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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康長公主道,“蘇相老成謀國。”
李相則道,“殿下,還是請太后娘娘還都方是安穩上策。”
文康長公主問,“你怎知帝都安穩?”
李相義正言辭,“正因地動,百姓驚恐,東宮擔憂,方要請太后娘娘還都啊!”
文康長公主一直在發熱,苦於皇室中男人都出去狩獵陷在外面方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聽得李相言辭,長公主想說幾句,卻是驀然一陣發虛,張嘴咳了兩聲。謝莫如命宮人捧上茶來,服侍長公主吃了兩口。謝莫如與李相道,“天下驚憂,無過陛下!如今陛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如何還都!還都之後,朝臣若問,陛下何在?汝等有何顏相答!”
李相道,“臣願意留在此地營救陛下!”
“你是誰?我們又是誰?沒的叫臣子留下,反是皇室先走的!陛下皆因信任太子,方在出巡前命太子主持帝都,如今帝都情勢未明,怎可直接就請奏太后還都!李相所言所為,不覺著太沒道理了嗎?”謝莫如道,“此事就這麼定了,雨停之後,立刻譴人去行宮查看,我等遷往行宮,便可再騰出人手去搜尋帝駕!若奉太后返都,四千三百禁衛軍,起碼要占用一半去,再加上各種排場繁瑣,你們是要將人手功夫都耽擱在奉太后還都之事上麼?那樣,何時才方能找回陛下!”
李相終於不說話了。
謝莫如眼神掃過李相,看向蘇相,問,“內閣還有什麼安排?”
蘇相道,“既然娘娘要暫往行宮小住,那麼,我們這裡人手就更充沛了。留出三百人在這裡清掃,一千人隨太后駕前往行宮,餘人皆安排去林場,分頭尋找陛下。”
謝莫如問,“林場如何搜尋?”
蘇相道,“陛下與幾位殿下狩獵的林區不同,當按區域搜尋,待老臣等與南安侯商量妥當,再來細稟娘娘。”人手突然充裕,自然會另做安排。
謝莫如問,“還有別的事麼?”
蘇相道,“要就近自冀州調用一批防瘟疫的藥材,還有大夫。清單內閣與已太醫正擬出來了,請娘娘閱覽。”蘇相將寫的奏章轉交內侍呈上。
謝莫如先請文康長公主看了,文康長公主頜首,“內閣擬旨吧。”
蘇相道,“還要請太后娘娘下懿旨,安撫宮中,安撫帝都朝臣才好。”
這事謝莫如已與文康長公主商量過,文康長公主道,“可。”
蘇相再道,“請從帝都調用羽林一萬,虎賁一萬,玄甲一萬,趕往林場救駕。”
謝莫如問,“人夠嗎?”
蘇相道,“內閣與幾位將軍商量過,三萬足夠的。”
內閣與文康長公主、謝莫如商議出個條陳,蘇相李相就出去擬旨了,文康長公主一陣虛脫,險暈厥過去,謝莫如看她面似火燒,連忙道,“殿下進去歇一歇吧。”
文康長公主喚近身侍女過來,將太后的金印交給謝莫如,興許是燒得厲害,文康長公主的目光灼熱,喘了兩口氣,文康長公主沉聲道,“一定要把陛下救回來!”
謝莫如是個謹慎的人,這個時候她猶是一絲不亂,道,“還是叫長泰公主掌此金印吧。”
文康長公主已將裝有太后金印的玉石匣子沉沉的放到謝莫如手中,方吩咐侍女,“請長泰出來。”長泰公主出來後,文康長公主撐著就說了一句話,“與莫如做個幫手。”便昏了過去。
待宮人跑出去喊太醫,將文康長公主送進去安歇、診病、熬藥等一系列結束後,謝莫如方有時間與長泰公主推辭一下太后金印什麼的。長泰公主道,“你就收著吧,咱們在一處,也是一樣的。”
不得不說,文康長公主雖然對政治不大了解,但權術上還是非常有一手的。要謝莫如自己,她守不住這太后的金印,何況胡太后也絕不會把自己的金印交給謝莫如保管。可這個時候,男人們生死未卜,女人們平日裡內闈中弄些小巧則罷了,具體事宜上是真不成,明顯需要謝莫如這種會拿主意的人出來頂上一陣。讓長泰公主出來,一則安撫胡太后,繼續留住金印;二則將金印給謝莫如,也是信任她。讓長泰公主這位元嫡所出公主在一畔,也是分擔謝莫如的壓力,省得諸臣挑剔不滿。
☆、第148章 凌霄~
蘇相李相退下,當前事宜,兩人也不敢全權做主,到御帳這邊兒的大臣們,位置夠高且能一起商議事務的,都是坐在一起商議,但攏共也不過八九人。
兩人回到御帳旁的小帳,就有戚國公、趙國公問,“如何了?”
李相道,“長公主與謝王妃不同意雨停之後起駕還都,她們要去行宮暫住。”
趙國公道,“前頭不是說的好好兒的。”這怎麼就突然變了卦?女人變臉也忒速度了吧!
謝尚書抱著熱薑茶吃一口,道,“約摸是上頭有什麼考量吧。”
趙國公一見謝尚書說話,立刻想起來,謝王妃是謝尚書的孫女。趙國公府是在謝莫如手裡狠吃過一回虧的,此刻見謝尚書說話,趙國公道,“上有太后長公主,我不知謝王妃何等身份參與機要?”
“上有兩位相臣,我等又以何身份參與機要?”謝尚書噎趙國公一句,轉而道,“與其想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多想一想如何營救陛下與殿下們吧。”
戚國公勸和道,“兩位老兄,太后娘娘年老,長公主是陛下親妹,謝王妃也是皇子妃之尊,五皇子在外頭生死未明,我琢磨著,大家都是一樣的心。”都是權貴之家,誰不知道誰啊。就胡太后那政治素養,她能拿什麼主意?倒是長公主與謝莫如,這倆一向都是帝都城有名的潑辣人物。就是蘇相這老狐狸,贊同女眷回帝都之事,說不得也多有試探之意。這不,試探出來了,人家女眷一點兒都不傻,此時斷不能回帝都的。
蘇相道,“倘行宮無礙,行宮離這裡近,半日就能奉太后過去了,就可多騰出人手來搜尋陛下。再者,咱們都如此擔憂陛下安危,何況上頭呢。”
吳國公道,“蘇相所言極是啊。”
趙國公道,“倘行宮不能用,娘娘們又不還都,要如何安置?”
蘇相嘆,“也是我料事不周,國公爺一會兒同我們一道過去與娘娘們再議此事吧。太后移駕,是大事。”
戚國公瞥趙國公一眼,又不著痕跡的掃親家謝尚書一眼,見謝親家沒什麼反應,戚國公也不說話了。
一群人又商量著擬旨之事,清流出身的臣子們文采都不錯,很快就將幾道旨意擬出,蘇相李相又同南安侯、幾位將軍擬定出明日的營救措施來,如此方再去御帳回稟,這次是帶著趙國公戚國公南安侯一道去的。
南安侯將分片營救之事與謝莫如、長泰公主講了,南安侯道,“林場具體如何,還不知曉?待到了林場,怕還要據實際情形再略作調整。”
謝莫如問,“羽林、虎賁、玄甲,三支禁衛軍,是各行各事,還是有個總攬?”
蘇相道,“趙國公戚國公祖上皆是武將出身,南安侯曾任南安大將軍,如今適合總攬此事的,就是兩位國公與南安侯了。”
謝莫如問,“蘇相李相的意思呢?”
蘇相道,“還請太后娘娘定奪。”
謝莫如道,“兩位國公現在並無武職在身,倒是我聽安夫人說,南安州亦多有深林密水,在林場尋人施救,想來南安侯更有經驗。如今羽林、虎賁、玄甲三支禁衛軍,總要有個人總攬尋找陛下之事,太后的意思,此事就由南安侯來總攬。你意下如何?”
南安侯施一禮,沉聲道,“定不負太后之命!”
謝莫如繼續道,“奉太后去行宮之事,行宮安危,你們安排好了嗎?”
蘇相道,“行宮離此地頗近,由虎賁加羽林,共計一千五百人隨行,娘娘以為如何?”
謝莫如道,“戚國公掌此事,如何?”
戚國公自然是樂意的。
趙國公過來一場,啥差使也沒撈著,他更有話說了,“剛聽兩位老相爺說,娘娘意欲奉太后移駕行宮,娘娘本意是好的,可行宮好壞尚不知。若行宮房屋無恙尚好,若行宮房屋不能使用,要如何呢?”
謝莫如望向蘇相,“蘇相說呢?”
蘇相沉吟片刻,道,“臣等為太后與娘娘們就近徵用民宅。”
趙國公道,“若行宮都不能保,民宅就更不知如何了。”
謝莫如不急不怒,就事論事道,“趙國公說的有理,現在兩眼一摸黑,外頭什麼樣我們完全不清楚,所以,就要做最壞的打算。倘兩法皆不能用,便就近尋找平穩可安營之地。有帳子在,我奉太后就近安營!”
趙國公道,“那豈不太過委屈太后娘娘。”
“現在最委屈的是安危尚不得知的陛下。”
趙國公終於無話可說。
謝莫如道,“笨重輦車全部棄用,改用輕便馬車。我已命宮人將東西大致收拾妥當,若有消息,不必考慮是什麼時辰,立刻過來回稟,隨時可以起程。”
緩一口氣,謝莫如繼續道,“就是諸位,此地也不要再用了,換個地方安營吧。”死了好幾百人,怕是會起疫病。
從奉太后去往何處起,諸臣便知道女人是何等難糊弄了。
趙國公悄與李相道,“當初輔聖公主當政,也是如此啊。”
李相笑笑,不說話。
戚國公瞧這倆人一低語一含笑,心道,不知又說什麼閒話呢。李相為太子太傅,有些想頭兒倒是正常,趙國公你身為皇長子的外公,你瞎摻和什麼?個昏饋東西!
戚國公心下亦是思量穆元帝安危。戚國公府未能在穆元帝親政的過程中有所表現,於是,這些年也一直低調著。戚國公是真正的中立派,穆元帝執政的風格,他大致也摸透了。穆元帝平安歸來,未為不好。但倘有萬一,太子登基,戚國公的形勢也不會更壞。
但……
還是更盼著穆元帝能平安吧。
或者……
戚國公搖搖頭,忽然道,“雨轉小了。”
李相道,“天佑我東穆啊!”
待雨停之後,內閣立刻派出經驗老到的斥侯,另外著三百禁衛軍撐著火把掩埋地動中不幸喪生的人們。其間有身份高貴者不願就地掩埋,蘇相道,“還是先埋上,不然這麼放著,又無冰來保存,非但存不了幾日,震後亦容易生出疫病來。暫且埋了,記下地方,待來日回帝都,再命人遷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