟感情,不意大皇子暗中放冷箭。可大皇子既然已暗中放了冷箭,又哪裡對他還有什麼兄弟感情呢?五皇子雖是個樂觀,但他並非自欺欺人的性子,道,“大哥要真的聰明,他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論是覬覦朱雁還未到手的知州之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五皇子就覺著,如果在大皇子眼裡,他們的兄弟情分只值這麼點兒東西,那也忒薄涼了些。

    五皇子雖早知社會黑暗,但兄弟間的感情破裂還是頭一遭,什麼樣的安慰都撫平不了五皇子灰暗的心情,謝莫如索性也不勸他了。這世間,有些事能勸,有些事只能自己慢慢開悟了。

    五皇子蔫蔫數日。

    不過,大皇子顯然與五皇子未能心有靈犀兄弟情深,相反,謝莫如倒算他的知己,大皇子接下來的所做所為,還真給謝莫如說個正著。

    非但五皇子對他大哥的所做所為寒心,就是穆元帝也是怒不可遏,不為別的,穆元帝自己只有一個妹妹,兄妹倆自來情分極好,穆元帝多盼著能多幾個兄弟幫襯呢,結果偏生只得兄妹二人。到兒子這一代,穆元帝兒子頗多,且兒女們也素來和睦,穆元帝再也料不到自己頗為器重的長子私下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做皇帝的人大都多疑,穆元帝也具備這一優秀品質,但是,穆元帝之年以直接信了謝尚書的話,是因為大皇子有前科。這些事兒,穆元帝不樂意提,一則不過小事,二則孩子間拌嘴,他聽過便罷,未放在心上。無他,立太子那日大皇子在宮門口說謝莫如的不是,倆人還爭了幾句。當時穆元帝就覺著,大皇子不大穩重了。主要是謝莫如牙尖嘴利不好相與,這個穆元帝早就知道,但謝莫如還算講理,而且謝莫如畢竟是兄弟媳婦,大兒子這做大伯子的,好端端的你議論兄弟媳婦做什麼?這事兒,叫一向護短的穆元帝評評理,他都覺著大兒子這嘴有些碎。不要說皇家,就是尋常人家,大伯子弟媳婦的,平日裡見面兒還要避三分嫌呢。再說,你一個大男人,說一說國家大事是正經,說兄弟媳婦做什麼喲。

    因大皇子有這碎嘴的前科,所以,謝尚書將這事一稟上來,穆元帝立刻就信了。

    既信了,穆元帝就不能忍了。前番不過是犯幾句口舌,孩子們都年輕,一個個的俱是天之驕子,意氣上來,也是難免的。今番買通市井無賴的到處亂說,這就不妥了!

    穆元帝當即命人召來大皇子,當頭便是一句,“你指使於小子做的好事!”

    大皇子當即色變!

    如果像五皇子說的,大皇子認個不是,估計這事兒也就過去了,畢竟不是啥大事,他爹一直自詡為絕世好爹,教訓他幾句則罷。但,大皇子偏偏如謝莫如所料行事,大皇子一口咬定,“父皇說的何事,兒子不明白!”

    先說大皇子這話說的看似鐵骨錚錚,但其實頗沒水準。首先,你平日裡不是這樣跟你爹說過的呀。其次,你要真不知你爹所為何事,起碼你不能擺個烈士樣,你得擺著迷茫無辜樣才成啊!烈士嘴臉一出來,你這明擺著不上刑不招供啊!大皇子死活不認,原本小事也成了大事,穆元帝愈發認定這個兒子不老實,穆元帝何等人物,如何能看不出長子是打算死不認帳了,他臉色愈發陰沉,道,“你既不知,叫於小子去刑部走一趟如何?”

    大皇子硬挺著臉道,“三木之下,何供不可得?父皇若此,是認定兒子有罪了。兒子不說別的,老五他媳婦就是姓謝的,這事兒上,謝尚書就當避嫌!”

    大皇子口齒不錯,但明顯用錯了地方。而且,光有口齒沒用啊,你得有邏輯有智商才成啊!穆元帝一聲冷笑,“你既不知朕說的何事,如何便知與老五有關!”

    大皇子臉上一白,穆元帝啪的一掌擊在案上,怒道,“畜牲,你還不招!”

    大皇子此方不大自在起來,自辯道,“閒話也不是兒子傳的,父皇只問兒子的不是,須知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呢。那江行雲每日介在帝都招蜂引蝶,賣弄姿色,朱雁也不乾淨,他倆要清白,誰去傳閒話呢。”

    “誰去傳?你不就去傳了嗎?”穆元帝勃然大怒,喝道,“混帳東西!這等風言風語,你沒聽到則罷了,你既聽到,還事關萬梅宮,那萬梅宮是什麼地方!你五弟是如何尊你敬你,你就這樣回報他麼!那些叵測小人說些混帳話,你不去制止,反火上燒油!你眼裡可還有你兄弟,可還有朕!”

    大皇子此方慌了神,連忙跪地道,“父皇,兒子不過不忿那江行雲品行不端……這閒話也不是兒子第一個傳的啊,是外頭都這麼說……”

    穆元帝怒極所笑,“外頭都說,你也便說!”

    “父皇明鑑,兒子不是對著五弟啊,我們兄弟感情如何,父皇也是知道的啊!”大皇子急聲辯道,“兒子就是氣不過,先時兒子有納江氏之意,她死活出家,兒子也就沒提此事。可她出家也還不安分,兒子一時惱怒,未曾多想萬梅宮一節,是兒子疏忽了,兒子有錯。兒子願意給五弟賠不是,也請父皇細察,兒子倘有對不住五弟的心思,情願天打雷霹!”

    大皇子發一重誓,穆元帝的怒火方略略消了些,穆元帝打心眼裡是不願意相信兒子之間不和睦這件事的,他更願意相信大皇子是一時糊塗,像大皇子說的那般,人年輕,於女色上頭就愛爭個長短,沒多想,並不是針對五皇子。穆元帝斥道,“你府里,什麼樣標誌的人沒有,怎麼就盯著江氏不放了?”

    大皇子道,“兒子還不至於這般沒出息,兒子就是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咱皇家說要誰,是給她臉面,她要出家,就好好兒的出家,不意竟不是個安分人。”他覺著父皇怒氣稍減,可知是自己終於摸著父皇的脈象了,大皇子簡直是契而不舍的說江行雲的不是,道,“就是剛剛父皇惱了兒子,兒子這事雖唐突了,兒子與五弟是親兄弟,兒子心裡無私,兒子去給五弟賠不是,五弟也不是心窄的人,我們兄弟還同以前是一樣的。可父皇細想想,江氏真要是個好的,哪裡就能叫人傳出這樣的閒話來。帝都這麼些女人,怎麼不說別人,專去說她?可見她平日裡言行不謹,叫人說得著。”

    穆元帝長嘆,“你一個大男人,總唧歪這些女子的事做甚?”江行雲是功臣之後,先時因著長子出了家,穆元帝就覺著有些對不住宋家,倘是別個女人,這會兒穆元帝隨便找個理由就處置了,但江行雲畢竟不同別人,穆元帝心裡總留了幾分對宋家的香火情。

    大皇子低聲道,“父皇不喜歡,兒子以後不說便是。”

    “多往國家大事上用心,閩地建軍之事,你五弟不大懂這個都知道幫朕出出主意,你在兵部當差好幾年,怎麼就學了個碎嘴子?”

    大皇子好懸沒吐了血,他立刻就想到當初謝莫如那女人說自己“貧嘴碎舌”的事兒了!大皇子叫人傳江行雲的八卦,還真有些報復謝莫如的意思。如今父皇也這樣說,大皇子不敢辯,只得低聲應了。又覺著老五手伸的忒長,你一管禮部的,管得到兵部麼?瞎給父皇出什麼主意啊!

    穆元帝教導了大皇子一通,淡淡說一句,“於小子不懂事,你打發了他吧。”方令皇長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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