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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向來不抱怨任何事,道,“我還是那句話,當初我曾對天祈誓,只要殿下能平安歸來,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付出。凌霄畢竟救回了你,她惹出的麻煩,咱們一道解決。”
五皇子很是感懷,悄悄的捏了下媳婦的手。哎,側室多了有什麼好啊,于氏娘家族人參加科舉,結果牽連進科弊案,五皇子雖然大義滅親了,也覺著沒臉。凌霄這個,悶不吭氣的又這麼會算計。
哎,五皇子覺著,還是他媳婦最好。
謝莫如明白五皇子的心意,默然一笑。這樣就很好,他們彼此坦誠,無事相瞞,如同親人,永不辜負。
這是謝莫如第二次見到穆元帝,第一次是在與五皇子大婚後來昭德殿請安,這是第二次,依舊是在昭德殿,五皇子先前也沒通知他皇爹一聲,今兒不是朝會的日子,早膳後,五皇子帶著謝莫如就來了。
穆元帝覺著,五兒子這事兒辦的,有點兒突兀。不過,兒子媳婦的在外頭求見,穆元帝自然得見。五皇子帶著謝莫如進去,謝莫如便道,“殿下,我與陛下單獨說會兒話。”
五皇子見他皇爹沒什麼意見,就連穆元帝身邊的鄭內侍一併帶下去了,然後自己守著門,鄭內侍遠遠的在院子裡,想著,這,這,這是什麼情況啊!
謝莫如自袖中取出那塊英國公府的令牌就放到了穆元帝面前,穆元帝挑眉,謝莫如道,“陛下知道凌霄的事了嗎?”
“她不是在你們府上做側妃麼。”
穆元帝既說不知,謝莫如就將凌霄的來歷如實說了一遍,道,“她現在有身孕,肚子裡的孩子是我與殿下的,現在不能動她。陛下若要她的性命,也待她生產之後。若不要,就容她在我們府上活著吧。”
穆元帝淡淡,“哦,那朕是要還是不要?”
謝莫如淡淡,“理不辯不明,話不說不明,倘我不把此話說明白,以後難免為小人所乘。陛下要不要她的性命,不與我相干。您要我猜,就是小瞧我,也小瞧您自己了。”謝莫如示意案間的那面令牌,“當初連這令牌的主人都無恙,想來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凌霄是這人的女兒,更不相干的。我過來,不單是為了說這事,我派去蜀中的人,陛下還給我吧。我不過是去派他們核實凌霄的身份,蜀中有什麼不能叫我知道的,陛下或許以為是了不得的機密,我卻沒有半點兒知道的興趣。”
穆元帝沒說話,謝莫如已將話說完,道,“陛下既無吩咐,我便告退了。”
穆元帝忽然問,“你不想知道?”
謝莫如不由駐了腳步,此次正是清晨,晨光自雕花窗棱透入,灑在謝莫如身上,勾勒出一個淡金色的高挑身形,但自穆元帝的角度卻是看不清謝莫如的神色,謝莫如的聲音依舊平淡,“許多人見到我總是想起輔聖公主與方家,他們會永無止境的幻想輔聖公主與方家對我的影響。可事實上,我沒見過這兩者之間的任何一個。如果陛下是問我對您親政的看法,我只能說,天上從來只有一個太陽。勝者勝矣,敗者敗矣,有何可說?人想站得高,還會懼怕摔下來風險嗎?陛下,不要讓那些無知的小人影響到您的判斷,您與輔聖公主一系,只是權位之爭,而非血海深仇。輔聖公主於九泉之下見到國家昌隆,也會欣慰執掌國家的是您,而非他人。”
謝莫如與穆元帝說完話,就與五皇子一道去後宮看望蘇妃了,要依五皇子的意思,這事還是不要告訴母親,免得母親多思。謝莫如持相反意見,“什麼都不說,反容易出事。咱們與母妃說了,彼此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才好。何況母妃不是經不起事的。”蘇妃但凡弱一點,斷然活不到現在,更不必說養大五皇子了。
五皇子不放心道,“還是要同母妃私下說。”
“這是自然。”
事情自然是私下說的,謝莫如一臉輕鬆,五皇子也未當回事的樣子,謝莫如道,“無事不可對人言,我與殿下都是磊落的性子,一早上進宮就是為了同陛下說明白這個。陛下已是知道了,我們商量著,也得跟母妃說一聲,母妃別多想,凌霄畢竟救過殿下,她雖惹了些麻煩,相對於她的好處,也值了。有什麼比殿下更重要的呢。”
蘇妃嘆,“陛下心胸寬宏,自不會與她計較,只是她這心思,也的確是多了些。”早把實話說了,倒不會惹出這些亂子。
謝莫如道,“看著孩子的面子,她為著能安全的活著費這等心思,就讓她繼續活著吧。”
五皇子道,“也就是遇著媳婦這樣的主母,要擱別家,不定怎麼著。”他媳婦多和善,就是大嫂那樣一向以寬厚聞名的皇子妃,聽說還杖斃過侍妾呢。
謝莫如打趣,“因在外頭有個厲害名聲,反是要處處和善哪。”
五皇子輕聲道,“不用理那些沒見識的傢伙們,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謝莫如唇角彎彎,瞅著五皇子一笑。
蘇妃見狀也不禁笑了,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你把它當天大的事,它就當真比天還大,你不將它放在心上,它便也影響不到你。
小夫妻兩個還留在蘇妃這裡用了午膳方告辭離去,謝莫如給蘇妃帶了一些西寧的玉珍菇,讓與鴿子一道燉了吃。謝莫如道,“這是行雲與我說的法子,說這玉珍菇燉辱鴿格外的養人,隔三差五的吃了,清澡潤肺,對身子格外的好。如今也入清了,正好吃這個。我問了太醫,這兩樣在一起吃,的確是滋補的。母妃嘗嘗。”
謝莫如一個眼色,五皇子忙給他娘盛湯,搶了宮人的差使。蘇妃直笑,“唉喲,可不用你,你哪兒幹得了這個。”
五皇子道,“幹得了幹得了。”
謝莫如笑,“男人嘛,頂天立地的事做不做得了沒關係,先把小事兒做好就行了。宮人再周到,殿下是做兒子的,自然不同。”
蘇妃笑,“那我也享用一回。”
五皇子笑,“看母妃說的,以後我每天都來服侍您。”
蘇妃笑意不斷,“你們把日子好得和美,就是孝順我了。”
蘇妃午後都要小睡,自淑仁宮出來,五皇子對謝莫如道,“還是你的法子好。”開始他還怕這事兒讓母親多思多想,反不得安穩。如今大家說笑半日,母親心情瞧著未受什麼影響。
謝莫如掩去心中悵然,道,“都多少年的舊事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兩人說一回話,謝莫如又說,“你把咱們給母妃的玉珍菇,也給陛下帶些去才好。”
五皇子道,“父皇那裡什麼沒有,咱們這個,到底不好與貢品相比的。”
“母妃那裡一樣有宮人服侍的細緻周到,可你給母妃盛的湯,母妃就都吃了。什麼都有,那是外人貢來的,還是那句話,不一樣。”謝莫如道,“母親感情細緻,所以做子女的都以細緻相還。父親多有教導之責,子女便敬畏的多些。敬畏原是好的,有了敬畏,方知分寸。那說的是人小的時候,如今咱們都這個年紀了,該知道的規矩分寸都曉得了。父親那裡,未嘗不盼著子女親近。你如何孝敬母妃的,就當如何孝敬陛下才是。”
五皇子的能力不一定比兄長們出眾,但他有個好處,他聽得進勸導,尤其當他覺著你說話對時,他願意聽取你的意見。謝莫如這樣溫聲細語的娓娓道來,五皇子還真覺著有幾分道理,尤其他也是做父親的人了呢。五皇子便應了,打算明天去孝順孝順他父皇。
謝莫如見他應下,眼神柔和。
是啊,驚天動地的大事做過了,是該從小處著手做些功夫了。
☆、第156章 價值
謝莫如與五皇子的感情愈發融洽,五皇子很能聽取謝莫如的意見,如今科弊案結束,禮部差使不甚忙碌,他便常到他皇爹跟前兒去送溫暖,啥都送,什麼西蠻的特產,南安的土物,還時常陪著穆元帝用膳飲茶表關心,你說把大皇子給噁心地,大皇子道,“堂堂皇子,也不知怎麼這樣一股子小家子氣,父皇那裡什麼不是最好的,他偏愛去弄這些個小巧。”
崔氏便說,“雖是小巧,也是五殿下的孝心,母妃那裡我是常去的,殿下也別淨忙大事,殿下是長兄,該多孝順父皇。”崔氏近來對五皇子一家也有些不滿,忒會獻殷勤,非把別人比下去不能干休的。按理,崔氏一向寬厚,不該有此想才是。只是,自打去歲地動後,婆婆趙貴妃便與她時不時的提起五皇子府的庶子如何出眾討喜來。崔氏又不是個笨的,焉能不明白婆婆的意思,無非是五皇子府的庶子教導的好。要別的事,婆婆說了,崔氏自然是要聽要改的,獨這事,崔氏委實委屈。她又不是沒有嫡子,既有嫡子,她自然是要著重看顧自己的兒子。至於庶子,奶娘丫頭一大堆,難不成還要她巴巴的兩隻眼睛瞧著?何況,五皇子府能與他們莊上相比麼?四個皇子府連帶東宮,就五皇子府沒嫡子,謝莫如以後還不得指望著庶子,她能不好生教導麼?
崔氏不信婆婆連這個理都不懂,偏生又對自己吹毛求疵,崔氏自然不大喜悅的。如今五皇子府又出么蛾子,故而,崔氏沒忍住就說了幾句酸話扇風點火。
大皇子道,“現在兵部正是忙的時候,我哪裡有空像老五一樣見天兒沒事兒就往父皇前頭湊。”
崔氏到底是大家出身,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也立刻改正了,道,“其實也是殿下多想了,殿下們哪個不是孝順的。您想一想,那科弊案鬧的沸反盈天時,五殿下不也沒這心麼。想來如今是他閒了,才起的這心思。殿下忙著兵部的差使,這般盡心盡力,父皇安能不知呢。要我說,咱們倒不必湊這個趣,不然,看五皇子這般殷勤小意,殿下們擱下手頭的國之大事不做,倒去做這些小事,那國家大事要交給誰呢?”又勸丈夫,“人與人也不一樣,你看府上這些丫頭,她們服侍人周到妥帖,是一把好手。殿下是要做大事的,倘讓殿下做些服侍人的差使,豈不大材小用。”
大皇子“撲哧”樂了,笑,“你也有這般促狹的時候。”可不是麼?看老五在父皇面前的德行,端茶遞水的,搶下人差使!
崔氏道,“就做個比方,哪裡促狹了。”唉,這是怎麼了,還是心裡果然對五皇子府生出嫌隙,怎麼總說這樣的酸話。
大皇子樂了一回,便也將此事丟開了。
沒過幾天,宮裡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喜事,六皇子得了庶長子,面對此事,許多人的反應是:六皇子還沒大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