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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尚書拈鬚道,“那孩子做事,總有她的道理,承恩公府也不是全無錯處。”

    結果,隔幾日,謝太太原先相看好的幾家,人家都不樂意了,不為別個,怕閨女嫁到謝家挨揍,把謝太太急的,咱家,咱家,咱家其實是和氣人家哪。

    總之,謝莫如一巴掌打出自己偌大聲名。

    當晚,張長史就知道此事了,張長史先是震驚於自家皇子妃如此威武,然後特意命人請五皇子到書房說話,張長史道,“殿下,如果任何人同殿下提及此事,請殿下一力支持王妃才好。”

    五皇子頜首,“王妃本無錯處。”

    張長史特意點明,“就是在御前,殿下也請堅持您的觀點。”

    五皇子道,“我知道。”

    張長史不甚委婉道,“殿下,皇子妃如此已是石破天驚,接下來,請王妃勿必低調些。”

    五皇子真不能保證這個,但是,五皇子道,“王妃一向明理,先生勿要擔憂。”

    張長史道,“殿下不是說禮部擬的皇室嫡庶章呈已經要擬好了,臣想著,後兒正是大朝日,殿下能不能與禮部尚書大人將這章呈呈至御前。”

    五皇子想了想,有這件大事出來,的確是能將諸人目光在他媳婦揍人事件上移開了,點頭道,“明兒我同馮尚書商量一二,後兒個就上摺子。”

    張長史見五皇子明白自己話中之意,心下安定,主屬二人又商量了幾件小事,及至夜深,五皇子令張長史早些休息,自己也回了內宅。

    寧榮大長公主不是第一次自心底升起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但卻是經年之後的第一次了,畢竟,已經許多年沒人給她這種壓力了。這種睽違已久的無力感,實在太令人痛恨了。

    寧榮大長公主道,“若令謝莫如全身而退,承恩公府顏面何存!”

    程離緊鎖雙眉,承恩公亦是咬牙切齒,面露猙獰,“後個朝會,我必要上本參奏!”

    程離道,“怕是來不及了,後日朝會,說不得五皇子要上奏禮部所擬出的皇室嫡庶分野之事。再者,國公爺難道要參奏陛下的兒媳婦無禮?”這,這哪怕真有其事,承恩公真在朝會上說了,鬧得皇室顏面無光,穆元帝怕也不會歡喜,何況,謝莫如所為,樁樁件件有理有據。反是承恩公府,正經說起來難掩心虛。

    承恩公世子道,“不如讓祖母進宮。”

    程離道,“慈恩宮幾次發難謝王妃,結果如何,大家都知道。眼下就是年了,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如今多有士子來帝都備考。謝王妃的粥棚還在城外施粥舍米,五皇子把嫡庶規章制定出來,慈恩宮要問罪於她,這兩樁罪名,怕是站不住腳,謝王妃一向牙尖嘴利。”

    承恩公二子道,“難不成就束手無策了?”

    程離望向南安侯,南安侯淡淡道,“禮部所制皇室嫡庶規章呈上之後,接著就是年了,不要再鬧得宮內不寧了。太后娘娘不是謝王妃的對手,慈恩宮的力,我們借不上。就是今日謝王妃所說坐席之事,原就是府中失禮,父親不要去彈劾謝王妃,這不合禮數。就是五妹,母親也教她個好歹,做此蠢事,簡直不知所謂!我明白的說,今天的事,雖打臉,但承恩公府的確不占理。父親上折就上一道請罪的摺子吧。”

    承恩公道,“如此,豈不說我們承恩公府怕了謝王府!”

    “怕還是不怕,不是用嘴說的。誰叫家裡的短處給謝王妃拿個正著呢。”南安侯道,“父親上折請罪,年前誰都不要再鬧騰,安安生生的過了這個年。明年開春,我上書請立太子,明正統。”

    南安侯鐵灰色的衣袍在燭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光澤,他眼神平淡,聲調平平,仿佛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此言一出,又仿佛重若千鈞,頃刻之間,滿室靜寂,落針可聞。

    ☆、第118章 第二更

    南安侯以退為進頗是巧妙,再加上二皇子特意頭天傍晚進宮跟他爹說了一聲承恩公府的事,二皇子道,“兒子秉公而論,五皇子妃不為過錯,只是,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兒子想著,還是先稟了父皇,莫叫皇祖母知道的好,這眼瞅著就是年了。”

    穆元帝平靜的聽完此事,未作表態,反是問二皇子,“你覺著五皇子妃如何?”

    二皇子一怔,道,“父皇,兒子做二伯子的,五弟妹是兄弟媳婦,這個,兒子怎麼說呢?”不大好說吧。

    “無妨,想來你心裡也自是有一番計較的。”

    二皇子想了想,方道,“兒子還是認為,秉公而論,五弟妹無錯。不過,兒子也知道,五弟妹與承恩公府其實是有些不對付的。其實,承恩公府那座次的事兒,兒子也早知道,只是兒子礙於親戚情分,沒說罷了。至於承恩公府,就像寧榮大長公主說的,也不是一時一會兒的事,初時寧榮大長公主可能覺著自己是老夫人的兒媳,不好居老夫人之上,如此請老夫人上坐,以示敬意罷了。文康姑媽又是老夫人的外孫女,加上寧榮大長公主是文康姑媽的長輩也居老夫人之下,文康姑媽也就這樣坐了。彼時皇子皇女們還小,去承恩公府的時候更好,便也無人計較。如今咱們皇家人口多了,以後人口只有更多的,人多,還是先把規矩立起來的好。五弟妹正一正規矩,既是私心,也是她的公心。承恩公府略有不妥,卻也不是有意為之。”

    穆元帝微微頜首,道,“天也晚了,陪朕用晚膳吧。”

    二皇子住在宮外,陪皇帝爹用過晚膳,天就黑了,穆元帝很是體貼兒子,道,“宮匙已下,今晚就歇宮裡吧。”

    二皇子連忙應了。

    翌日,皇長子得知二皇子昨晚連夜進宮且還在宮裡歇了一宿後,暗自思量,莫不是老二急腳鬼的進宮告老五媳婦的狀去了。倘真是如此,又是一齣好戲呢。

    皇長子不知此事最終到底如何,但料想依承恩公府多年的脾氣,定不能就此罷休的,再加上老二這神助功,想來宮內定有一齣好戲。皇長子讓媳婦進宮給母妃通個氣,可千萬別叫自家母妃管這檔子閒事,承恩公還好,這麼些年,他家告黑狀的路數大家都清楚,你沒啥事,他家都能去慈安宮吹太后耳邊風。現有的明證,老五媳婦為何抽那胡氏女,可不就為著胡氏女告她黑狀麼。關鍵是,老五媳婦的路數太過兇殘,那就是個女瘋子,有事直接上手的,可得叫母妃離得遠遠的才好,不然,同瘋子還能講理麼。

    皇長子儘管內心世界躁動的很,但跟媳婦說起話來再正常不過,且情理兼備,皇長子是這樣說的,“昨兒鬧成那樣,怕是宮裡還不知道呢。你進宮同母妃通個氣兒,眼瞅著年根子底下了,可別為這個鬧起來,皇祖母這把年歲,倘再為這個生頓氣,這個年怕也過不好了。叫母妃心裡有數就好,倘有那起子多嘴的,勿必攔著些。”

    崔氏聽到這麼入情入理的一番話,點頭道,“殿下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總歸太太平平和和氣氣的才好呢。”丈夫也有腦筋正常的時候呢。

    皇長子妃崔氏與三皇子妃胡氏都不約而同的進宮去找婆婆傳消息去了,兩位貴妃的表情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才好了。

    趙貴妃想的是:寧平大長公主當年可不是這種風範。

    謝貴妃想的是: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魏國夫人就大仇得報了。

    像皇長子想的,承恩公府的路數,大家都知道啊。

    但這一次,承恩公府的路數,大家真的沒猜到。

    非但做足了充份的風險預警的趙謝二位貴妃未等到預料中的風暴,就是穆元帝見到案上承恩公的請罪摺子,也不禁挑一挑眉。

    上請罪摺子的不只承恩公,還有衛國公世子。承恩公說的是自家禮儀疏忽,失禮於皇室,自身已認識到錯誤,心下十分惶恐,故上此折請罪。衛國公世子則自陳治家不嚴云云。翁婿奏章都寫得懇切動人,穆元帝也沒說什麼。畢竟,衛國公已經去了冷衙門,想必再有欲走太后門路的妖言惑眾者瞧一瞧衛國公也能明白在慈恩宮說話得斟酌一二的道理了。至於承恩公府,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起碼還不算太糊塗。

    謝莫如鬧了一場,但就像二皇子說的,謝莫如全都鬧在了點子上。以往寧榮大長公主將主位讓給壽安老夫人時,穆元帝是打心裡覺著,寧榮大長公主還算識趣。文康長公主居壽安老夫人之下,彼時穆元帝還年輕,家裡人丁也單薄,對親戚情分看得很重,便也沒說什麼。但隨著掌權日久,當皇子妃去承恩公府都要坐在壽安老夫人下首時,哪怕是自己的親外祖母,如果是私家場合設一平位倒也罷了,但在壽宴這樣權貴雲集的場所,穆元帝早不慡好幾年了。

    謝莫如把話說開來,真是說到穆元帝的心坎兒上了。

    是啊,你天大顯赫也是皇家所賜,你一民爵,憑什麼要坐在皇室上頭。

    穆元帝哪怕不是想的這般刻薄,卻也差不離就是這個意思了,他委實願意看到壽安老夫人壽宴上的排位動一動的。再有那胡五兒,以往聽太后贊過數次,說她懂事明禮,哼!當初沒明說只是發落了衛國公就是警醒一下這些拿太后當槍使的東西的,太后,今上生母,敢在太后這裡謠言詬誶就得有被揭穿後付出代價的準備。讓穆元帝惱怒的是,太后對胡家可不薄啊!還有胡氏,太后屢屢誇讚的人,竟然這般利用太后!這等居心,穆元帝豈能坐視!

    所以,承恩公府的事,承恩公既然已經主動上了請罪折了,便也罷了。畢竟是自己舅家,情分還是有的。至於謝莫如,雖是正了禮法,卻也狠狠扇了穆元帝舅家臉面,穆元帝也不會獎賞她,而且將五皇子叫來,打發了內侍宮人方對五皇子道,“別只顧著忙部里的差事,你也管一管你媳婦。”

    五皇子早料到他爹會找他聊天,五皇子道,“父皇也知道,兒子媳婦就是那樣一幅直脾氣。她一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穆元帝擺擺手,“你就不會讓她做事圓融些,倘知承恩公府不妥,難道就不會私下提醒承恩公府一句,非鬧得這麼沸沸揚揚才好?那畢竟是太后母族,看著你皇祖母這一把年紀的面子,也該多思量些。”

    五皇子道,“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父皇,兒子媳婦倘是那種八面玲瓏的人,她昨兒根本就不會說破承恩公府的錯處。”

    “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穆元帝感嘆,“世間事,不是都可直道而行的。凡事總該多思慮,尤其位高則權重,權重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則更需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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