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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笑道,“這是哪裡的話。”

    “從沒見過,說來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我打發人去,他也沒個回信。有了事,他不是著人找六郎和行雲,而是請薛帝師出面……看來他對薛帝師信重猶在我之上……”謝莫如淡淡道,“我也只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罷了。”

    太子勸她道,“方舅舅在外多年,興許是不想給咱們添麻煩呢。”

    謝莫如“哦”了一聲,不欲再多談此事。

    倒是杜鵑姑姑在謝莫如面前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倘謝莫如開口相問,怕是杜鵑姑姑會有不少話要說,但謝莫如沒問一字,只是道,“我是我,方家舅舅是方家舅舅,姑姑不要忘記此事。”

    杜鵑姑姑臉色微凜,恭敬的應一聲,“是奴婢糊塗了。”

    謝莫如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方舅舅既然都把薛帝師請出來了,官司自不消謝莫如擔心。倒是大皇子,平白受此牽連,頗為惱怒,還特意召趙國公到府中一問,趙國公不愧是大皇子親外公,幾乎是指天誓地的保證,絕對沒有讓李終南搜羅民女,大皇子冷聲道,“希望外祖父與我說的都是真的。眼下此事已經御前,他們在外以為朝廷遴選宮人之名,壞父皇聲譽,眼下三司已趕赴蜀地。”  

    趙國公面色微變,脫口問道,“焉何至此?”

    大皇子心道,還不是那起子不爭氣的把事搞大了,父皇收美女是沒錯,但那些美女也得是心甘情願的,哪裡有這樣明搶的!這話卻是不好說出來的,於是,大皇子冷冷一笑,並不言語。

    趙國公雖然在大皇子面前嘴硬,但回家還是好生問詢了兒子一番,趙世子連說自己不與此事相關。趙國公此方放下心來,與兒子道,“原想著趁立太子的喜慶,這就上本讓你襲爵,朝中偏又出了這麼檔子事。哎,再等一等吧。”

    趙世子連忙道,“家中還需父親主持大局,兒子還需父親教導,請父親千萬莫再提讓爵之事。”

    趙國公擺一擺手,道,“你也是鬍子花白的人了,還說這些虛辭做甚?李終南此事,你該多想想,倘非有人揭露,他身為一地總督,此事怎會上達天聽。”

    能狀告一地總督,且把案件查個差不離的,其人身份肯定不低。一慮至此,趙世子的臉上頓時浮起濃濃的擔憂。趙國公人老了,眼神也不大好,早老花眼多年了,平日裡看個書本字畫都要藉助放大鏡,但兒子臉上的擔憂實在太過明顯,趙國公頓時心生不祥,問,“到底怎麼了?”  

    趙世子此時不敢再隱瞞,低聲道,“就是同李終南,有些個,嗯,生意往來。”

    “什麼生意?”

    趙世子道,“也不是什麼大生意,無非是蜀錦的生意罷了,父親也知道,帝都無人撐腰,如蜀錦這樣的生意,縱李終南是蜀地總督也難說保得住。”

    趙國公稍稍鬆了口氣,做生意什麼的倒不是大事,這也是權貴門裡的常例了。說做生意是委婉的說法,無非就是許多大商家想在帝都生意場分一杯羹,必得尋一靠山罷了。這樣的事,不要說趙國公府,就是當今謝太子妃,據說也同徽商晉商有些走動。

    當然,依謝太子妃的眼界,自是瞧不上這些錦緞生意的。

    趙國公放下心來,叮囑長子,“李家的事,離遠些。我看,他家這回可是不好脫身。”

    趙世子連忙正色應下。

    李終南此事,謝莫如並沒有過分關注,在謝莫如看來,方舅舅直接請去薛帝師,此事便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這也只是謝莫如的看法罷了。

    別人可不知道。  

    起碼,褚家就不曉得,此案竟驚動了薛帝師,亦不知曉李家搶人搶到了方舅舅頭上。

    自從一大家子搬進東宮,謝莫如的規矩依如先前在藩王府一般,側妃的家眷初一十五可進宮請安,當然,女眷的誥命起碼五品以上,不然,誥命太低都沒進宮的資格,謝莫如也愛莫能助。另外,大郎二郎三郎已娶親,吳珍的母親是永福公主,永福公主自己出身夠硬,隨時都能進宮,她要非往東宮逛逛,謝莫如也不會阻攔。另外,二郎之妻趙氏三郎之妻褚氏,也可以在初一十五在誥命進宮請安時見一見家人。

    此時,褚國公夫人與褚氏之母,褚國公世子夫人就來了,東宮自有大郎等人獨居的院落,見過謝莫如之後,謝莫如只管讓她們祖孫母女的自去說話。

    褚氏並不知李終南一案,只是見祖母、母親面上似有愁緒,褚氏還以為家中有什麼事呢。婆媳倆先是問了褚氏可好,褚氏笑,“挺好的,宮裡規矩比外頭嚴謹些,母親與太后娘娘都極是慈和。”褚氏以前做過昕姐兒伴讀,在宮裡念過書的,對宮裡規矩自然熟悉,謝莫如又是有名的好婆婆,對兒媳不錯,褚氏的日子自然好過。

    褚氏此方問祖母與母親,可是有事。

    褚國公夫人嘆道,“咱家一切都好,是你姑媽家的事,委實令人煩惱。”  

    褚氏不禁問,“哪個姑媽?”大家大族的,就這樣不好,親戚族人太多,如褚氏,姑媽連嫡帶庶帶隔房的也有十來個。

    “就是隨你姑丈去蜀中的那位姑媽。”

    褚氏立刻知道了,這位姑媽並非祖母親生,而是家中一位老姨太太的女兒,當年嫁給一位好李的進士。不過,李家姑丈官做得不小,已官至蜀中總督,故而,姑媽在娘家也頗得臉面。褚氏聽說是這位姑媽,微微有些放心,問,“姑媽家出什麼事了麼?”

    褚國公夫人將李家的案子大致與孫女說了,低聲道,“這事告訴你,並不是要你為你姑媽家說話,只是要你心裡有個數。是不是你姑丈哪裡得罪了六公子?”相對於趙家,褚家顯然查清了一些來龍去脈。在朝中,李終南一案是由巡路御史揭露出來的,可想也知道,一個小小的七品巡路御史,哪裡就能告倒一地總督。褚家細打聽之後方知道,這位郝御史竟是江伯爵的仰慕者,沿此線查下去,褚家才發現,此事牽涉委實不小。

    褚氏皺眉,“這不能吧,六叔還小呢。”

    “總之你心裡有個數,切不可為家裡說話,你在宮裡好了,我們在外頭才能放心。”褚家對褚氏自小到大不知傾注多少心血,精心教養自不消說,昕哲郡主身邊伴讀剛有空缺,褚國公夫人親自求到長泰公主面前,方給孫女補了侍讀的缺。後來果真孫女就得了福分,賜婚給三公子,以後起碼是藩王妃。在褚國公夫人心裡,這個嫡出孫女的分量較之庶女重要一千倍。因李終南這位庶女婿行事不妥,竟去得罪六公子,褚國公夫人委實怕連累了孫女,便趁著請安時節進宮同孫女說一聲。  

    褚氏應了,安慰祖母與母親道,“祖母、母親也只管寬心,李姑丈家的四表哥娶的就是婆婆娘家老姑太太家的女兒,那位余宜人,我也是見過的。”

    褚國公夫人嘆道,“你年輕,不知朝廷官場之事,朝廷上要論起來,哪個大家大族沒些個關係呢。只是,事到臨頭,有時便顧不得了。”如褚國公府,也不願意看著李終南倒台,到底是封疆大吏,李終南一倒,於褚國公府也是極大損失。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此事既與六公子有關,可誰不知道六公子年少,當初與六公子一併赴蜀的卻是一代狠人江伯爵,這可不是好惹的人哪。這事要說江伯爵不知道,那是絕無可能的。既然江伯爵知道,那麼謝太子妃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再深想一步,倘是太子的意思,褚國公府又怎敢去向李家施與援手。

    可歸根到底,李家倒灶,褚家心情也不會好是真的。

    眼下,褚家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壯士斷腕了。並且,萬不能讓此事連累到孫女褚氏身上。

    褚氏聽了母親祖母的雙重叮囑,也明白了其間利害,在婆婆面前自是半字不提的,可是,在丈夫面前不好裝不知道,褚氏說的極是小心懇切,道,“我家在帝都,也不知蜀中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說這個,並不是要為姑丈求情,只是祖母母親特意進宮叮囑我一回,叫我即便聽到什麼風聲,也切不可多嘴政事。三爺雖不在刑部,要是在外聽聞此事,叫人公事公辦就是了。李姑丈倘有罪,國法也難寬恕。倘無罪,想來也不會冤枉於他。”  

    “這事啊。”三郎一拍腦門,道,“唉喲,我都忘了李終南是你姑丈了。”

    褚氏嗔丈夫一眼,道,“我娘家親戚多,三爺記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那麼說,他離得遠,又不常走動,哪裡記得。”雖然李終南是總督,三郎可是正經皇孫,他爹還是皇太子,三郎自不可能將一個不大與他家走動的總督放眼裡,更不覺著李終南倒台有甚可惜的。他於此事知道的多些,對妻子倒也沒什麼隱瞞,道,“說來也是他不長眼,好不好的動咱家親戚。”

    褚氏就有些聽不明白了,三郎悄與她說了方家舅爺的事,低聲道,“你切不可與人說去,母親這幾年時常打發人往方舅爺那裡送東西。母親就這麼一個舅舅,那李終南,著人去搶方舅爺看中的人,你說,他這不是找死麼。聽說方舅爺把薛帝師都請了出來,要別個事,我說句話能成,這事斷不能說的。為人得有個遠近親疏。”李終南是哪根蔥啊,方家舅爺可是正經親戚。

    褚氏聽了直接嚇得半懵,給她八個膽子,她也不敢得罪婆婆啊!

    不過,褚氏到底是公府出身,於些許帝都舊事亦偶有耳聞。褚氏疑惑的是,婆婆的母親是魏國夫人,魏國夫人的父親是方駙馬,方駙馬出身是前英國公府。那前英國公府,可是被滅九族的啊,那方家舅爺,算來是婆婆嫡親的舅舅,怎會尚在人世?  

    而婆婆與方家舅爺的往來,陛下知道麼?

    想到這一切的褚氏,頓時心亂如麻,不禁又想到祖母私下問她的事,“太后娘娘依舊不讓太子妃娘娘進慈恩宮麼?”

    ☆、第345章 東宮之八

    不得不說,相對於蜀地總督李終南的案子,帝都權貴之家絕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東宮與慈恩宮兩處。自從冊立皇太子,胡太后就沒見過謝太子妃一面。

    謝太子妃禮數上卻無一絲錯漏,以往做藩王妃的時候便是按規矩初一、十五的進宮請安,今做了太子妃,離得近了,便天天去慈恩宮。胡太后見不見是一回事,謝太子妃沒有一次不到的。她非但要去慈恩宮,哪怕胡太后不見,也必要讓慈恩宮的宮人去通報,胡太后頭疼的緊,與閨女報怨,“我委實不缺她孝順,她不來就是孝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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