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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芝一慣謙遜,說自己把握不大。
然後,春闈榜單一貼,謝芝在二榜第三十二位,小唐竟也考了二榜七十八位,五皇子頗是吃驚,與妻子道,“阿芝這些年,一直沒把文章放下,我是知道的。倒是小唐,看他成天東跑西顛的,不想肚子裡倒還真有些墨水。”
謝莫如笑,“殿下怎麼忘了,小唐時常去聞道堂,說來,不論是九江還是歐陽鏡,都算得上江北嶺的愛徒,可他二人加起來,也不若小唐得其教導。江北嶺對小唐,那真是手把手的指點。就是個木頭,也能開了竅。”
“看你說的,小唐總比木頭強百倍。”五皇子說著,自己也笑起來。手下人有出處,做主君的自然高興。尤其一位是妻弟,一位也是得用之人。
五皇子道,“阿芝的排名好,倒可入翰林。小唐就得看運道了。”
謝莫如笑,“隨他們去吧。”
非但謝唐兩家,便是謝唐兩家的姻親,吳鐵兩家,得知謝芝小唐的名次皆是歡喜。吳家自悼太子一事元氣大傷,女婿有此喜事,吳家也跟著高興。鐵家亦是如此,六皇子被軟禁府中養病,鐵家費盡心思把閨女從六皇子府撈出來,也只能將閨女安排到靜心庵念經。鐵夫人得知三女婿中了舉,拭淚道,“我就知唐女婿是個好的,人品好,也知上進。”
鐵御史頜首,對唐女婿也很滿意。
倒是唐女婿沒考中庶吉士,謝芝文章不錯,直接入了翰林做庶吉士,謝家人亦是歡喜,謝太太還特意來了一趟五皇子府,說到謝芝入翰林的事,謝太太笑,“阿芝還猶豫呢,說在翰林修書,倒不若在王府做些實事。”
謝莫如笑,“庶吉士也只一年,說來,一年的時間都不到。在翰林呆一年,也好尋一實缺。阿芝既有這念書的天分,總要考個功名出來。咱家自來書香傳家,倘他不能考個功名出來,以後再有本事,叫些刻薄小人說起來,只說他是沾了家族的光方得為官,又有什麼意思。把功名考出來,一則給子孫後世做個榜樣,二則也是堵了小人的嘴。”
謝太太點頭,“娘娘這話,真是說到了你祖父的心坎兒上。”
謝莫如與五皇子說起謝芝入翰林的事,五皇子已是知道的,還道,“記得咱們庫里好幾塊好硯,你挑出兩端來給阿芝送去。”
謝莫如應了,問,“小唐是個什麼主意,他雖沒考中庶吉士,要是想外放,也不難。”不論是唐尚書的官位,還是五皇子這裡,都能照應小唐一二。說來,小唐在王府也當差十來年呢,謝莫如這般問,就是想小唐倘是外放,她這裡也收拾些東西給小唐。
五皇子道,“我問了,小唐說不樂意外放,想依舊在王府當差。我想著,他畢竟有了功名,正經進士,不好如先前再做伴讀了,把阿芝先前那一攤事給他做也好。”
謝芝是謝莫如的弟弟,差使自是好差使,以往是給張長史打下手,張長史要隨六郎去蜀中,五皇子是準備將李九江提上來頂張長史的位子,小唐給李九江做幅手,倒也不錯。
謝莫如笑,“那便送小唐一套文房四寶,賀他得中進士。”
五皇子笑,“你看著辦就好。”
小唐一向是個熱心人,知道六郎要去蜀中,他先時忙著春闈,抽不出身來。如今進士也考出來了,小唐便將夏青城介紹給六郎認識,讓六郎提前對蜀中有些了解才好。
春闈之後,便是準備大皇子長子成親的賀禮了。說來大婚禮原是定在去年的,結果,穆元帝一場大病,病好後皇室接連死人,還有蘇皇后之死,皇孫們皆要守孝十個月。其實適婚的還有七皇子,只是七皇子身為庶皇子,要為蘇皇后守孝二十七個月,所以,親事雖定,短時間內是成不了親的。故此,便先辦大皇子長子的親事。大皇子家長子成親後,接著就是三皇子家的長子,以及四皇子府的長子次子,都是前年就賜了婚的。
大郎二郎三郎的大婚都定在明年,六郎是無緣吃哥哥們的喜酒了,不過,走前也把給哥哥們的賀禮都讓嬤嬤預備好了。三郎聽說此事後,與六郎道,“禮不急啊,你去了蜀中,看到有新鮮東西,帶幾樣給我就行了。”
二郎也頗有此意。
大郎道,“我聽大伯家的大堂兄說,蜀中有一種綠jú,稀罕的很,六郎,你去了蜀中打聽一二,看看是不是真的。”
四郎先不能信,“這世上還有綠色的花?”
三郎一向消息靈通,道,“肯定是桂堂弟說的,桂堂弟的外祖父是蜀中李總督。六郎去了少不得要同李總督打交道的。”
五郎道,“三哥你說,大伯獻給皇祖父的蜀中美人,是不是就是李總督找來的。”
“十有八九啦。”三郎很是篤定。
六郎心說,李總督不是正經人。又道,“等我去了蜀中,倘有綠jú,我一準兒叫人送回來。”
三郎再次感慨,“蜀中可真是好地方,這樣稀奇的花兒都有。”他已是信了的。
大家說一回蜀中的好,五皇子眼瞅著要送兒子去藩地了,在御前說話時還同父親提了一句,“六郎那裡都安排好了,我叫人去廟裡卜了吉日,說六月初三就是好日子,可以啟程。不知薛帝師那裡如何?”
穆元帝道,“他一早就想回蜀中了,同朕說了好幾回,哎,惦記著他青城山種的蘿蔔,說是該播種了,好像是這輩子沒吃過蘿蔔似的。”
五皇子笑,“我聽說薛帝師在青城山,每年都有許多學子過去請教學問,有些學子還就此住在青城山上,就是為了能得老帝師的指點。我想,老帝師雖未開班授課,心裡到底是放不下的。”
穆元帝嘆,“此次一別,怕是再不能見了。”
“父皇何出此語,若捨不得老帝師,不如待六郎去了,將薛夫人一併接來帝都居住,也是一樣的。”
穆元帝連連擺手,“可千萬別,李夫人已來信催了,倘叫她找到朕跟前,朕難道還與她一個婦道人家計較不成。”
五皇子笑,“薛帝師倒不似懼內之人。”
“看人哪能看外表。”穆元帝與兒子笑言,“當年先生正值青春,十八歲便得中狀元,帝都城不知多少淑媛貴女傾心於他。偏生他已有妻室,那一年,有一位前軍中大將葛將軍家的葛家姑娘就相中了他,非他不嫁的。竟還找到李夫人面前,說願意做平妻。李夫人知曉此事,大發雷霆,先把葛姑娘打個爛羊頭,再把先生揍個烏眼青,害得先生請假數日不能上朝。把葛家嚇得,連日就給葛姑娘定了一門親事。”
穆元帝同兒子道,“你說說,這樣的女人,哪裡惹得起。”
五皇子木著臉點頭,“的確難惹。”
穆元帝感嘆,“彼時朕覺著李夫人過於兇悍,不過,她也把先生照顧得很好,有一回朕出宮遭遇刺客,多虧了她救朕一命。”
五皇子道,“這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李夫人雖凶,也自有她的好處。”
穆元帝微微頜首,五皇子就順勢將給六郎請先生的事說了,道,“六郎還是念書的年紀,原想給他請兩位先生帶著,可一想,正與薛帝師同路,還有哪位先生的學識能及得上薛帝師呢。我想著,路上倒是要勞煩薛帝師了。”
五皇子提個開頭兒,穆元帝就知道五兒子的打算了,笑道,“你倒是會算計。”
五皇子憨笑,“不瞞父皇,當初想請薛帝師同路,兒子就這麼想著。”
五皇子說得坦白,穆元帝反不會多想,穆元帝笑,“這倒是個巧法子,你交待給六郎,到時只管請教去。只是他怕是不肯收徒了。”
五皇子連忙道,“就是收徒,輩分也不對。反正六郎書也讀得淺,薛帝師略指點他一二就可。”
穆元帝微微頜首,在六郎代父就藩前還特意召他進宮,祖孫倆說了半日的話,也不知穆元帝同六郎說了些什麼,反正六郎回府時就一幅挺胸昂頭小公雞的模樣了,用三郎的話說,“就差喔喔叫了。”
六郎才不理三哥,經過皇祖父的鼓勵,他覺著自己的肩頭有了新的使命!
總之,簡直精神抖擻的不像話!
六郎便這般精神抖擻的就藩去了,然後,薛帝師發現,自己遇到了小牛皮糖。
那啥,在一大早上的,六郎就捧著書本過請薛帝師給他講文章去了,薛帝師當然不好拒絕小朋友,只是,薛帝師很委婉的說,“殿下可有隨行的先生?”
六郎很坦白的說,“父王說了,有老先生在,他就沒給我帶先生。”
薛帝師頓覺任重道遠,還有,五皇子這是把孩子賴給他了嗎?六郎倒是很好心的告訴薛帝師自己的學習進度,每天要學什麼。以往像皇孫都不只一個先生,都是有講詩的,有講史的,有教琴的,有教棋的……然後,現下五皇子省事,都給薛帝師承包了,還提前沒跟薛帝師打一聲招呼。
薛帝師這鬱悶的,心說,五皇子府的免費馬車果然不好坐下。
不過,有六郎一路上請教功課,薛帝師倒也省得無聊。再者,就是薛帝師心裡,也不會不明白這是五皇子的交好之意。五皇子好幾個年長的兒子,代父就藩的偏生是六郎,薛帝師自然知道,這位六公子一直是養於謝王妃膝下的。他能教導六公子,於他己身,自然也是有莫大好處的。
甚至,薛帝師相信,這主意定不是五皇子自己想的,定是謝王妃出的。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輔聖雖去,倒有這樣一位外孫女,其手段,可是半點不遜於輔聖當年的。
薛帝師微微淺笑,帝都這樣的地方,從來都不乏翻雲覆雨之人的。
說來,薛帝師一走,帝都權貴圈裡倒是有一則有趣的說法,那說法就是:果然是薛帝師啊,不來是不來,這一來,果然是帝師震盪。上一次薛帝師來帝都呆了四年,然後,陛下親政,輔聖死了。今次薛帝師道行漸深,只住了一年,然後,皇后死了,太子自盡。
然後,人們不禁再感慨一句:果然不愧是薛帝師啊!
謝莫如聽此謠言,不過搖頭笑笑,蘇皇后之死與太子自盡都不與薛帝師相關,但,穆元帝當初那毒,夏青城可不似只有三成把握的……
☆、第336章 奪嫡之三九
六郎剛走三天,三郎就說,“往時覺著六郎在家也沒啥,他這突然一走,就覺著家裡少了多少人似的。”
二郎道,“是哦,也不知他在路上吃不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