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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沒用的處理乾淨了,有用的自然就能冒頭,五皇子就這麼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提拔了一批能臣干將。想一想先前在禮部任職時因科場舞弊案得罪半朝人時的自己,五皇子都會情不自禁的看一看自己的手,想著,這就是手段吧。而他,是何時學會這些手段的呢?
饒是五皇子也得感嘆一聲自己的變化了。
五皇子感嘆的時間並不多,除了各種軍政要務,臨年了,除了年下賜宴,五皇子抽空還關心了一下謝槿謝雲謝遠,這都是他媳婦的娘家人。要說謝家人也是各種命大,先前五皇子在閩地就藩時閩地就與靖江打過一場大仗,當時也死了不少人,謝家人如謝遠正處在戰區,謝遠也沒趕上大撤退,不過謝遠機伶,他帶上能帶上的人躲山里去了,及至靖江敗退時,他運道不錯,還帶人出來敲死了好幾十的靖江殘兵。謝遠這小縣令就有了戰功,上遭論功時,五皇子自不會委屈他,謝遠直接由個五皇子委任的從七品縣令升到了閩州府從六品同知,連升兩級,這樣的升職速度,縱使人眼紅也不會說什麼,因為謝遠是因軍功升遷。
此次,五皇子到了閩地,只覺著人手不夠的,倘是低品階職司,倒可考較出一批文士來支應,高品階的官職,五皇子也不會輕予不了解的人,如此,謝遠也是走了運道,直接給五皇子弄去贛成代一府職司,至於謝槿,直接由閩地一知府,成了贛地代理巡撫,謝雲依舊在柳扶風手下的後勤司當差,這幾年曆練的也不錯。
五皇子當然不可能只提攜自己岳家人,如果只提攜岳家人,那就不是提攜,而是將人放在火上烤了。整個贛地官員,自巡撫到知府,從同知到通判,再到各縣縣令,都是五皇子與李巡撫等商議後安排的,確切的說,這些人都是五皇子提攜的。五皇子一面幹著提攜人的事兒,一面小心肝兒亂顫,覺著自己這是不是結黨了啊!他可不是成心的,現下好容易將贛地收復回來了,與他皇爹通信又不方便,便是朝中有合適的人派到贛地來,這一時半會兒的也過不來啊,他就只好越俎代庖了。
當然,這些事,五皇子在奏章中也都同他皇爹講了。
如今快過年了,各地官員不能擅離職司,五皇子也要有所賞賜的,同時還要問一下他們治下的民風民情,社會治安,有沒有人串連造反啥的。
年關難過,五皇子也不能免俗啊。
五皇子的年關只有忙上加忙的,謝莫如的年關倒是鮮花著錦,自從五皇子去了江南,宮中年節賞賜,五皇子府都是最厚重的一份,便是東宮也不能與之相比的。這個,也比不得。沒看到這麼些皇子就五皇子去江南出生入死麼,可以說,五皇子府這份榮耀是五皇子拿命拼來的。誰也眼紅不得。
非但宮中給五皇子的賞賜逾越東宮,這過年,帝都各府第給謝莫如送的年禮都非往年能比,豐厚的喲,謝莫如直接變現了。
謝莫如還養成個習慣,閒來無事就喜歡聽各府誥命來她這裡奉承,這些誥命說來說去就喜歡說江南之事,言語間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好似自己親去過一般。便是坊間,也有十數本歌頌五皇子戰功非凡的話本子每日在茶樓戲院的說唱個沒完,謝莫如年下也聽了幾場,直逗得謝莫如都翹起唇角,四皇子妃胡氏笑,“看你這樂的。”
謝莫如笑,“不知是誰人編的,這說的倒不似我家殿下,活似天上神仙。”
四皇子妃胡氏道,“你當沒有呢,喜福班兒就有一齣戲,說五殿下是神仙轉世呢。”
一聽瑞喜班兒這名,謝莫如是知道些的,道,“他家的班子向來喜歡風月戲,怎麼這回倒換成這歌功頌德的路子的?”
胡氏悄與謝莫如道,“瑞喜班兒是吳國公府的本錢,你留點兒心。”胡氏不好說這闔帝都共吹捧五皇子的事不大好,畢竟誰不愛聽好話呢,不過,她與謝莫如交情不一般,故此,頗為露骨的提醒了謝莫如一句:這裡頭可不一定都是好意。
謝莫如笑笑,“這捧殺的事兒,我素來最看不上的。”
胡氏笑,“你心中有數就好。”胡氏自己親爹下落不明,其實就是她爹顯赫時,胡氏也沒想過再進一步啥的。主要是,胡氏有自知知明,她就願意與丈夫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當然,沒有爭位的意願,但胡氏與四皇子對於儲位也是有明確傾向的。四皇子本就沒的母族,他爹還算照顧他,給他娶了個顯赫的媳婦,岳父平日裡對他亦是照應,就這麼個好岳父,還給東宮整的生死不知了,四皇子能沒意見?四皇子意見大了去!便是四皇子都不止一次的心下暗自忖度,倘他五弟做太子,日後他便是就藩,日子也是好過的。倘叫東宮得勢,非但岳父家是不能好的,憑東宮的小心眼兒,怕他也得不了好。
是故,五皇子不在帝都,四皇子夫婦就時常與謝莫如通些消息啥的,譬如這有人闔帝都的宣傳五皇子,四皇子就覺著,現下無妨,日後怕是招忌。四皇子妃就趁著聽戲的時候,提醒了謝莫如一回。
見謝莫如事事明白,私下同丈夫道,“也就是五弟妹的心氣了,要換個人,聽里里外外這些好話,怕早暈頭了,哪裡像五弟妹……”頓一頓,胡氏方道,“五弟妹這人哪,不是一般的清明。”
四皇子夫妻情分極好的,且老夫老妻這些年,四皇子在妻子面前素來隨意,輕聲道,“有這麼個人有帝都,老五也能放心的在江南當差。哎,不然在江南拼死拼活,九死一生,帝都這裡卻這許多人合起伙來給他下絆子,該心涼了。”
胡氏與東宮一系仇怨不淺,冷笑道,“要我說,有這心思想這些邪門歪道,倒不若將心放在正事上,也能穩紮穩打的做幾件正經差使了。上次我去宮裡,又見永福公主同太后娘娘哭訴吳世子襲爵之事,這吳世子也稀奇,男子漢大丈夫,襲爵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總叫公主一個婦道人家去宮裡哭訴算怎麼一回事?父皇這樣聖明的人,難道就因公主哭訴便會把爵位輕付?”
“不必理會。”說到吳國公府,四皇子也要臭臉的。
四皇子夫婦的私房話暫且不提,謝莫如在給五皇子的家書上很是提了一回帝都上下對五皇子的吹捧,謝莫如寫道,“帝都內外,皆言君之神通。更有茶樓戲館,曲藝說唱,為君歌功頌德。吾偶有聽之,亦覺君不似凡人。閒話一二,供君一笑。”
五皇子收到他媳婦的家書,險沒嚇死,五皇子現在智商手段都較先前有長遠進步,從他媳婦的家書中,能解讀的就太多了。
五皇子深深覺著,這哪兒是家書啊,這是一段活生生的鄭伯與共叔段的歷史啊!
而五皇子自身的角色,想想也不是鄭伯啊。捏著他媳婦的家書,五皇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第273章 爭鋒之輿論
五皇子這邊冷汗直冒。
謝莫如依舊很沉得住氣,府里張薛二位長史都來與她商量外面這些傳言的事了,張薛二人跟五皇子這些年了,都有了年歲,有了年歲,人便穩重。張長史一板一眼的行過禮,謝莫如賜座後,他恭恭敬敬的謝了坐,方道,“殿下的好處,我等皆知,只是,何嘗哪位殿下的名聲就能無緣無故傳得這般響亮呢?臣與薛兄去外頭轉了轉,實在有些……不大對。”按張薛二人的立場,自然希望五皇子威望能更上一層樓的,但威望正常的積累過程,正常都是循序漸近的。如果五皇子收復江南,得勝還朝,有這番景象,二人是樂得所見。如今五皇子聲望突然空前拔高,而且吧,說句老實話,名聲威望啥的,如五皇子這身份,在權貴圈裡有些名聲不足為奇,畢竟,權貴們都消息靈通,也知道五皇子功業戰績。但,倘一個人的聲望能高到大街小巷皆聞的地步,這肯定是需要人為宣傳的。而張薛二人身為五皇子府的首席屬官,五皇子突然聲名大噪,可是宣傳策略卻並非出自他們之手,這就很可疑了。
薛長史附議,道,“臣二人過來,就是想請示王妃,是不是要細查一查。”這年頭,哪裡有為善不欲人知的人哪?那些想巴結五皇子府的,只恨府上記不得他們呢。突然有人大肆宣傳五皇子,不是他二人小人之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查,要怎麼查?”謝莫如問張薛二人,“等閒升斗小民,知道殿下是誰嗎?飯都吃不飽,也沒空編排這些東西。就是再往上說,饒有些家資的,朝中三品往下的,縱知道殿下在江南,他們能知曉江南戰事?”
謝莫如直接問到要害之處,是的,倘是些尋常百姓編排,張薛二人就能做主處置了,哪裡還用巴巴的來尋謝莫如。說來,二人雖然承認謝王妃很有本事,但謝王妃太喜歡插手政務,還是讓這兩位老男人心裡總有些個,嗯,一個女人這般厲害,叫男人的臉面往哪兒擱喲,這種感情。但五皇子不在帝都,有了這二人不能解決的事,還是要來跟謝王妃問個主意的。
薛長史道,“朝中三品以上,算得上位高權重,都是有數的,數得過來,倘是這樣人安排此等事,我等更不能坐視。”
“不能坐視,查出來要怎麼辦?跟人家說,你不能再叫人讚頌殿下麼?”謝莫如繼續問。
張薛二人終於啞口,難就難在此處了。要是有人罵五皇子,那他們二話不說,尋出這人就得拼命。主辱臣死,為人臣子的,不能坐視主君受辱。但人家明明說的都是好話,都是誇你家主君的話,你撲過去拼命……這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啊!
當然,你也可以說,尼瑪,這小子是想捧殺我家主君。
這話一出,包管再沒人敢說五皇子一句好話。人家就是真心想說,也得怕落個捧殺的名兒呢。
就張薛二人而言,他們也是希望五皇子名聲好的。只是不能是被人算計的捧得過高罷了。
張長史躬身道,“微臣愚鈍,沒有合適的應對之策,但知己知彼,先得查明對方是什麼人,咱們這裡也好做些準備才行。”
謝莫如道,“你們先秘密查訪吧,待你們有了結果,來與我說一聲,我自有法子應對。”
這做主君的,會給下屬吃定心丸是基本素質。果然,張薛二人一聽謝王妃這話,頓覺心下有底,這時候,兩位老男人就不介意謝王妃有手段愛管事了,他們只覺著心下一松,在兩人計窮時,能有個人直接把事扛下,不論這人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充滿感激。畢竟,只有五皇子好了,大家才是真的好啊!
就拿這兩位老男人來說吧,都是五皇子起家時就上了五皇子這艘船的,彼時,倆人都是心裡哼著夕陽紅打著藩王府退休養老的想法的。可這運道來了,擋都擋不住,五皇子這當年冷灶就一步步的成了熱灶,兩位老男人也跟著煥發了事業第一春,主要是以往那些歲月,事業從沒紅火過,所以,這是事業的第一春。可想而知,兩人在差使上的用心了,當真是兢兢業業,死而後矣的那種。至於什麼內鬥啊互拆台啊,倆人都這把年歲了,能叫五皇子招募府中,基本個人素質也是不差的,倘是那樣鬥雞一樣的性子,五皇子謝莫如這對夫妻,也不能留他們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