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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妃跟著勸道,“娘娘放心吧,咱們都是沒出過帝都的,五弟妹陪著五殿下,卻是經過戰事,她在這上頭,比咱們知道的多。娘娘想一想永定侯的事,當時大嫂子都傷心成啥樣了,後來傳來消息,原來永定侯平安無事,也是虛驚一場。就是太子殿下,國之儲君,自有神明庇佑,必然無礙的。”
四皇子妃久不來東宮了,瞧著太子妃這失魂落魄的模樣,暗嘆一聲,說一句,“娘娘寬心。”太子就算出事也是自己作的,還有吳國公,陰險毒辣的賤人,不得好死是蒼天有眼。倒是太孫,這孩子當真可惜。
六皇子妃來得晚些,也勸了太子妃許多話。
大家將太子妃勸得好了些,也就告辭了。
一道出了東宮,又約好明兒個一道去看望大皇子妃,幾位妯娌也就各自散了。三皇子妃還要去婆婆那裡,謝莫如去蘇妃處,四皇子妃沒婆婆,就直接出宮了,倒是六皇子妃,也與四皇子妃一道出宮了。
事後,四皇子妃與謝莫如說起六皇子妃的事,道,“六弟妹也是艱難,好容易六殿下明白了,柳妃娘娘卻總是挑剔她。那天她比咱們還早些到的慈恩宮,偏生在柳妃娘娘那裡絆住了腳,柳妃娘娘嗔著她治府無方,竟生出反賊來。所以,六弟妹去東宮是最晚的。”
謝莫如不客氣道,“越發昏饋了,她怎麼不說陛下治國無方呢。”
四皇子妃直樂,“也就是你這張嘴,說出的話既鋒銳,又叫人無法反駁。”
“世人講究家風,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如謝莫如,自來最看不慣柳家的家風。嫡庶不分,必生禍端!
兩人說一回話,四皇子妃方有些小尷尬的跟謝莫如說了一事,她想讓謝莫如幫著預測一下,她爹在江南的情形!
謝莫如:……
謝莫如,“四嫂,我,我又不會卜算。”
“卜算我也不大信的。”四皇子妃湊近了謝莫如,道,“五弟妹你向來比我有見識,你幫我分析分析,我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謝莫如想了想,道,“一般,至親之人之間都有感應的,四嫂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應?”
四皇子妃仔細尋思了一回,道,“這倒沒有。不過以前我小時候,我爹打仗受過一次重傷,那時我娘在家裡就夢到了,我還說呢,夢不准,結果後來我爹回來,可不就傷著了麼。”
“這就是了,這次南安夫人有沒有做什麼預兆的夢?”
“有,兩個月前吧,我娘說夢到我爹在一處黑漆漆的地方,看不清是哪兒,她叫我爹,我爹卻是聽不見。”說到這個,四皇子妃很是擔憂。
謝莫如道,“若有親人故去,不由自主便會心傷。我觀南安夫人此夢,應是心焦所致。四嫂擔心侯爺,無非是靖江王說東宮鴆殺了侯爺,可四嫂想想,東宮哪怕與侯爺政見相佐,侯爺堂堂皇親國戚,超品侯爵,焉能不問便殺?靖江王打出這旗號時,江南便已生亂,侯爺或身有不便,但要說生死之事,現在有些早了。”
“阿彌佗佛。”四皇子妃雙手合什念了聲佛,道,“我爹打一輩子仗,也沒這般驚險過。”
謝莫如笑笑,“侯爺打一輩子仗,怕是比這驚險的事多著呢。”
四皇子妃道,“要是能應弟妹你的話,日後我給你立長生牌位。”
這話真把謝莫如驚著了,謝莫如連連擺手,“我也只是這麼一說,四嫂可別這樣,叫我以後都不敢說話了。”
四皇子妃喟嘆一聲,“城裡城外的不太平,我擔心的緊,每天我們殿下回家,我卻也不敢多問,我知他也累的了不得,倘局勢不好,問的多了,倒叫他心裡不好受。也只有同五弟妹你說說話,我這心才能穩得住。”
這是大實話,四皇子妃同謝莫如關係好,她有什麼難事也愛同謝莫如說。但其他的,哪怕與謝莫如關係一般的,如太子妃,這會兒也愛聽謝莫如說話,還有謝太太,沒主意時,聽謝莫如說上幾句,似乎這心就安穩了。
這也算謝莫如的特殊氣場吧。
這一場打糙驚蛇之後,帝都城又進入了新的寧靜平和,戒嚴解除,只是平日裡街上巡邏的軍隊要多一些,晚上依舊宵禁,但本身百姓們的生活是可以正常進行的。
皇家的中秋節在這樣的局勢下並未大辦,倒是胡太后宣了文休法師進宮說了回佛法,胡太后活了七十幾年,何曾對佛法有興趣過。她老人家是要請文休法師卜算一下國家運勢,近些天風波不斷,先是死老娘,接著又給皇帝兒子打糙驚蛇的計量驚著了,太孫又受傷,胡太后實在承受不住,成天哭個沒完。還是文康長公主給她娘出的主意,不如請個高僧算一算。
高僧卜算,闔帝都,最有名的就是文休法師了。
文休法師哪怕高僧,也不好拒絕一國太后的,主要是,文休法師婉拒半日,胡太后硬是沒聽懂,她就一句話,“大師什麼時候卜算?”
遇到這等人,高僧也沒了法子。文休法師只得道,“老僧法力有限,尚需一人相助。”他要求閩王妃做助手。
謝莫如聽得此事,深為感嘆,這些老狐狸們,沒一個好纏的。文休法師分明是要她自己收拾爛攤子,畢竟文休法師的卜算名聲完全是謝莫如給他生造出來的。在遇到謝莫如之前,人家根本不會卜算;遇到謝莫如之後,就會了。
所以,你謝莫如自己擺的攤子,自己收吧。
甭看平日裡謝莫如時常去山上與文休法師說說學問,滿帝都都知道謝莫如與這和尚關係不錯,無奈到關鍵時候,半點情面都沒有啊。
文休法師這樣說了,謝莫如也只得應下。她與胡太后不睦,也得看什麼時候,胡太后都哭成這樣了,她若再去點眼,就真是沒眼力了。
具體占卜過程啥樣,沒第三人知道,文休法師沐浴齋戒三日後,待謝莫如到了,倆人去靜室,一盞茶的時候傳出一張素箋,上面唯有一字:冬。
胡太后倒是認得這個“冬”字的,但她老人家又實在不明白這個冬字是什麼意思,想問個究竟吧,文休法師便一幅高深莫測之相,宣聲佛號道,“今日為天下蒼生計,偷窺天意,已違佛律,自今日起,貧僧十載之內,不再為人占卜,亦不敢再泄天機。不然,必有神雷降下,貧僧化骨成灰也只在轉瞬之是。”
胡太后不好逼死高僧,只得自己琢磨。
有這麼個“天機”,胡太后終於有了精神寄託,也就忘了些傷心,每日叫著閨女在一起鑽研“天機”去了。
謝莫如一個“冬”字,非但給胡太后找到了精神寄託,更是激起千層浪,連小唐聽聞了風聲都向他師祖北嶺先生請教,“師祖,為何是個‘冬’字呢?這‘冬’是什麼意思呢?”
北嶺先生坐在廊下,暖融融的秋陽鋪灑開來,老頭兒愜意的拈拈鬍鬚,慢調斯理翻開一頁書卷,道,“冬,冬天啊,冷啊。”
是啊。
冬天,四季中最冷的季節。
靖江王選擇夏末秋初起兵,的確是好時節,一路上糧糙靠搶也能維持。但,自南北上,南北氣候大有不同,就拿冬天來說,南方冬季有三兩場薄雪便是冷了,北方隆冬,滴水成冰是常有的事。南兵適不適合北方的冬天?靠著搶來的糧糙,能支撐過北方的冬天麼?
除了糧糙,衣物禦寒的東西,靖江王預備了嗎?
南兵北上,這個冬字,寫得好啊!
☆、第255章 交鋒之十七
冬。
冬天。
小唐覺著,他家師祖論學問是極好的,雖然老頭兒講的課他也聽不大明白,但論解卦,就不行了。
冬。
冬天。
誰不知道冬有冬天的意思啊。
可這是什麼?
這是天機啊!
天機能這麼簡單麼?
小唐想了想,還是去找文休法師打聽這天機去。文休法師不能婉拒胡太后,那是因著胡太后的地位,一個小唐,文休法師叨叨叨了一天,結果,小唐連個“冬天”都沒問出來。
小唐大為搖頭,同他家師祖道,“我看文休法師道行不夠,想當初,我家祖上唐神仙預言天機,一連劈下十八個神雷,屋頂都劈沒啦,我家祖宗也沒事,天機還準的很,也說得清楚明白。”
這話換個人來真不敢說,偏人家小唐敢說,主要是人家祖上真的出過神仙,還是活的。北嶺先生這一把年紀的老狐狸了,占卜里的貓膩,他老人家自然心中有數。此時聽小唐這抱怨,遂逗小唐道,“那你不如乾脆給你家神仙祖宗燒燒香,問問唐神仙,看他知道是啥意思不?”
小唐擺擺手,“沒用!早聯繫不到啦!我小時候天天燒香想叫神仙祖宗把我腦袋變聰明一些,祖宗也沒回我!”
饒是江北嶺聽這話也禁不住笑出聲來!
小唐認識的人,江北嶺和文休法師算是最有學問的,對天意的解讀都挺一般,他覺著,在這上頭,身為神仙家族的後代,他可能也幫不上他們王妃啦,但小唐還是很有責任感的把倆人的推斷同謝王妃說了。
小唐還道,“不一定準不准呢,我也知道冬天,可冬天有啥出奇的,就是冷唄。尤其是帝都,哪年不穿大裘能過冬呢。娘娘你隨便聽一聽就行啦,文休大師說的話,我一句聽不明白。我師祖說的倒是明白,不過,他在解卦上不怎麼成,水平也一般。”
謝莫如笑,“北嶺先生素有學問,我看,他這卦就解的不錯。”
“這還不錯?”小唐覺著是謝王妃心地好,當著他面兒,給他師祖面子。
謝莫如想了想,道,“交給你件事吧。”
“啥事?王妃你只管吩咐,我一準兒辦好。”
“小唐你自幼隨唐大人宦遊各地,想來也見了不少世面,如今又來帝都住了這些日子,南北差異,你應該知道的,總結一下,寫成文章交給我。”
小唐自認是個走南闖北的男人,當下就說了,“這個就多啦,吃的不一樣,穿的也不一樣,連房子的樣式也不同。”
“先去寫吧,寫完之後給北嶺先生看看,北嶺先生覺著可以了,你再拿來給我。”
“成!”小唐一口應下!
小唐原本覺著,自己明天就可以寫好給謝王妃看了,結果,他拿著自己寫好的文章找師祖過目時,江北嶺聽得緣故,眼前一黑:謝王妃你也忒會算計了吧?你這不是讓老朽給你調理這蠢小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