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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笑吟吟的奉了茶,“女兒就隨口一說罷了。實誠是實誠,偏生是個犟頭,只肯聽父皇的,不肯聽我的。”
“這就很好。”靖江王接過茶吃一口,道,“小事聽聽你的無妨,大事自然要男人做主。”
六公主皺皺鼻尖兒哼一聲,只笑不語。
因這個女兒生得肖似邱氏,靖江王極是疼愛的,笑道,“既來了,中午留下陪父皇用膳。”
六公主笑應了,駙馬的事卻是一字不再提。
有六公主這時不時的進宮轉一轉,外頭再有朝臣道,“馮家內務不當拿到朝上聒噪,倒是一事,聽說馮元帥曾活捉江行雲,不知因何故又放了此人。要知此人乃行刺先武襄公的兇手,豈可輕易放之?此事非同小可,還得問一問馮元帥方好。”武襄公,趙陽死後的諡號。
要知道,趙家既是尚主家族,便也不是寒門小戶,趙家人為馮飛羽放人之事殊為不滿。
馮飛羽為三軍統帥,原就不知多少人眼紅,這些人,縱無事還要生事,何況真就叫他們拿住了馮飛羽放江行雲之事,更是一番擾攘,就差把馮飛羽往國賊上說了。
如此,諸事趕到一塊兒,靖江王自己本就是個疑心重的,馮飛羽上上下下多少遭了,這次因著江行雲之事,靖江又將馮飛羽召至王城解釋此事。
馮飛羽一下台,穆三系立刻把趙斌扶了上去。靖江王也考慮過讓林凡接掌帥任,奈何南安侯死而復生,林凡是吃過南安侯敗仗的,所以,思來想去,便讓趙斌暫去試試。
趙斌對馮飛羽不滿,一則有馮飛羽任三軍統帥後將他閒置,二則也有江行雲乃他殺父仇人,馮飛羽卻是將江行雲放回,種種新仇舊恨,故此刻薄了馮飛羽一回。當然,他就刻薄,也沒從馮飛羽手裡討到便宜,反被馮飛羽氣個好歹。
馮飛羽這一回靖江王城,自是先進宮述職,靖江王著重問的就是馮飛羽到閩地之事,馮飛羽並無所隱瞞之處,連帶江行雲如何胡說八道的事都一一同靖江王說了,靖江王聽江行雲說他偷孩子的事兒時,臉色那叫一個難看,怒道,“真箇顛三倒四、胡言亂語!”
馮飛羽道,“是啊,惜乎世人不似陛下明白,譬如家父,無端生出諸多是非。”頓一頓,馮飛羽又道,“當初都說南安侯是死了的,那日突見南安,倒叫臣好生詫異。”
靖江王不好說當初自己手下無能,明明說治死了南安侯的,不想人還活著,便含糊道,“東穆那邊兒的事,蹊蹺的多,死了又活的,南安侯此一例也不算稀罕。”
馮飛羽便不再多言,至於放江行雲之事,馮飛羽當初奏章中就給了解釋,為了屬下活命,不得不與南安侯談下條件,放了江行雲。
靖江問了馮飛羽幾句便令他回家了,雖靖江對馮飛羽私放江行雲之事有些不滿,實在是江行雲身份太過重要,但馮飛羽說的明白,為屬下活命才放的人。馮飛羽說的坦蕩,靖江王也不好責怪,到底不喜馮飛羽這性子,故並未說他日後差使,只命他歇著罷了。
馮飛羽剛出熙政宮,就見太孫身邊的內侍在等著他了,少不得再隨這內侍去東宮走了一遭,太孫不過好生撫慰馮飛羽幾句,待出了東宮,馮飛羽方得回府。他早有靖江王特賜的府邸,並不住馮先生家,馮飛羽剛洗漱,馮族長便去了。馮族長滿面慚愧,直說族裡連累了馮飛羽。馮飛羽吃了盞茶,道,“不獨是他那裡的事,伯父不必如此。”這個他,就是指馮先生了。
馮族長正想細聽緣由,偏馮飛羽不說了。馮族長問,“那你這差使,陛下可有吩咐?”
馮飛羽道,“打好幾個月的仗,正好歇一歇。”
馮族長又道,“前兒我見了太孫,太孫說必不叫你受委屈的。”
馮飛羽深知太孫是個有心無力的人,也未多說,只應付幾句,待馮族長告辭,馮飛羽親自送了馮族長出去。至於滴血驗親的事,馮族長早開祠堂把馮先生打個動不得,估計馮先生這輩子也不敢提什麼滴血驗親了。馮族長為人十分能幹,還查出弟弟所用的那道人受人指使的事,至於幕後之人,也叫馮族長揪了出來,現下正打著官司呢。
馮飛羽終於不負江行雲所望,將他自軍前折騰了回來。趙斌一接手軍務,當務之急便是要立威的,立打了幾場勝仗,捷報傳回靖江,靖江上下均歡慶不已,紛紛言說趙駙馬果然不愧戰神轉世,收復贛地有望啥啥的,六公主於宮中更是好一等威風八面。
馮飛羽不堪其擾,乾脆去世子陵處小住。六公主言笑,“馮將軍念舊,一沒了差使就去瞧太子哥哥。”
商月去瞧馮飛羽時還同他說了,馮飛羽在湖邊垂釣,只“哦”了一聲,再不作答。把商月給憋的,蹲湖邊道,“我也跟你住這兒算了,沒的在城裡憋氣。”
“人生得意須盡歡,六公主正是得意之時,倒不足為奇。”
看馮飛羽一幅超然世外的欠抽樣,商月抓了把湖邊的小石子,每見馮飛羽釣線一動,商月手裡的小石子便咻的砸去一個,砸了半日,害馮飛羽一條魚沒釣著。及至晌午,商月還不停的問,“吃啥吃啥?”
馮飛羽額角青筋亂跳,提著空空的魚簍起身,怒,“吃你個頭!”一腳將人踢水裡去了!
☆、第293章 交鋒離職之下章
商月終於證明馮飛羽不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了,要不是及時抓住湖邊垂柳,他說不得還真要跌水裡去了。拍拍身上浮土,商月追上去與馮飛羽道,“甭擺什麼臭架子啦,你沒了官位,魚精都不稀罕來刺殺你。”
魚精什麼的,馮飛羽一想到江行雲給他換爹的事兒就更氣不打一處來。殊不知,現下魚精日子也不好過。馮飛羽被江行雲能弄的丟官棄職,江行雲卻因著當初馮飛羽那一槍,鬧了個腦震盪,成天頭暈目眩,還時不時嘔吐不止。
五皇子見天的著人給江行雲送大棗、桂圓、花生、蓮子……還同私下叫了柳扶風商議,“江大人是王妃手帕交,又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她的事,咱們不能不管哪。只是,本王於婦道人家之事不大清楚,也只有與你商量了。”
柳扶風身為三軍統帥,第六感十分靈敏,此時竟心裡隱隱生出些不妙來,道,“不知殿下說的是何事。”
五皇子石破天驚一開口,“是不是要先給江大人預備下產婆啊!”
柳扶風大驚,問,“江大人有啦?”
“你還不知道?”五皇子道,“都說扶風你心細如髮,看來傳言不准哪。你也是做爹的人了,江大人吐得這般厲害,肯定是那啥啦。哎,說來真是僥天之幸,江大人有了身子竟還在外堪探地勢,雖說得她拖住馮飛羽,我方撿回一條命。事後回想,也得念佛,虧得沒傷了身子,不然豈不是本王罪過。”
柳扶風忙道,“殿下福自天佑,江大人忠心不二,再如何也不能坐視殿下遇險的,如今江大人母子平安,可見上天庇護忠良。”
“是啊。”五皇子道,“雖說營中都是男人,江大人是女人,又是頭一遭有身孕,難免害羞不敢開口。咱們也得替她打算一二,以往我府里側妃有孕,我看王妃都是提前預備下產婆的。”
柳扶風道,“那我這就著人去請兩個穩妥的產婆來預備著。”
“極是。”五皇子還尤其叮囑柳扶風,“要悄悄的,別著了人的眼。”
柳扶風到底邏輯更清楚些,他又是五皇子心腹之人,有些話便直接說了,柳扶風道,“江大人既有了身孕,殿下是不是給江大人一個名份,總不好委屈了她。”想到五皇子府側妃名額已滿,柳扶風又很為江行雲犯愁,憑江行雲的功勳,做側妃都委屈。當然,謝王妃的位子,江行雲就是天大功勞也不要想的。
誰曉得五皇子聽得柳扶風此言卻是目瞪口呆,道,“說什麼呢。扶風,你可不能瞎想啊,本王與江大人清清白白的,你這是什麼話?”
這下子,輪到柳扶風目瞪口呆了,他不僅目瞪口呆,他都結巴了,“殿,殿,殿下,不是……”
五皇子正色道,“別胡說,江大人是王妃密友,本王如何會冒犯江大人。”
柳扶風這下子懵了,五皇子一說到江行雲有孕,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江行雲與五皇子可能悄悄的那啥了。柳扶風懵了一回,先起身謝了罪,又與五皇子商議,“那江大人的孩子是誰的?”江大人可不像是隨便的女人哪。
五皇子笑,“這正是我找扶風你來商量的第二件事,我不好去問江姑娘,你們同僚多年,有如兄妹,我想著,還得勞扶風你問一問江姑娘。不管那男人是誰,我立刻把他拿來,先與江姑娘拜了天地,以後孩子好入籍呢。”
饒是五皇子是自己主君,柳扶風也給五皇子這託付鬧得想罵娘,不自己去問,偏生叫他去問。那江行雲的性子,豈是好相與的,這,這一個說不對付,柳扶風就擔心好不好的江行雲也給他換個爹,他那個爹,勉強比馮飛羽的爹強個一星半點兒罷了。
然後,五皇子還這麼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柳扶風不自覺的挪下屁股,道,“我一個大男人去問這事,不大好吧?”
“現下軍中可不都是男人麼?可惜王妃不在,要是王妃在,有王妃出面,啥心都不必操。正因王妃不在,咱們可不能虧待了江姑娘,不然以後王妃問起來,不好交待。”五皇子道,“其他人,南安侯年紀大了,唐總督更老,他們同江姑娘也不大相熟。我看遍軍中,就你合適。”
柳扶風無語了,只得應下,“那,那一會兒臣就去問問,就怕得罪江姑娘。”
“放心,江姑娘一向通情達理。”五皇子說著違心話,又想柳扶風也是自己心腹,也不能不顧他死活,五皇子又道,“現下她見天吐啊吐的,估計就是生氣也不會拔刀砍人的,你放心去吧。”
柳扶風覺著五皇子最後一句可以改成,你放心上路吧。
五皇子這麼找到他,柳扶風實在不能拒絕,見柳扶風應了,五皇子還與他八卦起來,“你說,江姑娘看中的人是誰呢?當初我有心給她說一說九江,九江這等品貌,江姑娘都嫌他生得不好。近來我也沒見著有比九江生得更好的人哪。”
柳扶風道,“九江相貌還不好?”
“是啊,要不說江姑娘要求高呢。”五皇子一幅很關心屬下感情生活的模樣,“真不知是不是給江姑娘金屋藏嬌了,怎麼著也該給咱們看看,忒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