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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既然喜歡聽我說話,我便給公主講個故事吧。”

    “二叔以前送過我一隻百靈,我初時非常喜歡,每日都會逗它聽它唱歌,年下事忙,便忘了那隻百靈,等再想起時,才知道百靈死了。我問丫環是怎麼死的,方知下人見我不再每日看它,便疏於照料,有一日晚上,忘了將鳥籠子提進屋去,天降大雪,百靈便給凍死了。”謝莫如淡淡,“此乃亘古真理,萬載不變。”

    話畢,謝莫如自斟一盞花露,仰頭飲下。

    ☆、第57章 鸚鵡

    諸皇子公主以往都只是略聞謝莫如的名聲,知道她在承恩公府說王莽來著,具體如何並不知曉。兩次遇著永福公主,謝莫如都是退避的姿態,還以為此女不過爾爾。如今頭一遭見識謝莫如的口才,謝莫如能看出永福公主的蠢不足為奇,永福公主早就是這脾氣。但,謝莫如講的百靈鳥的故事,委實大有深意。

    李宇則連連看他哥,我的媽呀,剛剛看著這位妹妹挺和氣風趣的呀~

    永福公主氣得渾身哆嗦,冷笑,“謝大姑娘的道理,還是一套一套的。”

    謝莫如伸出手,問,“公主看,我手裡有什麼?”

    永福公主繼續冷笑,謝莫如嘆,“我與我母親的手裡,一無所有。唯有一些道理,亦不過譁眾取寵。”

    永福公主心下略舒服,冷聲道,“難得謝大姑娘有自知知明,怎不知要閉嘴的道理!”

    謝莫如唇角微抿。

    胡五姑娘笑勸永福公主,“您是何等身份,就莫計較了。”

    文康長公主對剛剛取枇杷露的侍女道,“好沒眼力的東西!剛剛五皇子的話沒聽到嗎?把枇杷露給永福公主送過去!”

    永福公主立刻一幅受盡委屈的模樣,文康長公主並不理會她,看一眼幾位皇子,道,“皇子們去前院兒找駙馬說話。”

    幾位皇子立碼乖乖起身去了,李家兄弟三人與胡家幾位公子也連忙跟著去了。

    這下子,胡五姑娘也不敢再多言。

    文康長公主對宜安公主道,“開戲吧。”

    蘇不語寫的戲,也沒這現成的好戲精彩哪。

    皇子們去前頭見兩位駙馬姑丈,謝柏與永安侯、承恩公並不知內宅的事,三人正在說帝都有名的戲子柳若霜,“柳老闆的身段兒唱腔,在帝都也是一等一的。”

    見皇子們來了,三人便止了話題,起身見禮,皇子們連忙請兩位姑丈與舅公坐了。李家兄弟胡家公子們分別給謝柏永安侯承恩公行禮,三人都是隨和性子,見男孩子們不大有精神,永安侯笑,“怎麼,大年下的,好容易出宮,怎麼鬆快怎麼著,莫要拘束。”

    謝柏笑,“一會兒聽戲,這柳老闆的戲,可不是尋常的好。蘇不語特意指點過,妙的很。”

    穆延熙笑,“可是瑞喜班兒的柳如霜柳老闆。”

    “是啊。柳老闆那折離別,帝都無人出其右。”

    略說幾句話,謝柏便命令開席,招呼男孩子們吃東西,酒是果酒,便是多喝些也無妨的。穆延澤笑,“聽說姑丈家的桃花酒都是自釀的,是真的嗎?”

    謝柏笑,“是啊,待今年桃花開,再去釀酒。”

    穆延熙道,“姑丈真乃神仙中人。”

    謝柏笑瞥永安侯,“大皇子這樣贊我,小心侯爺吃醋喲。”

    永安侯舉杯聞聞,“是有股子酸味兒。”

    大家都覺兩位駙馬姑丈風趣,說笑愈發自在。謝柏舉杯,大家共飲一盞。

    三皇子穆延清在親舅舅這裡也活潑了些,道,“就是太甜了,像女眷們吃的酒。”

    謝柏笑,“你們年歲小,待大些再嘗烈酒不遲。”其實烈酒也不烈,不過較之甜酒還是要好許多的。

    四皇子與三皇子唧唧咕咕幾句,兩人過去,一人嘗謝柏手邊兒的酒,一人嘗永安侯的酒,大呼,“果然是不一樣的!只給我們喝甜酒!姑丈們也忒小瞧人啦~”

    謝柏大笑,“沒看到大皇子二皇子也是喝甜酒麼,在宮從父,出宮從兄,不要鬧不要鬧。”

    男孩子們都不依,連大皇子二皇子也鬧著換成一樣的酒,謝柏只得令人給他們換了,還道,“一人喝一杯就罷了。”

    穆延清道,“大哥二哥有半壇的酒量,我也能喝一壺,四弟五弟小一些,也能喝幾杯的,是不是?”

    “喝吧。”謝柏笑,“自己估摸著,不要喝多。”

    待戲班主捧上戲本子,先請幾位皇子點戲,皇子們都十分謙讓,非讓駙馬姑丈舅公們先點。謝柏笑,“主要是請你們過年出來逛逛,點吧,還客氣什麼。待你們開府,請我們去聽戲,我們自也不會客套。”

    這麼說著,幾位皇子按順序一人點了一折。

    男人這邊兒聽戲,說說笑笑極是融洽。待用過午飯,聽了幾折戲,天色暗下來,穆延熙與穆延澤商量著,太晚回宮不好,雖有點兒不想走,也得起身告辭了。並且心下都覺著,這位謝姑丈真是天下第一等和氣有趣的人。

    皇子公主們是一道出來的,自然得一道回去,永福公主早氣炸了,哪裡聽得下戲,只不過文康長公主板著臉在裡頭鎮著,永福公主這輩子誰都不怕,就是怕這位姑媽,故此忍了大半日。見到穆延澤,不禁道,“怎麼這會兒才出來。”

    宜安公主笑,“難得出來一趟,多坐會兒可怎麼了,我這裡又不是外處。”

    穆延熙笑,“姑姑家請的好戲班,待回宮說與皇祖母,也宣他們入宮獻戲。”

    宜安公主笑,“是駙馬挑的,我聽了幾回也覺著不錯。”

    穆延澤笑,“下次有空,我們再來嘗姑丈的好酒。”

    謝柏笑,“一定一定。”

    宜安公主一聽就知道裡頭有故事,笑望謝柏一眼,謝柏眨眨眼,宜安公主眼中流露出一抹嗔意,謝柏挽住她手,一併送走諸皇子公主。長泰公主暗嘆,宜安姑姑的運道實在好。

    皇子公主們走了,寧榮大長公主承恩公府一系也便告辭,文康長公主問謝莫如,“百靈真的死了?”

    謝莫如道,“我與母親,如今不過立錐之地,托賴陛下留得性命。我是想告訴永福公主,她實在不必為難我,她用錯了法子。”

    文康長公主上下打量謝莫如一眼,“沒看出來,你是真不怕死啊。”

    謝莫如道,“殿下覺著死可怕?”不,我母親的日子比死可怕一千倍,是誰讓她生不如死?

    文康長公主與永安侯帶著兒子們也走了,謝柏才問,“什麼百靈鳥?”

    謝莫如笑,“二叔送我的百靈鳥。”

    “百靈怎麼啦?”

    “永福公主尋我麻煩,我編了個故事哄哄她。”

    永福公主回宮就爆了,抱著胡太后險些哭的厥過去。宮妃們正在慈安宮陪胡太后說話取笑,也是為了等兒女們回宮,見永福公主這番作派,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呢。

    趙貴妃問兒子,“延熙,你們一道出去的,你大妹妹這是怎麼了?可是給人欺負了?”

    穆延熙心道,我的親娘喲,淨問你兒子這些難答的事。不過,他是做大哥的,的確是該問他,穆延熙便老實道,“也沒什麼,小姑娘間拌嘴罷了,大妹妹怎麼還記心上啊。”都看大半日戲了。

    永福公主氣,“那是拌嘴麼!我被人那樣羞辱,五個兄弟,沒一個幫我的!要你們有什麼用啊!”

    穆延澤也忍半日了,道,“不是拌嘴是什麼?難不成我們兄弟五個,替你去打人家小姑娘。你想得出,我們也干不來那種丟臉事兒!”

    長泰公主悄悄與趙謝兩位貴妃大致說了,大家集體無語。永福公主與胡太后哭訴,“我是替祖母生氣,多說了她兩句,她就諷刺我是早晚會被凍死的百靈鳥!咱們皇家人,倒要受一個臣女的氣!她什麼身份哪!一家子反賊,倒尊貴起來了!”

    謝貴妃當下就跪下了,望著胡太后道,“娘娘,謝家向來忠貞,何來反賊一說!娘娘與陛下也是看中謝家家風忠義,才下降公主的,不是麼?”

    三皇子見他娘跪下了,跟著也跪了。

    胡太后因身邊兒嬤嬤被兒子處置,說來說去都是謝莫如生事,沒好氣遷怒謝貴妃,今日剛給了謝貴妃小鞋穿,不過,她老人家畢竟是從先帝朝過來的,在宮裡時間久了,知道有些要命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忙道,“哪裡有說謝家,貴妃和老三都起來。”

    謝貴妃問,“那公主說的是誰?”

    永福公主一抹眼睛,“我說的是謝莫如!”

    謝貴妃簡直忍無可忍,“我得為莫如辯白一句,大公主也說莫如姓謝,難道她的身份不是謝氏女?大公主說一家子反賊,說的是哪家?”

    永福公主道,“方家!那不是反賊嗎?魏國夫人難道不姓方!”

    “方家之罪,不連累出嫁女。先帝元後昭明皇后一樣是方氏女,昭明皇后為救先帝而亡,與先帝同陵同寢,難道陛下每年祭祀皇陵,便不祭昭明皇后嗎?魏國夫人與家兄親事,是當年陛下御賜。我與公主說一聲,魏國夫人是謝家婦,您貴為帝女,沒憑沒據不能指著人說是一家子反賊!您這話傳出去,是要我們謝氏自盡以證清白嗎!”謝貴妃氣得不清,一把拽過三皇子道,“公主看看,這是你的兄弟,皇室玉碟上清清楚楚的記著,他的母親是謝氏!是我!公主說話,就不為你的兄弟考慮一下嗎!”

    謝貴妃氣得面若白紙,眼淚長流,“我們這些妃妾,於宮中服侍陛下,家人在朝為陛下盡忠,公主隨口便是一家子反賊。今日說謝莫如,明日要不要說李莫如、張莫如?殿下,那個孩子什麼地方得罪過你,你就不怕讓人心寒嗎?”

    穆延澤直接給謝貴妃跪下了,淒聲道,“謝母妃,大姐姐言語不慎,我替大姐姐給謝母妃賠罪了。”

    謝貴妃直接暈過去了,穆延清哭著叫娘,慈安宮亂成一鍋粥。

    此等亂象,娘娘公主皇子鬧成這樣,內侍連忙去請穆元帝。

    穆元帝來的時候,宮人已經把謝貴妃抬到慈安宮偏殿去了,太醫正在診治,三皇子在一畔抽抽咽咽的哭。一見父親來了,三皇子立刻撲過去,抱住父親小聲哭了起來。趙貴妃垂淚道,“這孩子,是嚇壞了,別怕,你母妃肯定沒事兒。”

    穆元帝摸摸三皇子的頭,待太醫診完,知道謝貴妃一時急怒攻心,這才暈了過去。太醫一針把謝貴妃扎醒,開了藥方子呈上。謝貴妃見到穆元帝,更是悲從中來,眼淚滾珠兒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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