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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謝了德妃,就告辭回了自己宮殿。
五皇子府的孩子們都送出來了,側妃中蘇氏、于氏也跟著出來了,徐側妃留在了王府。蘇氏又向謝莫如請罪,原本謝莫如走前將府里的事交給她打理,結果徐側妃留下了,蘇氏怎麼著也得解釋一番,蘇氏道,“娘娘隨駕前將府中事吩咐妾身暫理,妾身原想留在府里,徐妹妹說,重要無過孩子們,於妹妹年歲又小,妾身也實在不放心,就帶著孩子們和於妹妹來了。還請娘娘治妾身貪生怕死之罪。”
謝莫如道,“你這也不是貪生怕死,我在行宮無一日不記掛著你們和孩子,能平安把孩子們帶過來,你是大功一件。徐氏不畏生死,留在王府主事,自然也是個明曉大義的。”又問蘇氏府中情形。
蘇氏恭敬答了,謝莫如一向治府極嚴,她與五皇子隨駕,蘇氏便是代為管家,也只是蕭規曹隨罷了,何況謝莫如留下的嬤嬤管事都是能幹的,蘇氏謹慎些,不會有什麼大差子。就是地動時,家裡砸傷了幾個下人,也請了大夫醫治,並未有人在地動中喪生,就是屋子有幾間不大結實了,蘇氏也給那些下人另作了安排,余者並無他事。
謝莫如聽過後便道,“大郎三郎也好些天沒見你們,你們先去歇著,一會兒我讓嬤嬤帶他們過去。昕姐兒和二郎就暫放到這裡吧。”
蘇氏低垂的臉上不禁有些不自在。
于氏則是心下冷笑,許是她爹是大理寺少卿的原因,于氏頗有些斷案的才能。大皇子挨家通知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們便也知道了五皇子還沒消息的事情。看來蘇氏是想的多了,以為大郎是在她肚子裡出來的庶長子。但,府里正妃可不是她蘇氏。王妃的心思,等閒人猜不出來。于氏也不想多猜,只是暗笑蘇氏痴心罷了。于氏當晚就在房裡抄經,後來聽說現在行宮流行念佛,又在給謝莫如請安時,央著謝莫如也請尊菩薩回來,她除了抄經,還要念經,為五皇子祈福。
穆元帝與五皇子遲遲沒有消息,就是在帝都的謝府也很為謝莫如的境地擔憂。倘五皇子平安,謝莫如的以後還遠著呢。倘五皇子有個好歹,謝莫如的以後也就有限了。
如此,謝太太燒香時,可是沒少替五皇子燒幾柱香,就盼著五皇子平安歸來。
穆元帝與五皇子能活著回來,這事當真是上蒼垂憐了。
時已近九月中旬,此二人這番被救回,也是大傷身體,一時動彈不得的。
胡太后當天知曉此事,在行宮裡險哭暈了過去,又要過去營所看兒子,文康長公主等人都勸道,“皇兄已是平安了,母后你這麼大老遠的車馬勞頓的過去,皇兄看到你又要著急擔了。這會兒可千萬不能讓皇兄再操一丁點兒的心,先把皇兄的身子養好是正經。”
諸多人勸著,胡太后此方略好了些,不再吵吵著去看兒子了,而是令人把行宮的上等藥材都打包包好,送到營所去。
胡太后這裡兵荒馬亂的折騰,謝莫如把宮裡事交待給蘇氏暫管,自己帶上侍衛,快馬去了營所。文康長公主的腦袋比她娘清醒一千倍,待為皇兄平安而喜悅的情緒過去後,文康長公主才問這過來送信的斥侯,“是誰找到皇兄和五皇子的?”
那斥侯道,“是五殿下府的女官與侍衛一行。”
文康長公主道,“我就說莫如是個福星啊!”總是有人拿謝莫如命硬的話挑撥她娘,文康長公主一則為皇兄平安喜悅,二則五皇子府的人立此大功,三則危機之時,她與謝莫如有相互扶持的情分。於是,文康長公主大讚了謝莫如一句,也是省得再有小人多嘴。
長泰公主也道,“是啊,五弟妹這些天一直惦記五弟,趕緊把這事告訴她才好。皇祖母,你可得好生賞賜五弟妹才行啊。”
胡太后得了皇帝兒子平安的大喜事,也就不在乎些個東西了,打算著到底是老五府上的人立的功,是得好生賞謝莫如幾件東西才行。結果,這找謝莫如還找不到了,一問才知道,謝莫如去了營所。
胡太后還抱怨文康長公主,“非攔著我不叫去,你看老五媳婦腿兒多快。”
文康長公主道,“她會騎馬,您老行嗎?這麼遠的路,您老就得大車小輛的了,何況宮裡這些人,誰不願跟著您老過去。這一動身,就是大排場,沒的擾攘,您就略等一等吧。營所只是個暫居地,那裡有太醫,得先給皇兄診治,待皇兄的傷略好,定要奉皇兄到行宮養傷的。”
胡太后這才不說什麼了。
五皇子不只是傷,還中了毒。
謝莫如到營所時已是傍晚,她比朝廷派去行宮報信的斥侯還早到營所。她一來,諸人嚇一跳,以為太后也來了,但又一想,不對,太后沒這麼快的腳程。那是不是太后正好今日有意過來啥的……太子跑出去一看,就是謝莫如與一行侍衛,謝莫如問,“殿下呢?”
太子也顧不得別的,命人帶謝莫如去了五皇子養傷的營帳。
五皇子在昏睡,臉色臘黃,唇色發烏,眼窩深陷,身上七包八裹的,可見是九死一生。謝莫如就坐守在他身邊,過一時,凌霄端來一盆溫水,謝莫如才想起洗漱的事。
洗過手臉,謝莫如命凌霄去宣為五皇子治病的太醫過來。
過來的是太醫院使正竇太醫,竇太醫一向是穆元帝與胡太后的專屬大夫,位份略低一些的,都沒資格叫竇太醫診治。謝莫如會知道竇太醫還是因為地動後見過竇太醫去給文康長公主檢查斷腿的情況才認得的。謝莫如賜坐,竇太醫行過禮坐了,就開始說五皇子的病情,道,“五殿下外傷雖有些厲害,只是皮肉傷,倒不要緊。只是殿下右腕被銀環蛇所傷,怕是要將養一段時間了。”
謝莫如雖未見過銀環蛇,醫書上是讀到過的,問,“我聽說銀環毒性極大,殿下的身子真的不要緊麼?”
竇太醫道,“一般被銀環咬傷後,開始並沒什麼特別感覺,只是微微的疼,但過了治療的時間,便會眼前模糊,昏昏欲睡,直至喘息困難,不少人因此喪命。殿下能平安,一則是被銀環咬傷後,立刻吸出一部分毒血,二則可能是殿下被困在外時,食用過一些解毒的藥糙之類。三則,殿下獲救後也服用了些解毒丸藥,雖不對症,可起緩解效用,故而殿下能支撐回來。但,畢竟殿下中毒日久,要拔盡餘毒,還需慢慢調養。”
謝莫如道,“這個天氣,外頭怎麼還會有蛇?”
竇太醫到底年邁,見多識廣,道,“娘娘,地動之時,蛇鼠等物皆有異動。”
謝莫如道,“對,太醫不說,我險忘了。”現在說是冷,卻也不是非常冷,地動時,蛇鼠之類反常一些也是有的。
謝莫如又問了竇太醫一些五皇子養病時的禁忌,竇太醫十分詳盡的說了。她出來時頗為急促,身上並無可賜金銀,便取下腰間一枚玉佩道,“我來時疾行,未多帶東西,就把這個賞給你吧。”
竇太醫忙道,“治病救人,臣之本分,臣敢貪賞。”
“這是我的心意。”交給凌霄,凌霄轉呈竇太醫,竇太醫謝了賞,恭敬接了,見謝莫如沒什麼吩咐,便恭恭敬敬的退下。
竇太醫走後,凌霄捧上熱茶來,謝莫如呷一口,道,“你也坐吧。”命人喚耿天意進來,問凌霄耿天意如何找到這父子倆的,凌霄道,“在第十天獵犬有了些反應,跟著獵犬走了兩天,才發現一些樹木上有些方向標識,接著就到了一處谷地,在我老家,都把這種地方叫鬼打牆,進去就不好出來。找到殿下與陛下時,陛下與殿下就很虛弱了,我看殿下有中毒的跡象,就給殿下服了些解毒的藥丸,只不知對不對路了。”
凌霄說的簡單,但其中艱辛可想而知,謝莫如問,“那你們如何出來的?”
凌霄道,“獵犬比人識路,跟著獵犬就出來了。我們往回趕時,遇著刑部的捕頭,有他們相助,很快就到了營所。”
耿天意道,“在山裡,屬下遠不及凌霄姑娘。”
凌霄道,“若無耿侍衛相助,也不能那麼快尋到陛下與殿下。”
謝莫如道,“你們此番,救回我的丈夫,就是我的恩人。”說著就起身施了一禮,慌的凌霄與耿天意都跪地上了,謝莫如擺擺手道,“都起來,不必如此。你們先好生歇幾日,也讓太醫幫著調理調理身子,敘功之事,要等陛下安康,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讓人委屈了你們,連帶跟你們一道的侍衛的名單,天意你寫下來給我。還有當時是刑部哪些人接應的你們,天意你也問清楚告訴我。”
耿天意恭聲應下。
謝莫如過來,一面照看五皇子,有凌霄在,她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五皇子與穆元帝一道被找到,據說穆元帝被救出來,見著太醫頭一句話就是,“先給小五看。”
所以,太子過來,謝莫如也就不以為稀奇了。太子很有儲君風範,送了許多滋補東西,還有一些打賞的金銀玉器,太子溫聲寬慰謝莫如幾句,“五弟妹只管寬心,竇院使拍著胸脯保證,五弟的病定能大好的。這些滋補之物,我問過竇院使,都是可以進補的。你來得匆忙,這些金銀留著賞人吧。凌霄與耿侍衛立下大功,父皇現在還病著,敘功要等一等。”
“敘功並不急,他們秉自忠義,也是天緣湊巧,救回陛下與我們殿下。太子給的東西,我就不客氣了,不瞞太子,我什麼都沒帶就來了,只是不好開口,太子正解我窘境。”謝莫如鮮有的謙虛和氣。
太子一笑,“原就不是叫你客套的。”想著謝莫如倒也是個實在人。
謝莫如還有事相求,“陛下平安歸來,想來陛下定有旨意給帝都。我給母妃寫了封信,能不能待朝廷往帝都宣旨時一併送去。”
太子自然滿口應下。
謝莫如取出信,太子親手接了。
太子又問謝莫如行宮的事,主要是想打聽一下,謝莫如怎麼自己個兒來了,太后呢?太子妃呢?太后啥的,太子並沒有什麼意見,主要是太后上了年紀,這些天受了驚嚇,自己身子也不大好,怕是父皇也不願意皇祖母千里迢迢的過來。但太子妃呢?怎麼單是謝莫如一人來了?
聽到謝莫如說,“我一聽說殿下被找到,就直接帶人騎馬過來了,沒與人說,怕她們攔我。”
太子:……
總歸太子很是盡了一番儲君與兄長的義務,待他向謝莫如表達了親切與友善,該打聽的消息也打聽到了,讓謝莫如好生休息,他一個做二伯子的,不好多留,略說幾句話,便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