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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淡淡,“你是要勸著她們些,你是男人,這些風流名聲,多一些少一些不打緊,但我不希望你因私意影響到行雲。我已問過她了,她對你無意。這次叫你來,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要謹慎,你家人也要謹慎。”
朱雁騰的自椅中起身,怒沖沖的直視謝莫如。凌霄上前一步斥道,“朱大人,你太放肆了!”
謝莫如眼神不變,問朱雁,“你是惱羞成怒,還是覺著,我這樣坦白說話是在羞辱你?或者,你覺著坦白直言對你是一種羞辱?”
朱雁一屁股坐回椅中,道,“娘娘不必說這樣的話,江姑娘的事,當由她自己做主,哪怕娘娘身份尊貴,也管不到江姑娘的終身大事吧?”
謝莫如道,“何須這樣牽三扯四。不如從頭說,我說你言行不謹,你同不同意我這話?”
朱雁實在不想同意,但他對江行雲有意之事竟傳到謝莫如耳邊來,也的確是他的疏忽,朱雁道,“我自會向江姑娘賠不是,也會與家中長輩解釋清楚,以後斷不再有這些話傳出來。”
謝莫如道,“那你覺著,行雲對你無意,這句話,是我說錯了?”
朱雁心機靈敏,自辯道,“我不敢說娘娘有錯,也知娘娘一心一意皆是為江姑娘聲名著想,先時皆因我用情太深,故而在娘娘跟前失禮了。只是,娘娘既與江姑娘情同姐妹,如何忍心看著江姑娘一輩子孤苦伶仃?”
謝莫如道,“譬如一人入一寶山,裡面珍珠瑪瑙金玉翡翠應有盡有,可此人卻空手而歸,朱大人說是因何故?”
朱雁咬牙,“我自問家世人品還算尚可,娘娘怎麼就肯定江姑娘真就看不中我呢?說不定是她姑娘家含羞,娘娘誤會了她的意思。”
“你說這話,看來你實在不明白行雲是什麼樣的人。”謝莫如將手一擺,道,“不必對我言語用計,行雲不中意你,你自當收斂言行;行雲若中意你,先前她戴發修行的事我自會解決……”謝莫如話還未說完,朱雁已是一臉喜色,起身鄭重的對謝莫如一禮,“多謝娘娘。”
“不必謝我,我也不是為你。不論如何,把你惹出的事收拾乾淨。”
這會兒謝莫如說什麼,朱雁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了,他正色應道,“先時都是我疏忽,娘娘盡請放心。”
朱雁告退時,心下則想,雖然謝王妃不是個和氣的,說話也不大中聽,但待親近的人卻是實心實意。此時此際,他正一片丹心對行雲,謝莫如既對江行雲好,那麼在朱雁心裡,謝莫如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了。
☆、第133章 流言之二
朱雁中午回府,一家子牽掛他這事兒,飯還沒吃呢。
朱太太忙問他,“王妃叫你去,可是有什麼事?”
朱雁含糊道,“也沒什麼。”後才跟他娘跟他祖母說,趕緊閉嘴吧,別在外頭說他閒話了。朱太太大驚,“我就跟你姑太太說過,這不是輩分不對麼。”她是真不樂意江行雲,爹娘全無,命就硬。她孫子這般人才,完全可以配一位門第出身一流的女子。
朱大奶奶嚅動下嘴,沒好說自己也回娘同自己親娘絮叨過。
朱雁道,“可別再說了,傳出去好聽怎地?”
朱大太太連忙道,“再不說了再不說了。王妃也是,論起來咱們才是正經親戚,她倒偏著外人。”
朱雁嘆,“王妃提醒一聲,也是好意呢。”
朱大太太想到自家姑太太,且謝莫如自有名聲,便是在自家,也不好抱怨謝莫如的,朱大太太道,“眼瞅著就過年了,有事明年再說。”孫子有出息,且這個年紀還未成親,這親事也不能硬逼著孫子,只得押後再議了。
過年無非就是交際往來的事,倒是五皇子知道謝莫如叫了朱雁到府里來,還問了一句,“叫朱大人來做啥?他現在可是御前紅人,父皇私下召見好幾次。”
謝莫如道,“沒什麼,叫他收斂些。”把朱雁心儀江行雲的事說了。
五皇子贊道,“朱大人不愧是戰退過海盜的人哪,果然有膽量。”竟敢心儀剁手狂魔。
謝莫如嗔他一句,“說正事呢,你又玩笑。你在外頭沒聽到什麼閒話吧?”
“這倒沒有,我倘聽到早同你說了。”剁手狂魔雖然兇悍些,卻是他媳婦的好友,何況還幫著打理生意,五皇子若聽到這等閒話,也不會坐視。
五皇子道,“江姑娘與安夫人似是脾性相投,聽說她們一道出城打獵呢。朱大人與安夫人相近,也隨著一道去過,無非就這麼點兒交情,放心吧,外頭再沒閒話的。”
謝莫如想了想,道,“那就好。”
年前余帆還過來一趟送年禮,謝姑太太不放心丈夫,去歲給兒子安排好房舍院落後便帶閨女回了北昌府,如今余帆過來,謝莫如笑,“勞姑太太想著。”又問余帆年下差使可忙,余帆散館後分到禮部,他同謝莫如沾親,且五皇子正管禮部,故而余帆很是繁忙。五皇子照顧人的方法就是,多多給他事情做……
余帆溫溫煦煦的模樣,笑道,“原早該過來的,朝廷六部,年底禮部最忙,我又是剛到禮部,正是幹活的時候,就耽擱到了現在。”
謝莫如笑,“咱們至親骨肉,什麼早一天晚一天的,差使要緊。表叔苦讀多年,如今仕途剛剛開始,自然要將心放到差使上。聽說明年姑老爺回帝都述職,祖母說二叔明年也能回來,要是趕得巧,倒是一家子團聚。”
余帆聽謝莫如說話事事明理,中午還留他用飯,實在和氣的了不得。不過,五皇子未在家,余帆雖然官微職低,年下也忙的,還是辭了去。
年下這些人情走禮,謝莫如也是做熟了的,並不覺著如何忙碌,她有空還能入宮去看望蘇妃。如今她入宮已不必去慈恩宮報導,直接去蘇妃的淑仁宮便好,今日進宮,蘇妃卻是不在。留守的大宮人說,“太后娘娘命人請娘娘去慈恩宮說話去了,王妃略坐坐,奴婢估量著,娘娘也快回來了。”一面給謝莫如端上茶來。
謝莫如便坐著吃起茶來,胡太后一向不喜蘇妃,且蘇妃常病,鮮少去慈恩宮,今兒這是怎麼了?
蘇妃回來的很快,並不是有人去慈恩宮通知蘇妃兒媳婦進宮的話,而是胡太后打發她回來的,蘇妃也有些疑惑未解,一回宮便有小宮人回稟說謝王妃來了,蘇妃倒挺高興,將疑惑暫且擱下,笑,“我料著你年前定是忙的,還說怕是沒空進宮呢。”謝莫如時常進宮請安,婆媳倆關係很不錯。
“前幾年手上不熟,才覺忙亂,如今都熟了,倒不覺什麼。母妃這裡預備的如何了?”謝莫如起身迎蘇妃兩步,扶著蘇妃在暖榻上坐下,蘇妃笑,“坐吧。年年都一樣,我這裡也沒什麼要忙的。”
謝莫如道,“中宮無主,後宮的事兒就得太后娘娘撐著,我想太后娘娘定是忙的,剛才我來母妃這兒,母妃不在,莫不是被太后叫去幫襯宮務了?”
蘇妃揮手打發了宮人,皺眉,“這也怪了,太后娘娘一向不多理會我,宮裡的事自來也是趙謝二位貴妃經手,如今年下事多,今兒叫我過去,原是太后那裡去了幾家閨秀,還問我……”正說著,蘇妃驀然止了話頭,倒吸口冷氣,臉色就有些不大好,望向謝莫如道,“有幾家誥命帶著閨女進宮請安,太后問我女孩子好不好?”
謝莫如一向機敏,略一思量便明了,“看來太后這是要給殿下納側了。”不然何必問蘇妃的意見?
蘇妃急道,“這可怎生是好?”
“母妃莫急,這事兒我以前就跟殿下商量過。”謝莫如嘆道,“實打實的算,我與殿下成親兩年半了,我一直沒動靜,就想著該給殿下納一房正經側室,也好開枝散葉。”
叫妾室生孩子這事兒,蘇妃與謝莫如皆出身大家,司空見慣的,並不覺著如何。蘇妃道,“我總想著,還是要你先有了嫡子才好。”
謝莫如道,“孩子也是天意,說不得什麼時候我就有了呢。只是現在殿下膝下空空,我心裡也不安呢。”
蘇妃嘆,“太后娘娘倘是為了堵氣,又怎能真就用心給阿淳挑好女孩子呢。”
謝莫如微微一笑,“承恩公府恨我恨的牙癢,他們既要成此事,且太后娘娘這般破天荒的先從母妃這拿住句話出來,想來並不是弄些上不得台面兒的閨秀。何況我們府里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我自當為殿下把關。”
蘇妃道,“你這樣說,我也就沒有不放心的了。只是有一樣,勿必要挑老實孩子,別的我也沒有可囑咐你的了。”謝莫如樣樣明白,蘇妃仍是不放心胡太后挑的人,道,“年前事忙,太后怎麼著也得等年後再提。一會兒我問一下那幾家都是什麼來歷,你在外頭也查一查,看這幾家家風如何。”
謝莫如皆應了。
及至回家,謝莫如與五皇子提及此事,五皇子一臉不樂,“咱們不是說好了麼,我可不是不守信之人。你放心,我自有主張。”
謝莫如無法,她自不會因這種事與五皇子生隙,再加上臨近過年事情也多,索性暫也不提了。
忙忙叨叨的,新年已到,今年大家都多了一份支出,就是往東宮走禮。別時與二皇子府走禮是一去一回,打個平帳,如今給東宮送年禮,當然也是有來有去,只是諸王府奉上殷實禮物,東宮賞個仨瓜倆棗,委實與支出差的遠了。以至大皇子又在家一通念叨,說東宮賞賜忒摳兒如何如何,你說把崔氏給煩的。崔氏還得勸著些,“東宮自不敢與父皇、皇祖母比肩的。”
大皇子哼唧兩聲,剛要再發高論,大過年的,他也比較忙,外頭有客到訪,大皇子連忙去了。
崔氏去宮中領宴時猶帶著一絲糟心,好在宮宴上胡太后只是瞥了謝莫如幾眼,之後便和和氣氣的同孫媳婦們說起話來,平平安安的過了這一日。餘下各家吃年酒看戲自然只有歡喜說笑的,上元節時,五皇子還做了盞燈送給謝莫如。
剛過上元節,節也過了年也過了,胡太后便提及五皇子納側之事,胡太后說的明白,“就是小戶人家,成親三四年沒個動靜,也得給孩子安排個通房妾室的。國家大事哀家不懂,哀家就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穆元帝,“你父皇當年吃苦受累的打下江山,不就為了兒孫麼。你不心疼小五,哀家還心疼孫子呢,不能看著孩子絕後!”把絕後的話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