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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莫如便笑,“嫂子們都是育有兒女的,陛下怕是看我可憐,給我些東西,哪裡就論到賢惠不賢惠上頭去了。要說賢惠,哪個不賢惠就能選為皇子妃呢?”

    謝莫如都這樣說了,其他幾個皇子妃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是啊,她們都有兒女,最不濟的大皇子妃崔氏也有倆閨女呢,都比謝莫如強,五皇子府上好幾年沒個孩子,這一下子有了仨,且帶進宮去,陛下瞧著歡喜,隨手就賞了也是有的。

    三皇子妃褚氏先說了,“這才到哪兒啊!咱們都還年輕呢,孩子都看緣法,表妹莫說這喪氣話,我看弟妹的面相就是兒女雙全的福相,五弟妹的福氣在後頭呢。”

    四皇子妃胡氏一向與謝莫如相近,她有了身子,且暑天格外怕熱,徐徐的搖著團扇道,“是啊,現在沒有,等有的時候你就知道多快了。”

    大皇子妃崔氏也勸了謝莫如幾句,覺著在子嗣上還有個不如自己的,真沒必要去眼紅謝莫如這個,多少金珠玉寶能換來孩子呢。太子妃亦道,“說來咱們是正室,府里的孩子都是咱們的孩子,五弟妹家的幾個,人見人贊的,可惜那日我沒在太后娘娘的宮裡,也沒得見,什麼時候五弟妹帶進宮來,給我瞧瞧。”

    謝莫如與太子妃認識不只一日了,太子妃瞧著慡俐,其實是個心窄的人,別人都不說庶子,就太子妃說“說來咱們是正室,府里的孩子都是咱們的孩子”,聽到這話謝莫如便知太子妃的醋意未過,笑道,“上次進宮那麼會兒功夫就尿了我家殿下一身,娘娘不嫌棄的話,等下次我就帶他們過來。”

    “這有什麼嫌棄的,孩子短不了的,咱們哪個沒被孩子尿過?”太子妃笑眯眯地同謝莫如打聽,“聽說你家側室又有了?”

    太子妃說這話,崔氏都不由打量了她一回,都是正妃在東宮說話,犯得著去打聽小老婆的事兒麼?何況還是謝莫如府里的小老婆。謝莫如剛都說自己沒孩子可憐的話了,這太子妃可真是……崔氏雖然常聽丈夫叨叨五皇子府的不是,但崔氏自認就說不出太子妃這樣的話來!五皇子可是為太子賣力不少呢!

    謝莫如並不覺著如何,這些婦人的唇槍舌箭再利也傷不到人,何況太子妃這話當真是傷不到她,謝莫如只是有些詫異,覺著堂堂太子妃竟然會因這麼星點兒賞賜便這般不饒人了,謝莫如自若一笑,“是啊,現在我有三個兒子,就盼閨女了。不瞞娘娘,小閨女的首飾我都預備好幾匣子了。與母妃說起話來,母妃也與我一樣,想小閨女呢。我與她們說了,誰給我生個小閨女,我有重賞。”

    謝莫如此話一出,便是崔氏也覺著,穆元帝賞賜謝莫如不是沒道理的。就憑這份兒談及側妃庶子女的親切隨意來,崔氏就覺著謝莫如的道行是真的修行到家了。心下不禁憐惜謝莫如幾分,沒自己的兒女,哪怕再多賞賜,到底苦呢。

    謝莫如不知自己得了崔氏的憐惜,她更不覺著哪裡就苦了,她悠然自在的同太子妃和崔氏打聽起皇孫入學的事情來,太子妃也知見好就收,謝莫如的脾氣,太后宮裡她都分毫不讓,她既轉移話題,太子妃也就不談五皇子府側室的事了,一笑道,“昨兒我還同殿下說起這事兒呢,我們家大郎也到了入學的年歲,大嫂家的念恩也差不多了。正好兒跟大嫂說一聲,陛下說了,讓皇孫們都來宮裡來念書,也是叫他們小兄弟們親近的意思。”

    崔氏笑,“父皇恩典。我們在宮外,雖也可自己聘先生來教孩子,只是怎麼能比得上宮裡的師傅學識淵博呢。”

    太子與大皇子家孩子大些,如今立下這念書的規矩來,日後皇孫們便都是如此的。謝莫如打聽,“可定了念書的日子?我給侄兒們準備了些文房四寶,雖知大嫂和娘娘也預備了,到底是我做嬸子的心意呢。”

    太子妃雖然先時有些吃醋謝莫如得了公公的賞,不過謝莫如實在太會說話,且太子一直頗為器重五皇子,太子妃便把那些婦人家的小心思拋了,笑道,“欽天監看的日子,八月十八。”

    褚氏笑,“這日子好,過了暑天,日頭也就不那麼熱了。”

    胡氏覺著東宮無趣,不過附和兩句,大家說一回閒話,晌午前便散了。諸妯娌對謝莫如那些酸溜溜的心思,也跟著散了。

    胡氏想想實在好笑,晚間與四皇子道,“五弟妹在慈恩宮裡得不是時,也沒人心疼她。父皇待她略好一些,就有人看不過眼呢。”

    四皇子道,“真箇無事拈酸,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哪裡就少那幾顆珍珠幾匹綢緞了,小家子氣。”覺著女人實難理解。

    謝莫如得賞賜的事算是過去了,諸皇子妃里,三皇子妃是極伶俐的一個人,見謝莫如帶了孩子進宮得了好處,她便也時不時的帶著孩子進宮。褚氏能被謝貴妃相中做了媳婦,婆媳倆之間是極有緣分的,謝貴妃也素來心眼兒靈活,乾脆對褚氏道,“三郎還小,你眼睛不能離了他。大郎眼瞅著明後年也要念書的年紀了,不如叫他來宮裡住些日子,我這裡也熱鬧些。”

    褚氏兒子多,尤其小兒子正是學走路說話的時候,大兒子呢,正是淘氣的年歲,雖然有些不舍,也沒特別不舍。尤其褚氏想的也多,婆婆是個精明人,教導親孫子自然用心,必不能虧了兒子去。何況兒子在宮裡能得陛下太后時常相見,也是福氣,於自己且能就著兒子拉近與婆婆的關係。褚氏笑,“就怕他淘氣,叫母妃生氣。”

    “小孩子家,何況是男孩子,哪裡有不淘氣的。現在淘氣,以後聰明。”謝貴妃見兒媳婦樂意獻上孫子,心裡也高興,笑道,“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意思,只是想著先時你只有大郎一個,且大郎年紀還小,我也不忍心叫你們母子分離。”

    褚氏忙笑,“大郎能得母妃教導,學些規矩,也是他的福氣呢。”

    謝貴妃便將此事定了,“大郎是六月的生辰,待過了生辰,就送他進來吧。大郎身邊兒得用的嬤嬤跟一個來就好,余者什麼都不用帶,我這裡都有。”

    褚氏自然稱好,回家同丈夫商量,三皇子也沒什麼意見。三皇子長眉輕擰,似有心事,褚氏服侍他換了衣裳吃了盞溫茶,問,“可是差使上有什麼難處?”丈夫在刑部,刑部尚書是親外公,丈夫這差使一向順風順水,今兒這是怎麼了。

    三皇子擱下細瓷茶盞,輕聲道,“這事兒說起來久了,你還記不記得,謝表妹出孝時在天祈寺為魏國夫人做法事的事。”

    褚氏如何能不記得,褚氏道,“這事兒誰不知道呢,當時出了刺客,殿下與五皇子過去頒賜祭品,幸而無憂呢。”

    三皇子道,“刑部的捕快抓到了幾名刺客,就是當初天祈寺行刺之人。”

    褚氏不解了,道,“既抓到了,殿下按規矩審就是了。”

    三皇子擺擺手,沒說話。

    褚氏見他不言,也未再追問,心下盤算著長子進宮要帶的東西。

    三皇子在刑部這幾年,審問犯人的事自不消他親自來做,吩咐一聲就是了,只是審問出的內容著實令人驚駭,那幾人一口咬定當初自謝莫如手裡搶去的是藏寶圖。三皇子生於皇室都未聽得如此秘辛,他將事回稟父皇,父皇不置可否。三皇子就懷疑,莫非真有什麼藏寶圖?不管是真有假有,此事他是不能再往外說的。

    三皇子深知此事利害,倘為外人知,流言什麼的怕是八張嘴也解釋不清。故此,三皇子連老婆都沒說,五皇子也聽得刑部抓住刺客的消息,回家也與媳婦說了,謝莫如淡淡一笑,“看來陛下是得手了。”

    “什麼得手?”五皇子不解其意。

    謝莫如並未對五皇子隱瞞,道,“這原是我與陛下定下的計謀,拿藏寶圖當幌子引出些賊人罷了。”

    五皇子大驚,“還有這樣的事!”

    五皇子拉著他媳婦坐下,興致極佳,道,“快跟我說說,怎麼還有藏寶圖了?哪裡來的藏寶圖啊?”他怎麼不知道藏寶圖啊。

    五皇子急著聽故事呢,謝莫如偏不說了,瞥一眼旁邊兒花梨茶几上的茶盞,五皇子連忙捧來給他媳婦,笑,“快喝快喝。”

    謝莫如偏是慢吞吞的呷一口,五皇子忙接了他媳婦手裡的茶盞,謝莫如此方倚著紫竹榻說起古來,“這事要追溯到太祖皇帝轉戰天下時了,世祖皇后,就是太祖皇帝的母親,傳聞曾主持建有秘倉,太祖建國稱帝,朝廷有了銀錢,秘倉就一直沒有動用過。而且,據說當時秘倉是世祖皇后所建,就是太祖皇帝也不知秘倉所在。後來太祖皇帝先於世祖皇后過身,世祖皇后過逝前,身邊兒只有輔聖公主,陛下亦不知秘倉所在。所以,一些知道秘倉之事的人都篤定說世祖皇后將秘倉的藏寶圖傳給了輔聖公主,輔聖公主又傳給了我母親。我母親既已過逝,那藏寶圖定是在我手裡了。”

    “我與陛下就是據此設計,事先放出風聲去,才有天祈寺行刺之事。”

    五皇子乃一介凡人,先問,“真有藏寶圖的事麼?”

    謝莫如搖頭嘆道,“你可真信,當初太祖皇帝攻打帝都城前,寒冬臘月的將士都只著單衣,吃飯吃幾個包子還在史書上記錄了下來。窮成這樣,要有什麼秘倉還不早取出來用了。竟真有人信。”

    五皇子自有解釋,道,“財帛動人心,何況你想想,一說世祖皇后當年建的秘倉,人家還不得以為有多少寶貝呢。”

    “不這樣,此計如何能成功。”謝莫如笑笑。

    五皇子就納悶兒了,“你說,要沒秘倉的事,如何就有這種傳言流傳下來呢。”

    謝莫如道,“殿下讀史書當知,戰事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當年太祖皇帝與江南王於吳江一戰,太祖皇帝號稱八十萬兵馬,江南王自稱一百萬大軍,其實國軍只得八萬人,江南王撐死有十萬兵馬。戰爭時,什麼牛皮吹不得,東漢末年官渡一戰,許攸前來投奔曹操,曹營缺糧,許攸問曹操可有糧糙,曹操還說呢,尚可支撐一年。許攸再問,曹操說,還可支撐半年。後來才說實話,糧糙不多了,三天都夠嗆。這秘倉之說還不是一個道理。”

    五皇子頜首,只是道,“藏寶圖的事再不要與別人說了,這道理,咱們明白,可不是人人都明白的。”不然,怎麼一拿出藏寶圖,刺客都能上當呢。

    謝莫如凝眉思量片刻,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事就是咱們不與人說,想必也瞞不住。”不說別個,既經刑部,想瞞人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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