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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道,“永定侯打了敗仗,現在閩地亂糟糟的,王妃婦道人家,也要與殿下一道去藩地麼?”
謝楓想一想謝莫如的性子,道,“約摸是要去的。”
蘇氏很是有些不放心,謝莫如一直對二房極為友善,尤其謝靜定親成親,謝莫如都送了厚禮,就是謝靜成親後,謝莫如也時不時的邀謝靜到王府說話,不說堂姐妹之間的親近,謝莫如這種表態就幫謝靜在婆家穩穩的站住了腳跟。張家侍郎府第,不高不低,但本身謝楓官職也不高,與張家也算門當戶對。謝楓官職有限,好在族中有做尚書的大伯,而且還有謝莫如這位很願意照顧謝靜的堂侄女,張家自然不敢虧待了謝靜。所以,這些年,蘇氏一直很感激謝莫如,聞知此事,不由為謝莫如擔憂,又想著,閩地山高路遙的,別個不預備,藥材要備一些,好給謝莫如送去。
蘇氏忙打發了丈夫出門,又命人去張家給謝靜送信,讓謝靜明日回娘家一趟,自己又打發下人收拾藥材。
張侍郎府上得了謝家的消息,其實哪怕蘇氏不打發人過來,張侍郎也知曉五皇子要就藩的事。張侍郎讓妻子與媳婦說話,自己叫了兒子到書房,他這個長媳有個了不得的王妃堂姐,張侍郎與兒子說著,“這兩天五皇子府定是忙的,明兒早上用過早飯就同你媳婦過去你岳家,五皇子這一去,怕是要有些年頭才能回帝都的。”
張大郎應了。
張太太先是寬慰了媳婦一回,又命丫環收拾些東西讓媳婦一併帶去,她這媳婦自家門第有限,不過媳婦娘家家族很有幾門好親。當然,張太太也不為這個沒意思,媳婦都娶進門了,又不是不講理的性子,張太太也不刻薄媳婦眼皮子淺的,當初給兒子娶這媳婦多少也有看著謝家長房興旺的原因,她自是盼著親家越發興旺方好。
張侍郎家算是明白的,不過,比他家更為清明的是戚國公府,戚國公來回踱步數遭,與妻子道,“給三郎收拾東西。”
“這是要做甚?”戚夫人大驚。
戚國公道,“五皇子就藩閩地,現在閩地的情形,五皇子正是用人的時候,三郎與五皇子說來是正經的連襟,他也這個年歲了,讓他跟著五皇子到閩地歷練一二也好。”
先不說閩地現在何等兇險,先前永定侯練兵,各種找關係塞人的就甭提了,一朝大敗,多少親貴子弟葬身閩地。戚夫人這是親兒子啊,聞臉色都白了,道,“這,這個成麼?三郎武功也就平平。”
戚國公道,“富貴險中求,他若不樂意,就讓二郎去。”要不是年歲大了,且有這國公身份,戚國公自己都想去。自從穆元帝親政時沒及時表明政治立場,這些年,戚國公委實不大如意,也就是去歲地動時,他在穆元帝生死未卜時得了保護行宮女眷的差使,在御前方稍稍好過了些。那差使怎麼來的,戚國公明白很,就是謝莫如一句話。
當時皇家男人們都不知下落,胡太后是個不知所謂的,大事上再不能指望她,皇室就是謝莫如與文康長公主主事,彼時文康長公主傷著,難免精力不濟,但在戚國公看來,哪怕文康長公主鳳體無礙,論政治智慧,也是不及謝莫如的。
上次押錯寶,這回可得往對里押。
戚國公能給兒子娶謝家庶女,無非就是看中謝家此時在朝中權勢,自然是有翻身之意的。
戚國公先找了三兒子來商量,戚三郎並不傻,一口就應了,他有所猶豫就是,“就不是知五皇子那裡缺不缺人?”他倒是願意去,可人家願意要麼?
戚國公自然有所準備,道,“明日你隨我過去五皇子府,讓你媳婦也一道去,晚上同她好生說一說這事,必要叫她寬心,莫多想,你有了前程,她臉上也光彩。”朝中親貴多了去,戚國公在朝中不甚得意,兒子們也沒什麼太好的官職,好在他為人圓滑,哪怕當初沒站好隊,這些年爵位還是在的。但戚國公等一個契機等的太久了,自然不會錯過。
戚三郎事事明白,戚國公便令他早些回房了。說來戚國公對三兒媳是不那麼滿意的,倒不是嫌謝莫憂庶出的身份,要是嫌謝莫憂庶出,戚國公根本不會給兒子結這門親。戚國公是覺著,這個三兒媳委實不夠聰明,娘家尚書府是時常走動的,五皇子妃這裡,就格外淡淡的。
傻呀!
真傻呀!
戚國公早曉得謝莫如有事沒事的連謝家二房的堂妹都格外照看,謝莫憂論身份不比謝靜更近麼,結果,倆人就這樣。要戚國公說,嫡庶之間有些不對付是正常的,可只要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大事,都各成親嫁人了,謝莫如畢竟是皇子妃,謝莫憂俯就幾次,難道謝莫如還會不給她個面子?謝莫如哪怕不大看得上謝莫憂,也會給戚國公府這個面子的。
結果,他這兒媳硬是傻的不知道去與謝王妃親近一二。
讓戚國公一個做公公的能怎麼樣呢。
你要有謝王妃的本事,要架子要臉面,也還罷了。偏生又沒人家那本事,哎……
戚國公想到三兒媳就不由萬分惆悵。
今晚,惆悵的不只戚國公一人。
東宮裡,寧祭酒也是至晚方離去。
今天與太子商量的不是別的,就是五皇子就藩與閩地之事,太子非常不滿,永定侯大敗,太子自然想藉此機會換了永定侯,好給大皇子以沉重打擊。但誰能料得,五皇子陛見時,先是拉出大皇子說大皇子先前就閩地之事給過他意見,這就很給大皇子拉好感了。更讓太子想不到的是,接下來在穆元帝震怒要換掉永定侯之際,五皇子親自給永定侯求情,保下了永定侯。這個時候,即使大皇子求情都不一定好用,但五皇子求情,穆元帝會給五皇子這個面子,因為接下來五皇子就藩,直接接掌閩地軍政大權,五皇子力保永定侯,說明在五皇子心裡,永定侯還是可堪用的。再加上永定侯是穆元帝自己選的大將,永定侯就這樣被降級留用。
整個晚上,太子的心情都是極陰鬱的,晚飯都沒吃與寧祭酒商量了足有一個時辰。寧祭酒的主意是,“五皇子正是用人之際,殿下不如薦幾個人給五皇子使用。”
太子深覺寧祭酒之言有理,還有,五皇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對東宮忠不忠誠,太子十分懷疑。
由此可知,明日五皇子謝莫如夫婦將面對的是何等忙碌的場景了。好,明日事且不急,送走大皇子夫婦,謝莫如五皇子用晚飯已是戌初,用些清淡飯菜清場後,謝莫如方得空問五皇子,“陛下把閩地的斥侯司給殿下了嗎?”
五皇子道,“斥侯歸軍中管,父皇說永定侯知道此事。”
還不算太沒良心,知道同五皇子說一聲。不過,謝莫如說的不是軍中斥侯,謝莫如低聲道,“除了軍中,陛下定有單獨的諜報,咱們既要去閩地,倘閩地太太平平,這些自不是咱們該提的。如今這般七零八落的,想扭轉閩地局勢,還得請陛下坦誠相待。”
五皇子知道妻子的意思,他道,“父皇不至於瞞著我。”
不,你父皇一定瞞著你。
現在,就是個讓他不得不坦白的機會。
謝莫如望向五皇子,“閩地如何,到底還在咱們手心捏著,要緊的是靖江王府這些年的諜報。此次明面兒上是永定侯敗於海匪之手,實際上怎麼回事,咱們都心裡有數。別人能裝糊塗,咱們可不能。靖江的官員,軍隊大致是個什麼配置。靖江當地有名望的士紳大賈都是些什麼人,咱們得知道。”
五皇子還不至於自欺欺人,他道,“那明天我問一問父皇。”
謝莫如道,“咱們要去靖江王府的事,你也同陛下說一說吧,這是大事,不好不讓陛下知道的。”
五皇子心下一驚,倒不是他媳婦讓他把這事告訴他爹他不樂意,只是,跟他爹要靖江閩州兩地諜報網的事與這事放一起說,明顯是有加重此事份量必要他爹把諜報網交出來的意思了。思量再三,五皇子道,“那我就實說了。”
謝莫如笑,“原就是要殿下實說的。這世上,多有人喜歡自作聰明,非要把簡單的事繞上一百八十個圈子,反令人生厭。倒不若直來直往,殿下與陛下至親父子,有什麼不能實說的?陛下一國之尊,若沒些個手段,我倒不信了。只是,靖江王府非同尋常,若是易予,耽擱不到現在。咱們的目標既是靖江王府,這時候必要彼此坦白方好。”
媳婦實在會說話,五皇子的心靈受到寬慰,笑,“你說的是。”
五皇子還有件事,道,“我想著,請北嶺先生幫我薦幾個人。”
“這很是。”謝莫如笑,“讓李九江與殿下同往如何?”
五皇子笑,“九江才幹不凡,你該早將他薦給我。”
“彼時李九江尚非今日李九江。”
☆、第169章 將行之二
第二日,五皇子起大早進宮,跟他爹要靖江的諜報網,還說了自己準備去靖江王府的計劃,穆元帝頓時沒了上朝了心,揮退宮人,想都沒想便道,“不成,你在閩地好生呆著,不要去靖江。”
五皇子拿出自己的說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靖江王不也派他的兒子來帝都,我過去靖江看看也沒什麼。再說,靖江也不是他的,是父皇的,是咱們老穆家的,我去自家地盤兒走一走,他也不敢把我怎麼著。”
靖江王把兒女送到帝都,穆元帝沒啥,可穆元帝明顯拿自家兒女更寶貝,穆元帝看向五兒子,沉了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個道理還要朕與你說麼。”他是叫兒子就藩,可不能讓兒子出事。
“父皇就放心吧,靖江王府還算不上垂堂。”五皇子倒是自信滿滿,“就是鄰居串個門兒。有父皇在,靖江王再怎麼也不敢動我的。”
穆元帝只是擔心兒子,並不昏庸,思量片刻後便有了決斷,叮囑五皇子,“勿必小心。”不必五皇子再費口舌,便將靖江與閩地兩地的秘密諜報網都給了五皇子。
穆元帝自然不會漏了重要人物,問,“你媳婦怎麼說?”
“她與我一道去靖江王府。”
穆元帝道,“靖江王府的事,多聽一聽她的意見。”謝莫如簡直就是天生的政客好手,這一點,穆元帝早便心中有數,只是以往在帝都,兒子有什麼事,有他這做爹的看著,自然用不到謝莫如。如今一想到兒子要去靖江,該用謝莫如的地方,穆元帝也不會客氣,畢竟兒子有個好歹,謝莫如就得守寡。穆元帝一思量就有些明白,問,“這去靖江的主意,是不是你媳婦給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