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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此,即使穆元帝也對五兒子另眼相待了。

    “南安侯,嗯。”穆元帝沉吟片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道,“你如今倒學會看人了啊。”

    看他爹語氣中透著隨意,就知他爹心情不錯,五皇子笑,“其實以前在帝都,不大懂這個,那會兒就覺著,反正有事找父皇商量就是。到了閩地才學會的,剛開始徵兵,兵其實好募,將領沒有啊。當時還不大敢用太多閩地人為將,怕是被收買的細作,那會兒愁的我喲,實在沒現成的人用,就得從帶去的人里選,會武功的,考一考,擇優當職。等低品階的將領選出來,沒個攬全局的。那會兒其實我尋思過好些原有的將領,我就想著,只要有才幹,破格也提拔他。找來找去,都不大合適。我也不大懂打仗的事,這麼著,才叫扶風去試一試。扶風自己心裡也沒底,他跟著我原是想做文職的,都是摸石頭過河。”

    穆元帝愛聽這個,笑,“可見你這法子是對的。”

    五皇子也說,“以前許多沒細想過的事兒,在閩地突然就明白了。像人手不足時,我就命人出題考試招人,這法子,就是跟春闈學的。雖不敢跟春闈比,起碼能試出些水平來。”  

    穆元帝道,“既要學會用人,也要懂如何用人,更要有威懾力,不能叫人哄騙了去。”

    五皇子深以為然,因殿內沒別人,五皇子說話也直接,道,“父皇也知道,我初就藩時,閩地查出不少事情來。那時真是焦頭爛額,開始我以為治一地,是治理一地百姓。後來我巡視閩地時,才覺著,百姓其實最好滿足,有吃有喝,當官的公道些,他們便滿足了。真正難治理的,反是士紳。百姓們一粥一飯便無怨言,士紳們不一樣,略軟和一些,就當你好性子,略剛硬些,就說你刻薄,略松泛些,他們便無法無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可治理百姓,還是得用他們。如今,便是,他們替咱們治理百姓,咱們治理他們了。”

    “這是明白話,可見的確是長進不小。”穆元帝呵呵一笑,“你要知道,為上者,不一定如何驚才絕艷,有一件事做好便好。”

    五皇子慧至心靈,頓時了悟,道,“吏治。”

    穆元帝笑而不語。

    五皇子這才明白為什麼六部中五部都分派皇子過去當差,唯吏部,他爹是提都不提,他爹肯定是把吏部當成自己地盤兒了。  

    五皇子是個會聊天的人,尤其是跟他皇爹在一起,他比較敢說話,自己怎麼想的,他敢說,哪怕是私心,也敢承認。偶爾,穆元帝看他摸著門兒的時候,就會點撥他一二。

    五皇子也挺享受這樣跟他爹說話的,這世上,小事能分派給手下人去做,真正能請教的人實在不多,除了他爹,就是他媳婦了。

    父子倆說的樂呵,太子就過來了。

    太子笑,“五弟比我還早。”

    五皇子給他二哥見禮,笑,“早朝後我沒回去,在父皇這裡蹭了頓早飯。”五皇子向來是有什麼想法就趕緊過來跟他爹說的。

    太子笑,“越活越像個孩子了。”

    五皇子笑嘻嘻地,“我好幾年沒回來,這次回來,可不得好生孝順孝順父皇。”

    穆元帝笑,“你孝順朕就是每天在朕這裡來蹭飯?”

    五皇子厚著臉皮,“這算是其中的一種。”

    穆元帝笑,對兩個兒子道,“都坐吧。”  

    二人坐下,父子三人略閒話幾句,說的仍是老話題,設立江南大總督之事。太子道,“魯、徽、江西、閩四弟,都是戰略要衝之地。要總領四地之人,必得德高望眾才行。”

    這都是老生常談,但太子這話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五皇子想了想,他已經薦了南安侯和柳扶風了,不好再薦別人。五皇子道,“大事上自有父皇和太子安排,我就是想著,除了大總督一職,還必然得有分別穩定四地兵事的將軍,這些人選,也是極重要的。而且,除了軍略,政務上也得安排個一流好手,這四地調度,可不是小事。”五皇子說的委婉,五皇子的意思是,靖江王不是死的啊。別看上次大勝靖江,那並不是朝廷的兵力就優于靖江王的兵力,五皇子這一勝,除了用計得法外,他還請了強有力的外援——安夫人。若江南大總督一設,就是正式與靖江決裂,靖江王可不是死的啊,一旦與朝廷正面對上。朝廷想四地聯手,瓮中捉鱉,靖江王能甘心做被捉的鱉麼?朝廷就是天羅地網,靖江王也要往外沖一衝的,若這網一破,還聯個屁的手喲。

    這麼一想,五皇子當初就藩的舊事就想起來了,道,“哎,國家承平日久,閩地的事我是清楚的。魯、徽、江西三地的兵,到底有多少人,拋去老弱病殘,能上陣的有多少?要不要重新訓練,這些都得有心理準備才好。”  

    太子道,“這些事,自有新任總督料理。”

    五皇子點點頭,“太子說的是。除了兵務,還有政務。一動兵,跟著就是糧糙兵器,花銷甚大。還得讓個幹練的留意四地賦稅,不能抽稅過重,總得給百姓留些過日子的底子。”

    太子雖與五皇子的關係不若從前,也不是自欺欺人的,知道五皇子說的是正理,太子道,“這非小事,不說別的,就是把這四地的事理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穆元帝問,“老五,依你說,要真正節制靖江,要多久時日?”

    五皇子早就想過此事,他道,“魯、徽、江西三地我不熟,閩地是理順了的,唐總督蘇巡撫都是乾材,扶風也能守住閩地。若是將四地軍政打理嫻熟,軍民可用,起碼三年,真正節制靖江的話,最少也要三到五年吧。”

    太子道,“要這麼久?”

    五皇子正色,“我是以自己來推斷的,不瞞太子,我就藩閩地之初,軍政不熟,很是抓瞎。而且,軍務說來簡單,都是耗時間的事。別的不說,兵不成,這仗就打不贏。若要練一支得用軍隊,新兵的話起碼三年時間。若是老兵練成精兵,也得兩年。除了兵務,當地豪強士紳,富賈大戶,這些人也不是好相與的。我說三到五年,還是往少里說。”當然,五皇子也沒把話說死,他道,“不過,這是按部就班的說法。若有非凡之人,行事不同俗流,也不一定就要這麼久。”  

    太子聽到最後一句,面色很明顯好轉,在太子看來,四地圍困靖江,哪怕進展慢些,撐死三年也足夠了。老五畢竟閱歷淺些,在窮鄉僻壤的閩地呆了幾年,就覺著處處都如閩地了。

    不過,太子也道,“五弟在閩地這幾年,果然大長進了。”以往五皇子也就是會修修宮殿,搞些禮法上的事,這去閩地三年,軍務政務都能說一說了。

    五皇子笑,“弟弟就藩這幾年,著實長了不少見識。就是離父皇母妃和兄弟們遠了些,不然我們閩地也是山明水秀的地方,很有幾處好風景,沒事兒還能去吹吹海風,嗚嗚的。”五皇子毫不掩飾自己對藩地的感情,都說閩地窮,其實呆慣了也挺好的。而且,看一窮地慢慢建設起來,那成就感也不是一星半點兒。

    看五皇子說的起勁兒,太子笑,“真那麼好?”

    五皇子道,“除了帝都,就是閩地啦。”

    太子與穆元帝聽這話都樂,太子道,“你也就在這兩地呆過。”

    五皇子可不認同這話,道,“那不是,弟弟一去一來的路程,經過不少地方呢。除了帝都,就是閩地最好了。”  

    五皇子還問,“父皇,要不要我早些回閩地坐鎮?”

    太子不禁有些緊張,就聽他爹笑道,“好容易回來了,多住些日子,不在這一時。”

    太子此方暗暗鬆了口氣,他與寧祭酒已商量過,五皇子不宜再參加對靖江王的節制事務。哪怕閩地是五皇子的封地,憑五皇子的身份,哪怕設江南大總督,怕也難以調動五皇子的。倒不若留五皇子在帝都,閩地方好調度些。

    太子見他爹這樣說,亦笑道,“是啊,你這剛回來,就又要走。別人不說,蘇妃娘娘怕就捨不得。咱們兄弟才呆了多少日子,平日裡兄弟們都在,就少你一個。你這回來了,咱們正當多聚一聚。”

    五皇子笑應一聲,道,“我這不是想著,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麼。”

    太子笑,“還沒到這一步。倘用你時,自也不會與你客氣。”

    五皇子辦妥了妻子交待的事,中午在他皇爹這裡用的午飯,下午看過他娘,傍晚就回家去了。悄與妻子說了今日的事,五皇子道,“太子果然不想咱們再回閩地。”  

    謝莫如嘆,“一國儲君,心也太窄了。你也不過是在閩地打過一場勝仗罷了。”要說軍功,仗其實不是五皇子指揮的。太子卻疑心五皇子至此,哪怕在意料之中,謝莫如也覺著太子太不能容人。

    五皇子沒再多提這事兒,笑著轉個話題,道,“對了,咱們閨女要入學念書了,東西預備好沒?”

    “東西好預備,筆墨紙硯都現成。她們去宮裡念書,也得有兩個伴讀才好。我正要與你商量,看怎麼給昕姐兒選伴讀呢。”謝莫如遞一盞茶給丈夫。

    五皇子呷口茶,隨口道,“岳家族中有沒有合適人選。”妻子娘家嫡系沒有合適女孩兒,昕姐兒現在頂多算個預備郡主,既選伴讀,就是旁系若有合適的也使得的。

    “三房倒是有幾個年歲合適的,我不喜三房為人。也不一定要從我娘家選,只要孩子好就成。”謝莫如道,“我倒是有兩個人選,不知不合適?”

    “說說看。”

    “阿芝媳婦陪我在閩地不少時間,吳國公府家教,闔帝都都有名,我想,從她家選一個女孩子。還有四弟妹家裡有個小妹妹,年歲與昕姐兒相仿,彼此也見過的。你覺著如何?”  

    五皇子自然樂意,不只是兩家都是帝都顯赫門第,主要是兩家風評也不錯,妻子一向眼光好,閨女有這樣人家的女孩子在一塊玩樂念書,的確遠勝謝氏旁系之女。五皇子道,“挺好。太子也有庶女要一道念書的,就是不知太子妃要不要也選娘家女孩兒。”

    “這不相干,咱們選吳氏女,也是提高吳氏門風,太子妃還會不樂意不成?”

    五皇子道,“成,你看著辦吧。”南安侯之女畢竟是姓胡的,想來慈恩宮會喜歡。妻子這兩人選的,可謂用心良苦了。

    ☆、第225章 南事之二

    謝莫如給閨女選了兩個好伴讀,她先同四皇子妃說的,四皇子妃與謝莫如向來交好,何況這又不是壞事,四皇子妃直接就替娘家應了,還送了昕姐兒一套入學的文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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