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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分封是分封了,可就藩的事還多著呢。

    就在太子正忙著怎麼儘快打發諸皇子就藩時,胡太后病了。這次不是假病裝病,是真的病了,老太太發燒咳嗽,把穆元帝、文康長公主驚的連天在慈安宮侍疾,御醫診後得出結論:鬱結於心!

    這病因,倘不是穆元帝一向信任的竇太醫得出的,穆元帝得懷疑是庸醫胡扯,就他娘這簡單心思,能有什麼鬱結啊。結果,胡太后是真有鬱結的。胡太后對穆元帝說,“孩子們要是走了,好幾年好幾年的不回來,哀家一想到這個,就吃不下睡不著啊。”說著又是一陣咳,撫著胸口道,“好容易子孫繁茂了,大家住在一塊兒不好麼?怎麼就要這麼東一個西一個的分散呢?不能一家子團團圓圓的麼?”

    胡太后問的絕世好爹穆元帝都要玻璃心了,在一畔跟著侍疾的太子當真是玻璃心碎一地:他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皇祖母是潛伏在內部的敵方分子哪!

    太子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胡太后無意識間反插太子一刀,大皇子聞知此事後與趙霖道,“時雨你好計謀!”

    ☆、第160章 時機

    胡太后病成這樣,穆元帝連朝政也顧不得了,在慈恩宮朝夕侍藥。當然,謝莫如也知道,現下朝中無甚大事,至於雞毛蒜皮的小事,內閣也不會在這時候來打擾穆元帝。不過,穆元帝都這樣了,皇子皇子妃們更是得進宮侍疾。  

    謝莫如不在侍疾排列中,介於她與胡太后的關係,謝貴妃委婉的同謝莫如說了,讓她每日進宮問候,但不必去胡太后榻前侍疾。每日進宮是謝莫如做為孫媳的孝心,不去榻前侍疾是為了雙方都好。謝貴妃說的時候,唇角都忍不住抽抽,謝莫如倒是應的慡快,道,“每逢初一十五我也是只進宮,不必去慈恩宮的,這是陛下的意思。如今慈恩宮玉體欠安,論理原該朝夕侍奉,只是太后娘娘一向不大喜歡我,我雖有此心,也不好這時候上前的,不然惹得太后娘娘不愉,豈不令我心下難安。”

    難為謝莫如這個年歲就能將這句“豈不令我心下難安”說得如此懇切,倘不知謝莫如與胡太后之間的嫌隙,謝貴妃得以為謝莫如是當真為胡太后擔憂了。謝貴妃放下心來,含笑道,“你這孩子,素來最懂事的。”

    謝莫如抿了抿唇角,她知道,謝貴妃大約是不肯信她的話的,不過,謝莫如說的卻是真心話。許多人覺著死亡是痛苦,不,只有沒經歷過痛苦的人才會這樣想。對於生命,死亡永遠只是解脫。這些人,她是真心盼著她們長長久久的活著方好。

    既然謝貴妃有此話,那麼,自此,謝莫如每日隨五皇子進宮,五皇子去慈恩宮,她在慈恩宮門前行一禮,便去淑仁宮。蘇妃是妃嬪,老穆家孫男弟女不少,暫輪不到她去侍疾。何況蘇妃這幅身子骨,倘真要侍疾,謝莫如五皇子還都有些不放心呢。  

    胡太后這一病,五皇子府六郎的滿月酒也未舉辦,不過,蘇妃還記著,備了些東西讓謝莫如給六郎收著。謝莫如笑,“六郎生得,與殿下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那眉那眼,鼻樑嘴巴,連後腦勺都一樣。”

    蘇妃聽得有趣,“聽著就招人喜歡。”

    謝莫如笑,“是啊,乖巧的很,聽奶娘說,除非餓了,從不見哭聲。昕姐兒這麼大了,晚上還要哭的。”蘇妃是平順的性子,她耐得住寂寞,卻也極喜歡聽兒孫事的,蘇妃道,“我看昕姐兒本就膽子有些小的。”

    “都是叫三郎嚇得,那小子沒事兒就愛嚇唬昕姐兒,有一回叫殿下瞧見,罰他站了半個時辰。昕姐兒給嚇得哭哭啼啼的,還最愛追著三郎玩兒。”

    蘇妃聽得彎了唇角。

    謝莫如喜歡孩子,她除了進宮,就是在家教導幾個孩子,念幾句書識幾個字講幾個故事什麼的,謝莫如自得其樂。待聽得胡太后鳳體好轉,謝莫如與五皇子道,“娘娘既是好了,不如帶大郎他們進宮給娘娘瞧瞧,娘娘一向喜歡孩子們。見一見曾孫,比靈丹妙藥都好呢。”  

    五皇子道,“皇祖母這次生病就是就藩引起的,皇祖母捨不得皇子就藩,老人家心思沉,可不就病了。”

    “人老就在意兒孫,兒孫們一侍疾,可不就好了麼。”

    五皇子一向肯聽謝莫如的意見,想了想,道,“這也好。”

    謝莫如笑,“娘娘一向最不待見我,每每見了大郎他們,也再不會尋我不是的。”

    五皇子有些歉疚,“委屈你了。”

    “不過是娘娘自己想不開,我有什麼委屈的。”謝莫如笑,她的確不委屈,在她外祖母面前,胡太后只有克制的,到她這裡,胡太后依舊只能繼續克制,她有什麼委屈的呢。

    謝莫如還帶了些川貝一類潤喉的藥材去,胡太后的腦袋,等閒人猜不透,倒不是這位老太太有多麼高深,相反,如果你要往高深里猜,十之八九是不能猜對的。不必高深,只要是個明白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為就藩之事生病的。想來唯有胡太后方幹得出這樣的事,謝莫如對東宮表示同情。

    五皇子謝莫如帶了大郎二郎三郎進宮,胡太后一見到三個小傢伙,果然就開了臉兒,也不往床上躺著了,直起身子笑,“唉喲,曾祖母的乖孫孫們來啦,過來給曾祖母瞧瞧。”  

    大郎還是那幅端莊樣,帶著弟弟們有模有樣的行過禮,奶聲奶氣道,“曾祖母,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聽說你您病了,好些沒?”

    胡太后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好了好了,一見你們,曾祖的病就都好了。”

    三郎嘴快,道,“那我們天天來給曾祖母請安。”

    “那可好,你們過來,曾祖肯定長命百歲。”

    侍女捧上藥來,胡太后一撇嘴,“我都好了,不用再喝這苦湯子了。”

    三郎道,“曾祖母,這可不成,良藥苦口利於病。生病的人,怎麼能不吃藥呢?你是怕苦吧,我有糖,給曾祖母甜甜嘴。”從腰上系的小荷包里拿出兩塊飴糖送給胡太后吃。

    胡太后樂顛兒樂顛兒的就把藥給吃了,文康長公主笑,“早知道就叫這三個小的來侍疾了。”

    三郎道,“姑祖母,我可想來啦。大哥二哥也想來,不過,母親說我們還小,還不會照顧曾祖母,所以,現在才帶我們來。”難為他小小年歲就會用“不過”“所以”這樣的詞彙了。  

    文康長公主笑道,“這樣啊,你們在家都做什麼啊?”

    “念書,認字,還要給弟弟妹妹講故事。哎,他們忒笨,講半天也聽不明白,急死人。”三郎說著做了個粉可愛的“無奈”神色,一屋子人都笑翻。

    大郎不滿弟弟說話不實在,道,“你就講個開頭,講個結尾,那也叫故事。”

    三郎道,“我是看二哥講得太慢,才替二哥講一個結尾的。”

    二郎慢吞吞地拆三郎的台,“我不用你替。”

    “不用就不用,以後我再不替你講了。”三郎說話似爆豆子一般。二郎鬆口氣,“我真謝你啦,三弟。”你可別替我講故事了,人家剛講到高cháo,你立刻嘴快的替人家把結局說出來,便是二郎這好性子也很討厭好不好?

    於是,胡太后就要求,“來,來,給曾祖講個故事吧。”

    大郎幾個就能陪胡太后玩兒上半日,用過午膳,胡太后要小睡一會兒,還說呢,“明兒個還來啊。”太子家孩子都大了,要進學,沒空陪胡太后,當然,太子教子甚嚴,孩子大了漸漸懂事,也少了些童真,不比五皇子家的三個郎有趣是真的。  

    待傍晚胡太后還與自己的皇帝兒子說呢,“老五這孩子,平日裡瞧他不大說話的樣子,卻這樣會教導孩子們。”說著又悲從中來,“我老了,可還能活幾日,跟孩子們也是見一面少一面了,這樣好的孩子們,經年不得一見,豈不是要摘我的心肝兒麼。”

    穆元帝終於鬆口,道,“只是先分封,就藩且不急呢,母后想得遠了。”

    胡太后此方大安。

    承恩公知道胡太后的病因後,許多天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胡太后病都病了,這個時候是斷不能再去同胡太后講就藩有利太子的道理的,不然,該令今上多心了。但胡太后因就藩而病,實在是……

    承恩公與程離道,“娘娘總是心軟。”

    程離對於胡太后也頗為無語,不過,程離於此事明顯另有看法,他道,“國公爺,陛下從未因太后改變任何國策,此次,屬下以為,陛下並非因太后娘娘的病改變主意,反是太后娘娘的病情給了陛下一個絕佳藉口。”

    一個絕佳藉口,絕佳的不令諸皇子就藩的藉口。  

    承恩公沉默片刻,道,“文遠的意思是,陛下本就不願皇子就藩。”

    “對。”

    程離斬釘截鐵的一個字讓承恩公有些浮躁,承恩公道,“六皇子都已成年,眼瞅就是大婚的年歲了,陛下總不令皇子就藩,實在有違祖制。”

    程離冷笑,“哪裡有什麼祖制,太祖皇帝愛今上如寶,自今上起,皇室子嗣始豐,陛下捨不得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承恩公嘆道,“不說別人,大皇子就不是個安分的。”

    “豈止大皇子,情知太后因何而病,五皇子在太后鳳體好轉後立刻帶了皇孫進宮,無非也是打著讓兩宮心軟的主意。別看平日裡五皇子口口聲聲的要就藩,不見得就是真心。”

    承恩公道,“諸皇子各有心思,也不足為奇。何況五皇子封地閩州,最是山高路遠。不說別人,謝王妃怕就不願意離開帝都的。”承恩公府與謝莫如的仇怨由來已久,承恩公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還是尋了機會與太子提了一嘴。太子道,“五弟不是這樣人。”  

    承恩公道,“老話說,白首相交仍按劍,老臣這麼一想,至於五皇子到底如何,自然還需殿下慧眼觀人。”

    太子眼中眸色不由深了幾分。

    倒不是五皇子與太子哪裡不對付了,說來,並不是倆人如何,只是禮部右侍郎一缺,五皇子力薦禮部郎中薛白鶴,太子始終覺著薛白鶴不過從四品,侍郎為正三品,薛白鶴只是在科弊案輔助了五皇子,其他除了年歲老些,並無功績,這樣越級提升,實在有些過了。故此,太子青睞的人選是晉寧侯之子王驊。雖然最終穆元帝取了王驊為禮部右侍郎,但五皇子再三舉薦薛白鶴的事,還是讓太子隱有不悅的。此時,承恩公又說五皇子似有異心,太子也不禁多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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