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頁
言行低調,存在感高調。
要實現這樣的定位,李九江等人沒少費心思,但凡朝中有什麼事,一干人先會商量出個大概,五皇子提前做足功課,才能保證自己智珠在握的形象。
所以,朝中諸人漸漸發現,自從蘇皇后立了皇后,非但五皇子升了嫡皇子,闔府待遇有所提升,五皇子在御前說話也愈發有份量。這種份量並非來自於五皇子嫡皇子地位的提升,更重要的是,面對朝政,五皇子給出的建議十分中肯可行。當然,五皇子偶也會有錯漏,但,錯都是小錯,穆元帝提點一句,五皇子也表現的十分謙遜。便是有些建議不被穆元帝採納,五皇子面兒上都不會太過爭執,無非事後請教他皇爹罷了。
故此,短短數日,五皇子與他皇爹的感情便更上一層樓。
五皇子很是慶幸,私下與妻子道,“父皇閒置九江,倒叫我撿了個大便宜。”他皇爹因李九江的出身不喜,雖賜了李九江爵位,到底未授實缺。五皇子可捨不得李九江閒置,便依舊讓李九江在自己府里做事,他更不介意李九江的出身,對李九江素來委以重任,五皇子御前大放光彩,少不了李九江的籌謀。
謝莫如道,“陛下與長公主兄妹情深,其實要我說,往日舊事,到底與九江無干。陛下不見得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人非聖賢,總有喜厭的。”
五皇子笑眯眯的說了一回朝中政務,謝莫如同五皇子說些內闈瑣事,道,“母后的遷居禮我都備好了,殿下看看,可要不要添減。”命紫藤拿出禮單給五皇子瞧。
五皇子略看過,道,“這就很好。咱們雖有心備厚禮,卻也不好離了格。”畢竟還有其他皇子府比對著呢。五皇子是蘇皇后親子,遷居禮略厚重些可以,但也不好離了格,不然,便引人注止。夫婦二人皆是低調性子,在這方面向來注意的。
謝莫如又與五皇子商議道,“我叫人去廟裡投了日子,等母后冊封大典後,六月初三是吉日,待那日再迎大郎他們的幾位側室進門吧。暫時院舍一人收拾出一處,待大郎他們大婚禮後,見過主母,側室方可圓房。”
這話,妻子不是頭一遭說,五皇子自己也是個尊重正室的,道,“成,你瞧著辦吧。大郎他們那裡,我已與他們說過了,他們也都明白。”
謝莫如瑣事頗多,不論別個,穆元帝這一賜婚,褚國公夫人攜兒媳過來了一回,家裡女孩兒被賜婚給三郎,既有婚約在身,便不好再給昕姐兒做伴讀了。
褚氏婆媳臉上帶著融融笑意,雖是心喜,卻也只露一絲,帶著大家夫人特有的矜持與莊重。當初就是瞧著五皇子勢頭好,方趕緊過來燒熱灶,把家中女孩兒送來做伴讀,不想丫頭果然有造化,竟得賜婚閩王三公子。褚家自是大喜,如今過來,一則是替家中丫頭辭了伴讀之事,二則也是賀一賀蘇皇后之喜。
褚夫人笑道,“早想親自相賀,只是不得見娘娘玉面,今日過來,必得親賀一賀方好。”
謝莫如也很和氣,“有勞你們想著。”
既褚氏婆媳前來,謝莫如便說了些孩子們親事上的事,“殿下已命欽天監擇定親吉日了,待擇出吉日,我再譴人過去告你們。”倘是平民百姓家,吉日向來是投兩到三個,然後,男方投出吉日,再由女家從這些吉日裡挑一個。但既是聯姻皇家,一切自是皇家說了算的。褚氏婆媳對此並無意見,倒是褚太太說了句,“聽說陛下賞了姜家姑娘給小王爺為側室……”眼見謝莫如抿著唇未說話,褚太太頗有急智,連忙將話音一轉,道,“娘娘莫要多心,我是想著,府中倘若擺酒,不好不來賀一賀的。”
謝莫如淡淡道,“正妻未進門,側室怎好擺酒。總得待正妻進門後,她們見過主母,才好圓房的。介時擺酒,必給褚太太一張帖子,你也過來跟著樂一樂。”
褚太太頓時知道說錯了話,正想如何補救,褚夫人已瞪她一眼,與謝莫如賠禮道,“天生這樣一幅瞎操心的性子,哪裡就能把心操到點兒上呢。娘娘恕罪,別人不曉得,我是曉得的,這闔帝都城,也沒有比娘娘更懂禮的了。就是家裡丫頭,這幾年陪著郡主讀書,得了機緣能見到娘娘,也頗是長進不少。”
結了親家就是如此,看著孩子的面子,一些子小事也不值得翻臉。不然,倘換了先前,謝莫如真不稀罕理會褚太太這樣的糊塗人,如今只得淡淡道,“薇姐兒那裡,夫人多提點著些吧。以後日子如何,還要看她自己。我看她不是個笨的,我做婆婆的,自然盼著孩子們好生相處,把他們的小日子過好。不然,何必叫側室們先進府空住著。就是你們出去打聽打聽,不要說皇室,但凡世族豪門,有幾個權貴子弟到他們這年歲身邊沒放通房的。”說得褚太太脹紅了臉。
謝莫如有厲害名聲在外,她將臉一板,褚家婆媳一句話都不敢說。謝莫如也也只是點了這婆媳二人幾句,以免她們將手伸過了界,見她二人難堪,謝莫如漸收了怒色,露出些無奈之意來,與褚太太道,“行了,知道你心疼閨女,你只管放心吧,我家裡的孩子,別個不說,都不是那等會亂來的。”
褚太太十分羞愧,起身道,“娘娘恕罪,這也是臣婦一時豬油蒙了心。”
褚夫人也起身賠了不是,心下埋怨兒媳昏饋,這要是孫女往低里嫁,做丈母娘的問一問女婿房中人,也得托媒人開口才好呢。這好容易孫女得了皇家賜婚,想都想不到的好親事,也不知這兒媳是不是歡喜傻了,還是覺著謝王妃是個好說話的,竟打聽起人家府中小王爺側室的事兒來。不要說是陛下親賜的,就是謝王妃婚前給安排的,褚家也不好說什麼的。結果,人家謝王妃這般磊落的好婆婆,愈發襯得褚家無禮起來。
褚家婆媳賠了禮,謝莫如道,“行了,我這裡人口風都緊,你們也莫往外說,省得傳出去叫孩子們面兒上過不去。”
褚家婆媳愈發感激,又奉承了謝王妃一回,方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
褚夫人一回府,摒退諸人,便好生數落了兒媳婦一頓,原本大喜的事,叫媳婦這口無遮攔的,倒得罪了謝王妃。不說蘇皇后剛升後位,閩王府勢頭正好,便是為了孫女以後在婆家的日子考慮,對謝王妃也該客氣些。更何況,再往遠里說,謝王妃沒有親子,可她這正室的地位占的穩穩噹噹,閩王府幾位側妃加起來也不及謝王妃的一個邊角呢。先時朝中立後,為何幾位庶出皇子爭綠了眼珠子都要推自己母妃上位,便是因世間還有“子以母貴”的說法。就如閩王,再如何端貴,也只有蘇皇后被冊中宮之主,閩王方能是嫡皇子。三郎生母為側室,倘能得嫡母另眼相待,這對三郎難道沒有好處?可她這蠢媳倒好,孫女還未嫁到王府呢,先把人家謝王妃得罪個底掉!就憑這不開眼的親家母,叫人家謝王妃如何能另眼相待薇姐兒呢!
褚夫人給兒媳婦氣的心口疼,褚太太也已是悔的了不得,一個勁的掉淚,只怕連累了閨女。褚夫人捶一捶心口,嘆口氣,有什麼法子呢,這兒媳也給褚家生兒育女,又不能休了去。只得忍氣道,“以後切不可再多嘴,你要沒準頭的話,便不要說。就如同今日之事,我如何不為薇姐兒操心,你有這心思,托誰打聽不成,非要自己問。再沒有丈母娘管婆婆府里事的道理,虧得謝王妃不與你計較,將這事壓下了,不然,倘傳揚出去,知道褚家有你這麼個了不得的丈母娘,叫孩子們如何議親!”很是教訓了一回兒媳婦,褚夫人道,“把給蘇皇后搬遷鳳儀宮的禮單拿來,再添幾樣貴重的才好。”
有了褚太太這樣的親家母,謝莫如瞧永福公主也多了幾分順眼,起碼永福公主很知道與她示好,自從穆元帝賜婚以來,謝莫如幾次進宮見著永福公主,永福公主都很和氣。甭管是裝的還是怎麼著的,反正面兒上再不那般咄咄逼人或是愛搭不理什麼的。永福公主的長女吳珍在被外祖父賜婚後,也結束了在宮裡的功課,便時常跟著永福公主進宮,謝莫如也有機會多接觸一下長媳。
謝莫如以往便是來宮裡請安,也不來慈恩宮的,何況,吳珍先時都是同郡主們一道念書,更是見的少。今日見了,少不得多看幾眼,一面笑道,“孩子們每天要上課念書,就見得少。珍姐兒這相貌,倒有些似太子妃。”
太子妃笑,“侄女隨姑,可不是像我麼。”招呼珍姐兒上前,笑道,“你這孩子靦腆,見著你五舅媽還不著緊上前,多奉承她幾句,以後叫她疼你。”
吳珍飛紅了臉,羞澀道,“姑姑也打趣我。”
“哪裡是打趣,我這是金玉良言。”太子妃側過頭笑問謝莫如,“五弟妹說是不是?”
謝莫如因升了嫡皇子妃,座位便在太子妃之下,大皇子妃之上了,聞言只是噙著笑,“太子妃說是就是,我還沒做過婆婆,正想同太子妃取取經,想來,太子妃是經驗之談。”
一時,宮人過來換茶,吳珍見狀便伸手接了,替太子妃同謝王妃換過了茶水,繼續在一畔聽長輩們說話。謝莫如品度著,倒覺著吳珍有眼力,為人也不似長福公主。
謝莫如回府不禁與紫藤說道,“這人哪,還真不好一眼就下了決斷。”以往瞧著好的,興許就有些腦子不清楚的娘。以往覺著不大合適的,細看之下,倒也頗有可取之處。
紫藤笑,“可見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娘娘眼光也挑剔起來。”
“倒不是我挑剔,只是這親事到底不是我挑的,少不得就得多費心。不然,以後孩子們日子難過。”夫妻離心是什麼下場,看一看六皇子就知道了。
吳珍的性子讓謝莫如有幾分驚喜,尤其永福公主肯在她面前克制一下臭脾氣,謝莫如縱使自稱“八風不動”的人,心下也不禁有小小暗慡。接下來,吳家做的事也很合謝莫如的心。褚太太替閨女擔心側室之事,永福公主的脾氣,自然是更擔心的。尤其永福公主身為公主,吳駙馬連個通房都不敢有,可到了閨女這裡,閨女還沒進門兒,側室先賜下去了,倘是謝莫如給孩子們張羅的,永福公主非要找她父皇說說理不可,結果,這側室是親爹賜的。你就把永福公主給堵心的,進宮請安都私下埋怨了父親一回。
穆元帝對永福公主雖不若對長泰公主那般喜歡,到底是第一個女兒,也是偏疼的。見閨女抱怨這個,穆元帝笑,“這不是沒想到麼。一個側室,不必放在眼裡。誰還能委屈了珍姐兒去?”
抱怨也無用,父親總不能把聖旨收回來。永福公主又託了婆婆吳夫人,再請吳夫人託了嫁進謝家的二小姑子,如此,請了二小姑子出面,跟謝莫如打聽一下那姜姓側室的事兒。起碼,什麼樣的人品,什麼樣的相貌,永福公主得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