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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太皇太后看著他,“皇帝親政後,所有的是與非,就是你的事了。韋相,你啊……”這句話,謝太皇太后沒有說完,很久之後,韋相才明白謝太皇太后的未盡之意。
韋相為元寧帝爭取到了明年開年便親政的事,元寧帝喜上眉梢,又是道,“那父皇的遺旨要如何呢?”
“先帝遺旨令陛下登基,今事出突然,只是國事不可耽擱,想來,先帝泉下有知,也會體諒我等的。”韋相忍不住為謝太皇太后說話,道,“陛下提前親政之事,還是太皇太后先與老臣提的,說陛下大了,不能因大婚禮耽擱政務。”
元寧帝低聲道,“朕知道,皇祖母心裡一直是疼朕的。”
韋相又說了請元寧帝厚賜柳氏女之事,元寧帝正色道,“韋相只管放心,朕都曉得,柳妹妹,柳妹妹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韋相很是欣慰。
滿朝文武先是被柳氏女為國祈福的消息中震驚的還沒回了神,又給元寧帝明年親政的事炸的不能置信,這,這,這可太不符合大家對慈恩宮的設想了。
不待滿朝文武回神,這個年就匆匆的過去了,新年一過,元寧帝正式親政。
然後,元寧帝親政第一件事,就是求了謝太皇太后把親娘曹太后給放出來。謝太皇太后並未直接就允,但態度也不甚激烈,謝太皇太后用細長嘴的小銀壺給籠里的百靈鳥添水,道,“只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錯了。”
元寧帝連忙替母親說話,道,“皇祖母,母后是真的知錯了。”
“你說她知錯,我可是沒看到的。”
謝太皇太后這裡不鬆口,元寧帝過去壽康宮與母親商量,曹太后咬牙寫了封請罪書奉予慈恩宮,謝太皇太后令紫藤封存留檔,之後,便讓曹太后出來了。
曹太后出來後也給足了謝太皇太后的面子,親至慈恩宮請罪,謝太皇太后沒聽她絮叨,直接打發她回了壽康宮。曹太后可沒閒著,一到壽康宮便哭,一哭太皇太后對她冷淡,二哭蘇太后都有尊號,她這個皇帝的生母卻是什麼都沒有,丟皇帝兒子的臉云云。
於是,元寧帝辦的第二件事就是給親娘曹太后上尊號。
如今,元寧帝親政,不必再事事經過慈恩宮。這事,是蘇太后私下在謝太皇太后耳邊提了一句,謝太皇太后也沒有任何意見,就是一句,“皇帝喜歡就好。”
從此,元寧帝對他皇祖母的印象大為改觀,覺著自己親政果然是沒差的,這都是自己說了算的。
蘇太后卻是隱隱的有些擔憂,尤其,曹太后可不是個省事的。蘇太后那憂色,都溢於言表了,謝太皇太后就見不得她這愁樣兒,私下與她道,“這也只是個開始,你就愁成這樣,信不信,接下來,皇帝就要給曹家復爵了。”
聽到曹家復爵之事,蘇太后不由心下一沉,臉色微變。好在,這失態也只是瞬間之事,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很快清明了,笑道,“母后料事如神,兒媳也就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謝太后太后卻是眸光深沉,冷凝的唇角隱隱透出些許肅殺之意。
☆、第392章 太皇太后之七
謝太皇太后頗有些能掐會算的本領,果然,在放曹太后出壽康宮,為曹太后上尊號之後,元寧帝做的第三件事就是為曹家復爵。
不過,很遺憾的是,這第三件事沒成。
不是謝太皇太后投了反對票,而是,元寧帝在朝上一提,韋相死活不同意。而且,韋相振振有詞,“曹家雖為後族,但朝廷早已賜爵。當年曹家教女無方,有悖宮闈,故而被削爵為民。不知,今曹氏有何功而復爵?”
元寧帝總不能直接說這是我娘的娘家吧,人家韋相也說了,曹家是後族,早給了爵位的,是他家自己不妥當,方削去了爵位。再想要爵位,可沒這麼容易。
無寧帝只好說,“朕看曹家已是知錯了。”
韋相道,“刑部每個罪人,都說知罪了,難道就不用判刑了嗎?”
元寧帝險沒給韋相噎死。
為曹家復爵之事,只得暫且作罷。
韋相簡直氣的頭暈,感覺怎麼皇帝陛下這麼不會辦事啊,別的皇帝登基的前三把火,不是安民撫民,就是賞賜諸臣,元寧帝倒好,心思全用在姓曹的身上了。一想到曹太后竟上了尊號,韋相心裡那叫一個不舒坦,他甚至還悄悄的想,慈恩宮怎麼就坐視曹太后能上尊號呢?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應該是這個脾氣啊!
謝太皇太后到底該是個什麼脾氣,反正,許多人是給料錯了。
包括元寧帝屢次三番的賞賜曹家,早有人私下分析,謝太皇太后這定是憋大招兒呢,不然,依謝太皇太后的性子,是斷不能叫曹家張狂起來。
但,憑元寧帝如何厚賞曹家,慈恩宮卻是半點兒動靜皆無。
慈恩宮這沉默的,就有許多人猜測,莫不是太皇太后年紀大了,自覺年邁,為娘家前程計,便對曹家睜隻眼閉隻眼了?
這樣想的,不在少數。
畢竟,想想當年胡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曹太后再糊塗,她是陛下生母,有這一條,就夠了。便是謝太皇太后再給曹太后沒臉,到底也不能把曹太后怎麼著的。
謝太皇太后並不在意外頭人說什麼,因為和順大長公主還朝之事,謝太皇太后近來心情極佳。親自令鴻臚寺親自去西寧關迎接和順大長公主還朝。
和順大長公主回來那一日,謝太皇太后親自於慈恩宮設宴,宴請宗室諸大長公主、長公主、公主、郡主、藩王世子妃等人,為和順大長公主接風洗塵。
和順大長公主十分受寵若驚,謝太皇太后令和順大長公主坐在自己身畔,道,“你是太宗皇帝的女兒,我的皇妹,這些年,知你在西蠻平安,我方放心。今你還朝,本當盛迎。”說著,與戚貴太妃道,“阿熠與皇帝一個年紀,今也十六了,雖還在念書,也該學著當差。這回就交給他一件差使,為和順大長公主督建府邸。”
戚貴太妃很高興的替兒子應下,笑道,“穆熠正當歷練。”
曹太后一向就覺著謝太皇太后偏心穆熠,聞言不由插嘴道,“娘娘,如今帝都宅子多了去,讓皇帝賜大長公主府邸,豈不更是便宜。”
謝太皇太后臉色淡了幾句,“我怎麼沒聽說帝都還有多出來的大長公主府啊?”
曹太后立刻啞了口,她的意思是,皇家別院什麼的多的是。
謝太皇太后肅容道,“大長公主,位同親王,府邸自有規制。和順遠嫁西蠻,今二十多年了,於國有大功,難道讓她用尋常宅院?”
曹太后臉給臊紅了,連忙道,“我也是怕大長公主一時沒住的地方。”
“這些要等你去想,大長公主怕要露宿帝都城了。”謝太皇太后與和順大長公主道,“玉華宮我已命人收拾出來了,先住在宮裡,待公主府修好,再搬去公主府不遲。”
和順大長公主自然知道曹太后身份,但,謝太皇太后與曹太后交鋒,和順大長公主一句話都沒說,她恭謹的應了聲“是”,仿佛沒看到曹太后的難堪。
曹太后近來不知為何,特愛插手宮中事,哪怕在謝太皇太后這裡吃排頭也仿佛無所察覺似的就愛發表個意見啥的。明眼人都知道,曹太后這是豁出臉要同謝太皇太后爭後宮之權了。
只是,臉豁出去容易,就是,智商有點兒不夠用。
當然,曹太后也不只是碰壁,她也會收買人心的招術,譬如,先時謝太皇太后給太妃太嬪們升過位份,曹太后也想照著來,只是吧,她這人天生心眼兒小,而且,先前謝太皇太后一下子給太妃太嬪們升得太狠,如戚貴太妃,再升只有兩個位子可升,那就是戚皇貴太妃與戚太后了。這兩個位子,太后一向得是皇帝嫡母或者生母才有的位份,至於皇貴太妃,切,曹太后當年與戚貴太妃可是死對頭,戚貴太妃去歲升貴太妃位時她就鬱悶的想嘔血。何況如今呢?
再者,因謝太皇太后對孫子孫女們向來疼愛,曹太后對有子女的太妃太嬪一向不大待見,所以,曹太后苦思冥想出的收攏人心的主意就是,不升那些有子有太妃太嬪的位份,她們的位份已經夠高了,她升那些無子女的後宮們的位份。雖然謝太皇太后在去歲生辰宴時也給這些無子後宮們集體升了一級,但,這些人本就位份底,縱再升一級,也頂多就是個美人級別的。
但,就是這樣的提議,謝太皇太后也沒應允,你說把曹太后氣的。曹太后也有法子,她特意命人放出風聲去,就說慈恩宮不准給她們升位份的事。可曹太后也不想想,這些無子無女的後宮,平日裡連覲見太皇太后的資格都沒有,又哪裡會因為太皇太后不允許給她們升位份而有怨恨呢?
再說,她們就怨恨,也不頂用啊。
在宮裡的,沒有傻子。
何況,她們位份低,更無子女,哪裡願意牽扯進兩宮之爭呢?
於是,憑曹太后如何散播消息,這些人一如繼往的恭敬,氣得曹太后直罵,“真箇扶不上牆的爛泥。”
曹萱撫摸著沉甸甸的肚子道,“姑媽何必與這些人生氣,白抬舉了她們的身份。”曹萱說著扶了扶頭上一朵新開的迎春花,道,“姑媽與其想這個,不若想想,怎麼抬舉抬舉咱們自家人的好。”
曹太后嘆,“你當我沒走這個心呢。皇帝倒沒什麼,一直想給你祖父復爵,只是朝里韋相不知怎麼想的,就咬住先時那點事兒不鬆口,皇帝也沒法子。”
曹萱笑笑,給姑媽奉上溫茶,柔聲勸道,“看姑媽說的,這爵位的事兒,不成便不成唄。要我說,爵位什麼的,都是虛的。祖父來帝都,先時不就得了個爵位麼?也沒什麼實職?說句姑媽不愛聽的,還不若當年在江浙時為一方封疆大吏呢。就這麼個虛爵,也是說削就削。說來說去,還是咱家沒實缺的緣故。就是我哥那親事,先時永福大長公主可是主動湊上來的,咱家一出事,永福大長公主就黑不提白不提了,人家不就看咱家好欺負麼。”
曹太后皺眉,“眼下六部並沒有出缺,哎,這要有合適的地方,早就安置你祖父了。”
“祖父做不做官兒的,他也那麼大把年紀了。家裡的兄弟們,哪個不是自幼念書習武,文武雙全的。”曹萱微微笑著,“想一想當年胡家,那胡氏太皇皇貴太妃還不是正經太后呢,胡家在帝都顯赫四五十年,誰敢說個不字。可咱家呢,您可是正經的太后娘娘。不要說跟胡家比,能與蘇家比麼?”一提蘇太后,見胡太后果然沉了臉色,曹萱細聲細氣道,“朝中沒有好缺安置父親,難道還沒地方安置家裡的兄弟?姑媽,我聽說,自來,軍權最重。六部,不過文官,哪天不順眼,直接捉拿了事。倒是這事兒,姑媽不如好生與陛下商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