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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看跟誰比了,比之世祖皇帝那是多有不如,但先帝當年轉戰天下,多少世族豪門之女傾慕於他。”蘇妃笑意轉淡,“就是輔聖公主,也是有名的貌美。不過,他們都似世祖皇后多一些。”
“那世祖皇帝是如何過逝的?”
“我也只聽人說起過一些,世祖皇帝與世祖皇后再見面時,先帝就已是一方諸侯了。傳聞世祖皇帝與廣平亦有一子,世祖皇帝頗有對不住世祖皇后與先帝之處,後來死於亂軍之中。”這些事,蘇妃也不大清楚了。
謝莫如倒是一想就能想出千八百件世祖皇帝能做出的對不住世祖皇后、先帝一系的事情來,因為本身先帝生父這個身份太有便利性了。
謝莫如又好奇起靖江生父來,道,“想來靖江生父亦是相貌過人?”
“傳聞雖不比世祖皇帝,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了。我聽輔聖公主說,靖江與其生父肖似。”
謝莫如感嘆,“世祖皇后將靖江王封地靖江,也是用心良苦了。”把靖江王封在其祖發跡之地,不必說,那些殘留的江南王勢力就會自發找上靖江王,壯大靖江王的實力。世祖皇后此舉,自然是想靖江王能握有一些力量,不至於被人予取予奪。同時,閩地又是英國公祖籍所在,憑當年英國公威名,靖江也不至於敢造反,如此得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不過,怕是世祖皇后也料不到今日的物是人非吧。
“孩子多了,總想個個都好的。”蘇妃不禁一嘆。
謝莫如在蘇妃宮裡聽了一肚子的八卦,中午與蘇妃一道用過飯,下午方津津有味的告辭出宮。
待得傍晚,孩子們也從宮裡放學回來了。
這些天,城內府里都格外肅穆,雖不干孩子們的事,但越是孩子似乎越是敏感,這些天,不必謝莫如叮囑,孩子們都格外懂事了些。
回家先到謝莫如的院裡請過安,大郎先說學裡的事,道,“母妃,宮裡的師傅說,我們明天不用去上學了,叫大家在家裡歇幾天,自己溫書。”
謝莫如眉心一跳,笑問,“明天可不是休息的日子,怎麼突然放假了?”
大郎道,“師傅說是皇祖父的意思。”
三郎自小愛說話,長大就是個小八卦,素日裡就喜歡打聽,他神秘兮兮道,“母妃,是不是因為打仗的緣故!”
二郎不緊不慢的說,“我聽大伯家的桐堂兄說,外頭一直在打仗呢。”
“就是就是。”三郎道,“有一回,桐堂兄還帶了一把小破匕首去顯擺,母妃是沒見到,就這麼大點兒的匕首,鑲了八十八顆紅綠寶石,閃得人光見寶石不見匕首啦!”
四郎一向很有審美,很中肯的說,“我覺著那匕首不大好看。”
五郎道,“桐堂兄說要拿著上陣殺敵呢,他今天上學裡頭也穿了鎧甲。”
三郎對鎧甲很羨慕,說,“母妃,能給我們也做身鎧甲麼?我也想穿。”
“行啊,明兒就叫針線上給你們做。”
三郎頓時喜的了不得,他決定以後勤練武功,身披寶甲,手握鋼刀,上陣殺敵,威風凜凜。當然,後面都是三郎自己的暢想啦!
六郎年歲最小,他從來不跟哥哥們搶話說,而且,六郎每每就愛端莊著一張小臉表現出“某在思考”的神色,他現下終于思考結束,粉兒苦惱的問,“母妃,不上學,明天做什麼呀?”
謝莫如笑,“明天過來,我教你們念書。”
孩子們都挺高興,主要是嫡母要求不嚴,講上半個時辰就讓休息一刻鐘,而且,比宮裡師傅講得還有意思。
知道了孩子們明天開始放假的事,謝莫如就讓孩子們去換衣裳洗漱做課業了,一會兒謝莫如還得給孩子們檢查功課。
昕姐兒這幾天有些悶悶不樂,也不喜歡說話,她的伴讀吳姑娘因祖父喪,不能再繼續給她做伴讀了。小姑娘家玩兒的不錯,昕姐兒有些無精打采,謝莫如道,“反正現下也不用上學了,你要記掛吳家姑娘,就去瞧瞧她。”
昕姐兒道,“她家正辦喪事,我去,似乎也不大好。她怕也沒精神招待我。”
“那不如送些東西給她,也作安慰。”
昕姐兒想了想,道,“吳姐姐最喜歡吃桂花糕,現下咱們府里小湖的蓮蓬也熟了,不如再做一樣蓮子山藥糕,一併給吳姐姐送去。”
謝莫如拍拍她脊背,笑道,“你去安排吧。”
昕姐兒有了事做,高高興興的找紫藤去了。
謝莫如倚著暖榻,一掌撐頭,細細思量:好端端的,怎麼就停課了呢?哪怕全城戒嚴,與孩子們也不相關哪。
起碼在謝莫如看來,停課這事兒實在有些多餘,既是戒嚴調教,課一停,人心反是不穩。
一面思量,謝莫如命人喚來薛長史,謝莫如道,“我少時念書,曾在一本書中見到過一則典故,說的是前朝有一位薛久薛長鶴老先生,長史知道麼?”
近來,五皇子養病,府中諸事皆是謝莫如做主。好在,閩王府的屬官們也早習慣了謝莫如的發號施令。謝莫如問及此事,薛長史躬身道,“正是先祖。”
“聽說當年先帝進城時,帝都混亂不堪,時薛老先生任前朝國子監祭酒,臨危不亂,國朝更迭之際,薛老先生仍在國子監講學授課,可是真的?”
“娘娘竟連此等舊事都知曉?”薛長史十分敬服,屬官們為什麼能習慣謝莫如發號施令,換一個女人,看屬官們還能理她。一則是謝莫如身份貴重;二則便是謝莫如這番本領,令人不得不服啊。就譬如這薛家舊事,如今改朝換代後都是老穆家第二任皇帝當政了,薛家舊事,還有幾人能知?薛長史自己都非常意外謝莫如竟然知曉此事?
謝莫如笑,“薛老先生風範,先帝都極為佩服的,當時便命薛老先生繼續執掌國子監,只可惜薛老先生忠貞高潔,不願身侍兩朝,卻也留此佳話,當為仕林表率。”當年不願身仕二朝的不只江北嶺,只是許多人都沒江北嶺的本事罷了。
謝莫如繼續道,“最讓人佩服的還是薛老先生面對亂局時猶能固守本心,固守本職。”
薛長史原不是個多話的,但說到先祖,還是願意多說幾句的,薛長史道,“先祖為人,極固執。其實當時亂到那步田地,國子監也沒幾人了。當時還有國子監聽課的,只有兩人,一位是蘇相的父親,蘇慎蘇大人。另一位則是現任陝甘總督李總督李大人的父親,李鈞李大人。”
謝莫如笑,“今蘇相李總督同為朝中大員,看來祖上就緣法不淺。”
薛長史便不再多言了。
待薛長史退下,謝莫如曲指輕扣暖榻扶手兩下,倘蘇相先人都經過此事,那這停課之事,就不當是蘇相手筆。至於穆元帝,一向定力極好,更不似會讓皇孫停課之人。
謝莫如吩咐紫藤,讓小唐晚上回府過來相見。
因全城戒嚴,小唐回來的比往日早,謝莫如也沒問別的,就問,“北嶺先生今天講授文章了麼?”
小唐道,“講了,就是叫人聽不懂。”當然,他聽不懂是正常的。
謝莫如並未多問,就令小唐下去休息了。
反常必為妖,穆元帝、蘇相、江北嶺三人,不要說帝都戒嚴了,怕是真的靖江臨城都不會讓皇孫停課的。但如今並未有靖江臨城之危,如何就令皇孫停課呢?
這事,實在不合邏輯!
這裡頭,必是有事的!
但有什麼事,謝莫如一時也參詳不透。不過,都命皇孫停課了,想來,便是有事,也就在近幾日。
謝莫如只得命府中再次加強戒備,規矩森嚴,更勝以往。
一直到第三天夜裡,時已入二更,謝莫如聽得杜鵑叩門來報,“娘娘,外院有奴才造反,人已悉數拿下了!”
謝莫如由紫藤服侍著披了衣裳起身,接過名單,對燈細看,既有府中下人,也有那些住進來的屬官家眷中人。謝莫如問,“府外如何?”
杜鵑道,“一更剛過就有刀火喊打之聲,說是靖江王進城了,這些人未能成勢,應是已經平息了。咱們府里所有出入的地方均已鎖了命侍衛看守,這些人也是那會兒開始摸索著行動,沒叫他們鬧起來。只是,娘娘看要如何處置?”
謝莫如淡淡,“這等反賊,還要如何處置,砍了腦袋送到化人場去便罷了。”
杜鵑應一聲下去辦了。
第二日,整個帝都城似乎都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靖江王的細作,不說被一網打盡吧,此一夜,也盡去七七八八。
當天府里起事的不只閩王府,但閩王府處置的最悄無聲息。孩子們一睡到天亮,未受絲毫影響。如四皇子府三皇子府卻是折騰得一夜未睡,大皇子府更不必說,險被細作糾集的人馬攻入二門,大皇子自己披甲執槍,親自上陣,方擊退了反賊。大皇子妃都嚇病了。
最危險的是宮裡,哪怕穆元帝有所準備,也未料得靖江收買了這麼些細作,儘管這些細作盡已伏誅,但內侍宮人也多有受傷的。最令穆元帝痛心的是,太子嫡長子被刺客所傷,日後怕是要……不良於行的。
穆元帝再看了一遍御醫的脈案,輕聲吩咐道,“去各府里說一聲,叫皇孫們回來上課吧。”
鄭佳恭恭敬敬的應一聲,“是。”
☆、第254章 交鋒之十六
謝莫如接到孩子們複課的通知,也只得說一聲,好一招打糙驚蛇的計量!
只是,這一招打糙驚蛇,不知是蘇相的手筆,還是江北嶺的主意了,或者是二人聯手,穆元帝默許。
謝莫如消息雖然慢些,待第二日清晨,該知道的一些消息,也知道了。
杜鵑道,“昨晚一更天,城中多處有人大喊,靖江王臨城了!全城就是從那時開始亂的,咱們府上那些亂人,也是一更天動的手,如今已悉數料理了,大管事看著進了化人場。四皇子府也如咱們府上一般將人料理了,倒是聽說大皇子府、三皇子府只是將人抓了,並未處置。”
“不處置做什麼,留他們過年不成?”謝莫如淡淡一句,土鱉開朝就是這樣不好,政治感完全沒有培養出來,有時做出的事,謝莫如都不知要說什麼好。她不管別人家如何,問,“城內傷亡如何?”
這個杜鵑就不曉得了。
謝莫如道,“這個不要緊,城中可有哪家傷亡的重些?”
“別人家還好,就是永毅侯不幸為細作所傷,聽說不大好,永毅侯府都打出白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