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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五皇子於東宮有舉薦之功,太子不過是覺著五皇子不大穩重罷了,想著什麼時候還是要與五皇子多溝通一二。
太子因五皇子力薦薛白鶴之事不悅,五皇子也因薛白鶴之事很是愧疚,與謝莫如道,“薛郎中實在是乾材,他是個老實人,只知悶頭做事,不懂得鑽營,所以大半輩子還在郎中任上蹉跎。我並不是為了私心,我就是為薛郎中可惜,也為朝廷可惜呢。”
謝莫如笑,“一輩子長著呢,如今不過小小挫折,殿下何必如此悶悶?”
五皇子道,“要是因著我,你何時見我不樂了。我是為薛郎中可惜。”
“既如此,不如殿下去瞧瞧薛郎中,倘咱們就藩,府中也少不得辟些屬官,殿下問問,看薛郎中可願意在咱們府里為屬官。”
五皇子道,“藩鎮中屬官最高不過正五品,如今薛郎中可是從四品呢。”
“要是遇著欣賞自己的人,四品五品又有什麼差別,要是我,六品七品我也樂意。”
五皇子一笑,“倘是就藩,我必是願意厚著臉皮一問的,只是皇祖母這病剛好,父皇已說了,為體諒慈意,暫不令藩王就藩呢。”
“別人就不就藩我不曉得,不過,咱們必是要去就藩的。”
五皇子豎起耳朵,“這話怎麼說?”莫不是他媳婦有什么小道消息?
謝莫如笑意消散,淡淡道,“我們在帝都,于靖江的消息並不靈通,去歲永定侯在閩地還有一場小勝,諸多人因此輕視靖江王。我對靖江王亦不甚了解,但,殿下也與我說了,殿下就封閩地,是蘇相的提議,陛下的首肯。閩地毗臨靖江,陛下與蘇相皆認為必要一位藩王以鎮閩地,這就說明,在陛下與蘇相心裡,靖江是心腹之患。”
“靖江王不敢來帝都,不敢豎起反旗,但他同樣不納賦不繳稅,他在靖江,自成一國,這已是事實。”謝莫如道,“或早或晚,閩地海軍必有一場大敗!陛下雖捨不得殿下,但若是閩地出事,陛下必會令殿下就藩的!”
五皇子心下一跳,道,“這不能,永定侯是練兵老手,而且,他最是個謹慎人。”
“殿下還記得我抄自永安侯府的《神仙手扎》麼?”
“這自然記得。”他又不健忘。
謝莫如的臉頰映著明亮的燭光,聲音淡然,“海上的富貴,是手紮上清清楚楚的記錄的。陛下緣何會令永定侯練一支海兵,必是陛下覺著海上受到威脅。閩地匪盜不絕,匪盜因何而起?閩浙相連,怎麼只聽到閩地鬧海匪,沒聽過浙地有海匪的事呢?”
五皇子此時已信了他媳婦的話,五皇子道,“你是說,靖江王府也有支不錯的海兵?”
“怕是不止於此。兵匪兵匪,兵與匪,怕是早有關聯。”或者關聯更深。
五皇子道,“明兒進宮我還是跟父皇說一聲吧。”
“您可別說,咱倆閒話的,就猜著永定侯要大敗。”
五皇子噎了一下,永定侯是大皇子岳父,也是朝中老臣,五皇子道,“不管怎麼說,也得讓父皇知會永定侯一聲,小心著靖江王府些。”
謝莫如嘆,“這是應當的。”
五皇子不禁憂心忡忡,謝莫如勸他,“殿下與其擔心,不如為我們將來就藩做些籌備呢。”
“是啊。”五皇子並不因封地遙遠貧瘠就有所抱怨,但,他也沒料到可能面對的是這樣危機四伏的局勢
知道嗎?
這將是最壞的時機,也將是最好的時機!
你可得提前做好準備啊。
你們以為我不願就藩,不,我只是不願意所有的皇子都就藩罷了。
☆、第161章 五皇子的夢
五皇子一向很孝順他皇爹,對自己的差使很認真,對老穆家的江山很操心,傍晚與媳婦的一番交談後,五皇子第二日就進宮去了,特意與他爹說閩地海軍問題。
正巧太子也在,五皇子其實是想私下同他皇爹一個人說的,主要是他覺著自己與太子在一些問題上很有些分歧。只是,論兄弟,太子是兄,他是弟;論君臣,太子是君,他是臣,他再怎麼也不能要求太子迴避。其實,如果五皇子不願意說,尋個理由搪塞過去,待單獨面聖時再說也是一樣的。不過,五皇又想著,閩地挨著靖江王府,說來也是國家大事了,太子是儲君,心裡有個底,也沒什麼不好的。五皇子便說了,道,“兒子這幾日胡思亂想,總覺著,閩地不大安定,海兵又是新練的,還是得小心些好。”
穆元帝還沒說話,太子先笑了,道,“好端端的,五弟怎麼想起海兵的事了。”
五皇子道,“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心裡實在不安穩,連忙進宮同父皇和太子說一聲。”
太子笑,“五弟多慮了,去歲永定侯剛大勝一場,自從閩地練兵,地界安穩太平,五弟只管放心就是。”
五皇子嚅動下嘴巴,最終也沒再多說。
五皇子碰一釘子,太子私下還與他道,“我知道你想就藩,只是不好隨便拿軍國大事來說。”太子倒樂意他的皇兄皇弟們去就藩,奈何有胡太后這豬隊友鬧了一場病,這事兒只得暫時擱置了。
五皇子一向是個認真的人,聽這話不禁有些急,道,“我不是亂說!”
“閩地素來安穩,五弟你是怎麼了?莫不是有什麼私下消息?”太子也知道五皇子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不過,太子以為五皇子是想就藩才會想出這種法子的。
太子有問,五皇子也不能說我在家跟媳婦聊天聊出來的,五皇子一急,脫口道,“是弟弟做了個夢,夢到的!”
太子幾沒笑暈。
五皇子有些訕然,太子笑著拍他肩膀做親密狀,“好了,你可能是有些累,好生歇幾日。”與穆元帝閒話時還拿這事說笑一回,穆元帝唇角一翹,“小五是個實誠人,你別笑他。”
太子笑,“兒臣哪裡會笑,五弟也是憂心國事。”
這種用夢話為藉口的事,五皇子覺著太丟人,沒跟謝莫如講,自己去兵部找大皇子了解一下閩地的事。大皇子近來對五皇子感觀不錯,一則趙霖沒少勸他交好諸皇弟,大皇子現在是竭力的往好哥哥的方面發展;二則前些天皇太后那場病,未嘗沒有大皇子一系的推波助瀾,而在關鍵時刻,不知五皇子是無意還是有心,帶著他家的三個小的進宮討得太后歡心,於是,太后更捨不得皇子們就藩了。於是,就藩之事就此擱置。
反正五皇子是歪打正著的做了對大皇子有利的事,大皇子近來也頗有親近五皇子之意,所以,五皇子打聽閩地的事,大皇子很是盡心的教了他一教,糧糙兵器之類如何運送如何籌備,當然,還有海上船隻建造,這就是工部的事了。工部啥的,五皇子與四皇子相交莫逆,自不消說的。就是南安侯,因著四皇子妃與謝莫如交好,倆人去歲一道買地皮,今年又開始建宅子,親近的很。故而,四皇子妃沒少在娘家人面前說謝莫如的好話,還有謝莫如的死黨江行雲與安夫人亦有交情,所以,南安侯夫人這為人女為人母的,對謝莫如的感觀自不會差的。於是,謝莫如雖與承恩公府仇怨頗深,但她與南安侯的關係反倒是過得去。
南安侯有自己的政治立場,他的政治立場與家族並不完全相同,反正種種原因吧,南安侯在五皇子來請教他閩地練兵一事時,也沒敷衍五皇子。南安侯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形勢不是可以用好壞來說的,也不是一時一刻能看清楚的。”
五皇子道,“我總是心下有些擔憂。”
“殿下擔憂什麼?”
“靖江畢竟經營日久,且靖江一地,魚米之鄉,豐饒富庶,這是古來有之的。自靖江王就藩,靖江對朝廷不納糧不繳稅,多年盤踞,豈是閩地幾年練兵可以抗衡的?”五皇子道,“我知道永定侯也是宿將,只是,練兵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侯爺在南安州帶兵多年,要練就一支可用軍隊,最短要多少時日?”
南安侯道,“最短也要三年方可上陣殺敵,如果是勁旅,那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戰出來的。”
五皇子想一想,不由輕嘆,南安侯道,“要說現在閩地的兵對陣靖江王府,那是不大可能。而且,現在靖江畢竟是朝廷藩鎮,並非朝廷勁敵,也說不到對陣上去。依我看,只在閩地防守,還是不會有什麼錯處的。”
五皇子明顯鬆了口氣,儘管兩府女眷彼此感觀不錯,但南安侯本身與五皇子府無甚交情,五皇子誠心請教,南安侯能如實回答罷了。
五皇子道,“那依侯爺之意,閩地當如何呢?”
南安侯一怔,凡用兵之人沒有不細緻的,何況如今在帝都,南安侯頗得穆元帝重用,但他也只有更謹慎的。南安侯沉吟片刻方道,“殿下這話問的太大了。”
五皇子道,“我是說用兵方面。”他又道,“侯爺放心,因閩地是我的封地,雖暫時不得就藩,到底是我的封地,我自然關心。侯爺的話,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不會再與他人說起的。”
南安侯既是掌管兵部,便不可能不對閩地之事留心,他不願意說,也是有此緣故。閩地頗多要員,穆元帝又特意派了永定侯去練兵,永定侯是大皇子岳父,朝中重臣,故而,南安侯不願意就閩地之事多言。五皇子問的懇切,南安侯想了想方道,“人們說到兵事,便想到戰事,但其實,我在南安州十幾年,防守的時間遠遠多過打仗的時間。閩地練兵,先要守得住,不要急著攻,守得穩了,自然有攻的一日。”
五皇子又問,“侯爺可知我朝有沒有擅長水戰的將領。”
南安侯搖頭,“太祖年間忙於西蠻戰事,後來南越不寧,近年來方四海昇平,靖江卻又坐大,海戰多是船戰,且海上氣侯與平原也大不相同。以前未有海戰,也沒有在這方面有名的將領。”最後一句是南安侯的客套話了,實際上,不要說有名的海軍將領,就是海軍也是現操現練,用的還是永定侯,永定侯祖上也沒打過海仗啊。
五皇子是個實在人,他自己就說了,“這也是,老祖宗的時候也沒在海上打過仗。”
南安侯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要說將領,最是不拘一格的,有些人讀遍兵書,也不過是個侃侃而談的庸材,有些人,天生一點就通,這便是將才。國朝將領中,多是擅陸戰,海戰上面,我尚未見有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