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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江行雲不是什麼好性子,她去問江北嶺什麼事,江北嶺都會識時務的說出來。北昌侯夫人這樣敢跟她講條件的,江行雲不是沒遇到過。而且,一般這種人遇到江行雲下場都不大美好。不過,北昌侯夫人是個例外,這女人被軟禁靜心庵多年,要是能用手段逼迫於她,估計穆元帝早用過了。可這女人現下還活的好好的,穆元帝這些年都沒能把她怎麼著,江行雲不欲貿然與此人動手。
但對於北昌侯夫人要見太子妃的事,還是需慎重。
江行雲直接去東宮同太子妃說了,謝太子妃道,“這事我與殿下商議再說。”
待謝太子妃與太子說及此事時,太子道,“什麼驚天大秘密啊,還要見到你才說。她要是想說,早就說了。”
“雖然我也想知道青松明月圖之事,但也不喜歡這種拿捏著秘密與我談條件的人,不行就算了。”謝太子妃也有些意興闌珊。
太子又有些好奇,“你先時不是特想查這事兒麼?怎麼就差一步反又不想查了?”
謝莫如道,“要是北昌侯夫人過得一塌糊塗也便罷了,聽行雲說,她在靜心庵過得很不錯。你想,她這樣的人,能在軟禁中也過得不錯,可見手中定握的大機密,陛下方才容她罷了。這樣能保命的機密,我就沒興趣了,也省得陛下多心。”
太子想了想,倒沒再勸妻子,道,“不去問也好。”
太子原以為,此事就這麼放下了。
太子也不急於知道青松明月圖的秘密,反正,那秘密不是關於他的。至於其他,他雖已位居東宮,可東宮也不是多安全的位子,悼太子做二十年的太子,不照樣從東宮寶座上跌下來了麼。太子雖一直與他爹關係親近,但他行事向來穩健,也不欲在這上頭冒險,索性也就不再提了。
倒是趙貴妃宮裡出了一事,委實掃興。
這事,還要從和順公主的冊封說起。穆元帝秉承物盡其用的真理,自犯官寧家的家眷中挑了個姑娘,封了公主,打算用來和親的。要知道,和親不是簡單的挑個姑娘就能成的事。姑娘挑出來了,禮儀也得教導呢。這教導禮儀的事,穆元帝就交給了趙貴妃,不為別個,先前和柔公主就是趙貴妃教導的。趙貴妃有經驗,又是宮裡的掌事貴妃,故此,此事也交給了趙貴妃。
趙貴妃並未推辭,這樣的事,她來做,倒也沒什麼。
趙貴妃為人老練,調教個和親公主,更是小事一樁。待這和順公主規矩學得差不離了,趙貴妃便帶著和順公主去慈恩宮請安,也是給宮妃給太后瞧瞧,她把人調理出來了。
趙貴妃這種想法是沒錯的,穆元帝把人交給她,她把人教的好,出來給大家看看,也是應有之意。何況,和順公主畢竟是頂著公主的名義和親。
這也不是趕得巧,因為謝莫如自正式冊封后,每天必然要去慈恩宮請安。以往胡太后不讓她進,現下謝莫如正式冊封,胡太后不讓進都不行了。
所以,縱胡太后再不喜謝莫如,每天仍要捏著鼻子忍謝莫如來她宮裡請安。
謝莫如去的早,趙貴妃去的也不晚,見著和順公主,大家難免說幾句話。謝莫如何等人物,她十歲時就能把和順公主的弄個灰頭土臉,見到和順公主,瞧她低眉順眼的模樣,謝莫如也不會與個小女孩兒一般計較。
但,戲劇化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並不是在慈恩宮發生的,而是胡太后說倦了,打發諸人自去歇息。謝莫如也就與諸妃嬪辭了出來,和順公主仍是跟在趙貴妃身後,她見謝莫如要走,便說與謝莫如有話說,謝莫如難得好性子,正眼看向和順公主。和順公主提著精緻的裙擺,輕盈至謝莫如面前,然後,在謝莫如面前露出一雙怨毒的眼睛,輕聲道,“娘娘對寧家的大恩,我必此生不忘!”
謝莫如淡淡,“寧家?寧家是誰?”
要是謝莫如露出冷意恨意之類的,和順公主估計不會反應這般強烈。偏生謝莫如雲淡風輕,一幅完全不記得寧家的模樣,和順公主頓時恨意更重,咬牙道,“娘娘大概是殺的人太多,不記得了吧!”
謝莫如根本沒理和順公主,看向趙貴妃,趙貴妃一遇太子妃那眼神就知事有不好,連忙過去,笑道,“和順什麼話同太子妃說這麼久。”
和順公主立刻一幅賢良柔順模樣,謝莫如笑笑,“和順公主說,我對寧家有大恩,必此生不忘。貴妃娘娘也知道,東宮瑣事不知多少,每天咱們自家親戚還見不過來的,我哪裡知道什麼寧家。我說不知,和順公主說,我大概是殺人太多,不記得了。”
謝莫如一笑,“我一不是刑部尚書,二非鄶子手,哪裡懂殺人的事?這寧家到底何事,我是當真不知。貴妃娘娘可知,若知道,不妨給我提個醒。”
謝貴妃已是臉色大變,冷冷的看向和順公主。和順公主臉色慘白跪在地上,泣道,“我哪裡有說過那些話,太子妃娘娘不喜我便罷了,您這等高貴身份,如何平白污我!”
謝莫如笑意更深,“見過幾位皇姐皇妹,倒沒見過和順公主這樣的。沒事便哭哭啼啼,實不吉利。”說完抬腳便走了。
謝莫如還未與太子提及此事,長泰公主先聞了信兒趕去東宮,謝莫如與長泰公主一向交好,見她來便笑了,道,“早上沒在太后娘娘那裡見到皇姐,以為您今兒個有事不來了呢。”
長泰公主笑,“早上我們大郎媳婦不舒坦,讓御醫一診,原來是有了身子。因忙活她這事,今兒進宮就遲了些。”
謝莫如又給長泰公主道喜,笑,“大郎這喜事辦了,二郎的親事也近了吧?”
“大郎我是沒什麼擔心的,就是二郎,不知什麼個性子,我早說給他說門親事,他就給我擺一張生無可戀臉,硬說考中進士再娶親,哎,我真是愁的慌。”長泰公主道,“我說心裡話,兒子真不如閨女貼心。”
謝莫如笑,“兒子有兒子的好處,女兒有女兒好處。二郎自有志向,也不必強扭了他。咱們家的孩子,反正不怕娶不到媳婦。你看平遠侯,先時姑媽急的跟什麼似的,後來如何。”
長泰公主笑,“二郎要是能有平遠侯一半的本事,我做夢也得笑醒。”
“那我就等皇姐以後笑醒的時候了。”
二人說笑幾句,長泰公主道,“我今天去皇祖母那裡請安,聽永福皇姐說了和順公主之事,哎,這世間,竟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你莫要因此惱怒才好。”
“皇姐放心,我再不會與這等人惱怒的。”
長泰公主道,“我有事想與你商量,只是不知成與不成呢?”
謝莫如並未一口應下,只是道,“皇姐說說看,能幫的,我一定幫。”
“哎,要不是有和順公主這事,我再不會開口。”長泰公主道,“我與你實說,你如今在宮裡,怕是不知外頭的事。寧家的案子,原是去歲冬天就把他家二房也都押到了帝都刑部,按理,秋冬處斬,若去歲冬天宣判,這案子也便結了,拖不到今日。聽說是有人走了刑部的門路,礙著年下事忙,寧家案子便拖過了年。朝廷殺人,一向是秋冬處斬。既過了年,也判了斬刑,只是要拖到今秋才能行刑。這說來也是寧家的運道,既父皇選了他家女眷和親,這說不得便是轉機。這事,我便不再提的。不過,今日知和順公主如此不知好歹,這樣的人,縱和親,於我朝又有何益處呢?”
長泰公主道,“要我說,她既心存怨懟,便不是和親人選。娘娘也知道蜀中總督李終南和趙充儀娘娘娘家兄弟的案子,也是去歲發的。李終南做了一輩子官,也是昏饋,叫個外室子在外頭敗壞名聲。如今已是查明了,那謊騙民女之事,並不與李總督相關。可他到底有教子不嚴之過!這些朝中大事,自不與咱們相關,我也不過是與娘娘閒來絮叨幾句罷了。”
“娘娘也知道我母后出身褚國公府,李終南之妻說來是我母后的庶妹,褚國公夫人跟我念叨過好幾遭,我也與她說了,刑部官司我是沒法子的,當初他家既犯了事,這也是報應。就是前些天,聽說和順公主和親之事,李家也有一女,願意為朝廷盡忠。可那時父皇已選了寧氏女,這事也只能作罷。可今天知和順公主之事,我總覺著,這不是個妥當人,不為我的私心,就是為朝廷想,寧可嫁個懂事的過去,也不好送這麼個著三不著兩、只知自作聰明的過去呢?她既不知感恩,哪兒來回哪兒去便是。”不說長泰公主自己的私心,就長泰公主本心而論,這和順公主也是個不著調的。以為和親是朝廷求你還是怎麼著?要不是有這機會,你現下還在牢里吃飯呢!
要長泰公主說,這就是不知好歹!
長泰公主說的,謝莫如大致都知道,她連那給寧家走關係,把案子拖過年的人是誰都知道。說來,也不是外人,正是寧家長房的姻親,晉寧伯王家。
謝莫如笑,“和順公主之事,想來自有趙貴妃娘娘同陛下回稟的。就像公主說的,便是依著我,也願意看到個明白人和親。不說別個,明白人說明白話。自從做了太子妃,還是頭一回有人當我面前威脅我,可是嚇死我了。”
長泰公主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威脅太子妃之類的,虧得和順公主想得出來。長泰公主見太子妃並不介意李氏女頂替了寧氏女,心下高興,笑道,“您不曉得,永福皇姐私下都與我說,這和順公主是不是腦子不大清楚。”
想到永福公主先時脾氣,謝莫如也不禁一樂。
和順公主當真沒有她自己想像的那般重要,她以為,朝廷要用她和親,朝廷冊封她為公主,那麼,朝廷怎麼著都要穩著她,待她好,赦免她的家人,收買她。
謝莫如不知和順公的諸多腦洞,倘是知道,估計謝莫如會評價一句:當真不愧是寧氏嫡系血統,果然與寧姨娘如出一轍的蠢啊!
換了她都不必太子妃動手,今日之事知道的人不少,趙貴妃沒有不同穆元帝回稟的。穆元帝對待這種事很簡單,不好用,不用就是。他有的是人可用,穆元帝不愧長泰公主親爹,道,“既她不願,哪兒來回哪兒去就是。”一句話,和順公主便被扒了公主服飾,重送回刑部大牢。
長泰公主走了東宮路線,太子便提了提李氏女,而且,太子還道,“不若先見一見人,倘是懂事,再行調理。”
穆元帝道,“不必如此麻煩,多選幾個,讓內務司教一教規矩。看哪個學的好,便用哪個。”犯官之女多的是,有此恩典還不謝天謝地,穆元帝也是頭一遭見還有敢威脅太子妃的。雖然穆元帝也不喜謝莫如,可謝莫如畢竟是儲君正妃,豈是一個犯官之女可冒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