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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康長公主此舉,於謝家並無害處。謝莫如想的另有其事,她問,“祖父,西寧關還太平嗎?”

    一家子正說文康長公主呢,謝莫如怎麼就跳到西寧關去了,這種跳躍有些大,謝尚書一時沒明白謝莫如之意,仍是道,“宋將軍過逝後,便由秦將軍接掌西寧關事務,未聽得有什麼不太平的。”

    “聽說西蠻王年近六旬,真擔心哪天就歸了西。”

    謝莫如倒是時常有奇言妙語,這一回卻是把全家都聽傻了。這,這,謝莫如難道與西蠻王有仇?

    “六十啊,歲數可不輕了。聽說西蠻以遊牧為生,醫啊藥的,都不比我朝。就是我朝,先帝時不必說,只今上一子,還因主少國疑,險些江山易主。如今今上剛而立之年,正當青春,便因諸皇子漸長,而人心思變。”謝莫如道,“西蠻王有多少兒子啊?我在書上看,說這位西蠻王便是殺了兄長上的位。六十歲的老王了,想來這位西蠻王有諸多英雄事跡,祖父可否與我講一講?”

    謝尚書聽謝莫如一說,心裡就活動了,此刻道,“西蠻人驍勇,太祖皇帝當年還曾西征,但要說真正平定西寧關的人,當是英國公,便是宋將軍的父親,老宋將軍,出身太祖侍衛,後來領兵,也是在英國公麾下。太祖皇帝過逝後,西蠻人犯邊,還是英國公領兵平定。後來老永安侯駐西寧關,英國公病逝後,今上親政未久,西蠻人再次叩邊,晉王便是死在那場戰事。今上因晉王之死問罪老永安侯,老永安侯推薦宋將軍為將,那一年,宋將軍也不過弱冠之年。要說宋將軍,實稱得上天生將才,英年而逝,惜哉痛哉!”謝尚書一聲長嘆,真心為宋將軍惋惜。  

    謝莫如倒沒有諸多感嘆,隨口一笑,“這西蠻人倒也消息靈通,怎麼每逢我朝有大事,他就要打仗。”

    謝尚書道,“西蠻那地方,盛產牛羊馬匹等牲畜,余者茶絲百物,皆不出產,故而,兩國設榷場進行交易。但交易是有數量的,打來打去,其實多是為榷場交易數量。再有,西蠻貧瘠,倘遇著天災,他們那邊兒衣糧不足,人都要餓死,只得來搶。如今的西蠻王,也稱得上一代雄主。”尋思了一下,道,“他在位也有三十幾年了,邊兒上大小部落不知為他蠶食多少。你的話,倒給我提了個醒兒。”

    謝莫如唇角微抿,不再多言。倒是謝柏好奇死了,問謝莫如,“莫如,你怎麼知道西蠻王啊?”連人家年紀都這麼清楚。

    “聽文休大師說的呀,大師說他當年遊歷時,去過西蠻,還見過西蠻王。遊記上也有寫,二叔難道沒看?”

    “看是看了,只是沒想到便是此王。”遊記上不過提一筆,他可是真沒想過上面記載的是哪個王,什麼年歲,生了多少兒子啥啥的。

    “啊,這個啊,我後來問了江姑娘,她送我一本遊記,說西寧的事兒,我們討論了一下,偶然說起西蠻王來,才知道這位王著實壽長,都快六十了。”  

    “不是快六十,是已經六十了。”謝柏道,“鴻臚寺管著各國來往之事,年前各國皆有賀書,我查閱過,西蠻王今年正好六十歲。北涼帝年輕,與我朝陛下相仿,南越王四十有五。”

    謝莫如笑,“哪天二叔有空,咱們一道出去遊玩如何?”

    謝柏連忙正色道,“淑女所邀,榮幸備至。”

    一家人都笑了。

    時侯不早,謝柏送謝莫如回杜鵑院,出了書房,寒意侵骨,夜空圓月,澄澈如水,即使不必丫環挑燈,路也清楚。

    叔侄二人皆裹著大毛斗蓬,謝柏不由問,“莫如可有志向?”

    謝莫如道,“坐在井裡的人,不知道天空的廣闊。刻薄人眼裡,少有寬厚。逐名利之人,得失於名利。我生來為出身所困,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叫天下人明白,他們看錯了我,想錯了我,也小看了我。”

    ☆、第53章 外書館

    總有一天,我希望天下人能明白,他們看錯了我,想錯了我,也小看了我。  

    謝柏將謝莫如送回杜鵑院,自己倒失眠半宿,他在想,我苦讀多年所為何來?中探花,尚公主,出翰林,入鴻臚,所為何來?

    就為了富貴嗎?

    如果是為了富貴,不但我的富貴,尚主之後,兒孫的富貴也有了。

    那麼,我此生呢,又所為何來?在鴻臚寺庸庸碌碌的過日子嗎?我是不是,也曾意氣風發的想過,有一天,我希望天下人看到我,我希望筆筆青史記住我。

    謝柏第二日晨起,眼圈泛黑,顯然昨夜沒睡好。秋jú帶著黃玫紫瑰上前服侍,道,“聽二爺翻身倒身大半宿,我叫婆子去煮雞蛋了,一會兒給二爺敷一敷吧。”

    謝柏素來溫雅,笑,“敷什麼,過年事忙,趕緊上飯,吃了該去上朝了。”

    紫瑰嘴快,道,“這也用不了個多會兒功夫,趁著傳飯的工夫,二爺把眼閉了,一會兒就好。不然,黑著個眼圈兒去上朝,皇帝老爺見了也不好啊。”

    丫環服侍著謝柏把儀容收拾好,用過早飯,謝柏過去松柏院,謝尚書見兒子面兒上微有倦色,心下有數,次子素有志向,年紀且輕,想是因昨夜謝莫如的而心旌搖曳,幫此憔悴。謝尚書並未多言,有些事,再如何說都是虛言,非己身不能了悟。次子能悟,是他的福,便是不悟,憑次子的理智自製,一樣太太平平的過日子。待長子過來,時辰剛好,父子三人一併早朝。  

    謝莫如倒不知自己一句話引得二叔失眠憔悴,當然,她就是知道,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二叔會失眠,只能說是心境不穩。

    過年事忙,謝莫如謝莫憂早上用過飯就過來跟著謝太太理家事。非但是過年的年貨年租戲酒年禮之事,還有,尚書府是族長之家,族中祭祀亦是大事。

    往年都是寧姨娘幫忙,如今換了兩姐妹,謝太太倒也沒覺著有什麼差別,她甚至覺著還比往年更輕鬆一些。謝太太心下道,果然應該早些叫了孩子們歷練一二的。

    也不只是謝太太忙,謝家三父子更忙,衙門裡差使忙,還要抽空走年禮,再有族中那些家計艱難的,也要送些年貨過去周濟一二。還有族學,這過了一年,孩子們念書念的如何,也得問一問族學的先生。人情走動,交際往來,族中事務,做這些事時,三父子都不會忘了帶上謝芝三兄弟。孩子的眼界得從小培養,哪怕現下還懵懂著,經的多了,隨著年紀慢慢長大,也就明白了。

    今年還多了宜安公主府的禮要走。

    自從文康長公主掃了承恩公府的臉面,謝柏就在宜安公主同他提及時,同宜安公主說了,“長公主是諸公主的典範,有時,長公主的話雖率直,未嘗沒有道理。”

    

    白玉香爐內暖香隱隱,宜安公主倚著美人靠,道,“真的就是太后娘娘隨口一說,我當時在慈安宮侍疾,眼見的,太后娘娘大概沒有多想,便說自己腿傷了,讓壽安夫人代為主持永福長泰的及笄禮。壽安夫人還特意進宮辭了公主及笄禮主賓之位,唉,誰知後來文康姐姐忽然翻臉呢?”

    謝柏剝了個桔子,遞給宜安公主一瓣兒,道,“那殿下說,長公主為何翻臉呢?”

    宜安公主一笑接了,嘆道,“我自幼跟著太后長大,寧榮姑姑對我們一向關懷備至,就是對文康姐姐,也十分和氣。我知道,寧榮姑姑畢竟不算世祖血脈,故而底氣便不足。可我總覺著,寧榮姑姑是長輩,文康姐姐多少總要給寧榮姑姑留些面子才好。”

    謝柏笑笑,道,“咱們是至親夫妻,有話,我就直說了。”

    “你直說就是,要是你我都不能直言,這天底下,還能對誰直言呢。”宜安公主很享受夫妻間的親昵,謝柏溫聲道,“留不留面子,這是小節。殿下,長公主因何而惱?你真不明白?”

    宜安公主有些尷尬,她當然知道,文康長公主為皇室諸公主之首,倘此次真叫壽安夫人主持了永福公主、長泰公主的及笄禮,先不說永福公主、長泰公主的臉面與禮法是否合適,如果壽安夫人做了主賓,文康長公主的地位必將受到懷疑。文康長公主是因此而惱。  

    宜安公主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她與承恩公府素來親近,故而忍不住為寧榮大長公主與承恩公府一系說話。謝柏勸她道,“倘長公主惱的沒道理,我必不會勸你。這次長公主翻臉,卻是占足了理。你剛剛說,寧榮大長公主底氣不足,她因何底氣不足,因她非世祖血脈,太祖立國,她得封長公主,是因太祖之母程太后於國功高。故而,寧榮靖江得封。到今上登基,程太后做了太皇太后,故而寧榮得封大長公主。殿下,當初宮中傳出讓我尚主的消息,我知是殿下,心下歡喜。殿下與陛下同根,而且,殿下與諸皇子無干,咱們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多好。”

    謝柏就差明著說了,離承恩公府遠些。宜安公主有些不是滋味兒,道,“我父母早亡,倒是沒什麼。可論理,三皇子是駙馬嫡親外甥呢。”

    謝柏聽這話就知宜安公主有些不悅,不禁一笑,“三皇子姓穆,貴妃入宮便是皇家的人了,在民間尚有‘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的說法兒,貴妃皇子如何,自有其夫有其父安排,謝家何必多事呢。外家再親近,難道還親近得過夫妻父子?殿下捨本逐末了。”倘是尋常女眷,與誰家親疏,對夫家其實影響不大。但,公主這個身份太顯赫鮮明,謝柏不得不給公主媳婦提個醒兒,又怕她不悅,謝柏挽住宜安公主的手道,“人生一世,父母會先我們而去,以後即使兒女成群,待他們長大,也會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兒女,這世間,唯夫婦,可期白頭。”  

    宜安公主心下感觸,回握住謝柏的手,點點頭,“我知駙馬心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連說起謝貴妃與三皇子,都是“外家再親近,難道還親近得過夫妻父子?”,看來,謝家近期內是絕對沒有下注哪一個皇子的意思了。她既嫁了謝家,也要顧忌謝家的立場。

    倆人說會兒話,宜安公主便與謝柏商量起過年宴請的事兒來。她是頭一年開府,非但要有給宮裡太后皇上的年禮,還有與長公主府、寧榮大長公主府、承恩公府、謝府的走動,雖有女官輔助理事,宜安公主自己心裡也得有個數,更得叫謝柏心裡有個數,畢竟除了女眷交往,還有男人之間的往來。

    謝家也是官宦世家,過年從來都是宴請不斷,人情往來什麼的,謝柏自來做熟的,同宜安公主商量妥當,當晚便在公主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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