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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靜自小就常跟謝莫如一道玩兒的,及至謝莫如嫁給五皇子,也接她去王府玩兒過幾遭,故此,她在謝莫如面前很是自在,笑,“王妃姐姐,表姑比我還小兩個月呢。”
謝莫如命侍女給了余瑤一份表禮,道,“不知小表姑也一道來,簡薄了。”又有給余帆的禮物,一併令余瑤收下。
余瑤大大方方的道謝,又替長兄行了禮,禮數氣度都不錯。
謝太太忽然想到謝莫如說的,一個好母親與一個糊塗母親,對子女的影響完全是不一樣的。看一看在謝莫如面前自在說笑的謝靜,再看看大方端莊的余氏,再看一看滿面不自在的三房……再想一想那糊塗的寧氏,謝太太感觸頗深。
☆、第114章 施粥事件
謝姑太太是在謝莫憂婚禮後才由謝太太陪著去了五皇子府,謝姑太太道,“早就想過來看望娘娘,我青春一嫁,三十來年未回帝都,乍一回來,親友相逢,自有一番泣笑敘闊,倒是那天娘娘歸家先見了我,還給了我那些東西。”謝太太頗會拿捏分寸,客套中又帶了幾分親近,道,“這些年,我是南邊兒住了十來年,又隨著阿瑤她爹各地做官,這次回來,特意帶了些北地的參葺皮毛,娘娘自然不缺這個,卻是我的心意。”
謝莫如笑,“姑太太客氣了。我大婚時您就托給我捎了不少東西,俱是難得之物。”命侍女收了。
“娘娘大婚前,阿瑤她哥正準備秋闈,不然實在是想著早些回帝都。按理阿帆也當過來給殿下請安,只是聽大哥說殿下正管禮部,我想著,還是待明年春闈後再叫他過來。”
謝莫如想這位姑太太瞧著慡俐,實則是位謹慎細緻人,便順勢說了些明年春闈的事,有謝尚書看顧,自然會安排余帆拜訪帝都有名的大儒。謝莫如道,“男人讀書寫文章的事我不大懂,不過,咱家一向詩書傳家,就是姑太太家也是書香大族,表叔在這上頭,想是不消人操心的。倒是阿瑤,若是有空,只管過來,我府里向來清閒,倒喜歡她們過來說說笑笑。”
謝姑太太又不是傻子,當下忙應了,笑道,“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她在我身邊倒還好,只是初次來帝都,帝都的規矩,她還不大熟悉。娘娘這裡來往的多是高門貴第,若是她有哪裡不妥,娘娘只管教導她。”
謝莫如笑,“姑太太只管放心。”問起余瑤在北昌州的生活來,余瑤道,“別人都說北昌荒涼,我倒覺著挺好。那兒夏天不似我家裡那般炎熱,冬天雖冷,也有熱炕可以過冬。而且土地肥沃,種出的米比我家那邊兒更好吃。北昌的老山林里產上等人參,我爹說人參這樣貴重的藥材,非但得有適合生長的氣候,還要有適合生長的土地,起碼薄田裡就長不出人參。北昌州就是人少,不過地方大,反正我覺著,是個好地方。”
“那兒的冬天有些長,你們平日裡都吃什麼?”
“冬天的話多是吃熱鍋子,有很多種熱鍋子可以吃,羊肉、魚肉、牛肉、兔肉,狍子肉、獐子、鹿,偶爾還有熊、野豬,吃的東西太多了,不過冬天鮮菜很少,多是醃菜和乾菜,想吃鮮菜只有存在窖里的蘿蔔、白菜,還能發些豆芽吃。”
余瑤口齒清晰,謝莫如聽的很有興致,道,“我在書上看說,北昌也有平民把屋子半截建到地下的,有這種嗎?”
“有。建到地下是為了保暖,夏天也涼慡。就是下雨要做好排水,下雪的話,清理積雪比較麻煩。”
及至午飯後,謝太太謝姑太太余瑤一行人告辭,謝莫如又給了余瑤一套點翠首飾,幾樣適宜女孩兒家穿用的衣料綢緞,笑道,“上次見面太倉促,這個拿去玩兒吧。”
余瑤道謝接了。
連帶著謝莫憂出嫁時的相見,三次見謝莫如,謝姑太太都覺著謝莫如是個難得的和氣人。謝姑太太私下同謝太太打聽,“我看王妃明理可親,三嬸是怎麼得罪王妃了?”
謝太太一嘆,“三嬸那性子,妹妹也是知道的。不說別個,先前莫如險去和親,我們在家裡急得了不得,三嬸頗是興災樂禍,我都不知該怎麼同妹妹說。”關鍵還有以前三老太太乾的那些事,就甭提了。三老太太與謝莫如,那絕對是舊怨啊。
謝姑太太聽了,半晌無語。
謝姑太太給謝莫如的禮物頗為實誠,皮毛藥材都是當用之物,謝莫如挑著好的留出一些做蘇妃生辰禮用,再清點一回過年給兩宮年禮,文康長公主府打發人送了賞梅宴的帖子來。
這還是謝莫如第一次接到文康長公主賞梅宴的帖子,拿上等封打發了過來送帖子的大宮人,謝莫如又叫來管事去外頭買些糙米,天氣日寒,謝莫如還打算如往年般設個施粥舍米的粥棚。待五皇子傍晚回府,兩人用過飯,謝莫如與五皇子商量此事,五皇子頗是贊同,“這是大好事,帝都府往上報說如今天氣日冷,城中頗有些窮困艱難的,現在支撐已有些困難。還有明年是春闈之年,有些貧寒士子早早來了帝都,銀錢不湊手,寄住寺廟,衣不裹腹的都有。父皇已撥了米糧命帝都府在外施粥了。”
“我也讓周管事去外頭買米了,明日與她們幾家商量,不然,單獨咱們自家做這事不與他們知會一聲也不好 。”與五皇子說了些家事,謝莫如又說到謝姑太太來帝都的事,道,“算起來是我娘家表叔明年春闈,殿下正管著禮部,姑太太就說待明年春闈結束再讓表叔過來不遲。”
五皇子笑,“我不過是在禮部學著當差,你娘家姑太太也太小心了。”
“小心無大過。”
五皇子並未放在心上,他倒是由春闈想到禮部,道,“要不是有明年春闈的事兒催著,嫡庶章程還吵不出來呢。”
“一國典禮,自當慎重。”
五皇子道,“人人皆有私心,都知嫡庶不同,咱們的份例是不會減的,不過是要給二哥加些份例,就能吵吵這些天。”
“這都是快的,待立太子時看吧,更要吵翻天。”
“我倒寧可父皇快些立了太子才好。”五皇子點評禮部人員,尚書就是個老狐狸,天天打太極,底下就是一窩跳蚤,天天蹦噠來蹦噠去的就知道吵吵,卻不干正事。
謝莫如給他總結,“人心不齊唄。”
“就是這話。”五皇子道。
謝莫如想了想,忽就笑了,道,“殿下現在,倒跟我剛來王府時差不多。”
“這怎麼一樣?”五皇子心說,他在禮部都是做的大事涅。
“要我看,也沒什麼不一樣。我剛來王府,殿下把內闈的事都交給我,府里這麼些管事,有院裡的管事,廚房的管事,庫房的管事,花園的管事,再往細里說,灑掃上的、漿洗上的、採買上的,每樣事都有個打頭兒的。這還只是咱們府里的,府外的還有莊田鋪面兒的各處莊頭掌柜。我也會想,這些人得不得用,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謝莫如道,“他們能為如何,光靠兩隻眼睛看是看不出來的,得看他們事乾的如何。管著院子的人,每天這院子整潔否?院裡服侍的人周全否?院裡何時要幹什麼事她們得用否?這是往大處說。往細處上講,譬如廚下的,我親自去廚下看過,那些廚上的人,衣裳干不乾淨,頭臉整不整潔,指甲有沒有洗淨剪平。多去幾次,多看幾回,就知道什麼樣的人得用,什麼樣的人不得用了。”
“我看禮部也差不多這樣,他們愛吵吵就吵吵唄。咱們府里下人多了,也有拌嘴吵架的,他們為什麼吵吵,在我跟前兒都是怎麼辯白的,時候多了,我就知道他們各人的品性如何了。”謝莫如道,“殿下心裡有數就好,要不您看怎麼尚書大人不急呢。尚書大人哪,心裡有數。您也只管端坐,這世上啊,有嘴巧手拙的,也有嘴拙手巧的,還有中規中矩當差的,可就這擬定皇室規章的事吧,這麼一件事,再怎麼吵也得有幹活的。殿下能看出哪個是幹活兒的,哪個是虛應故事的,您哪,也就修煉出來了。”
五皇子搔搔下巴琢磨片刻道,“給你這一比對,還真有些相似的地方哪。”
“相似是相似,不過肯定比咱們這府里複雜的多。”謝莫如頗是同情的拍拍五皇子的肩。
第二日,謝莫如打發人給其他幾位皇子妃送了帖子,聚到一處說施粥舍飯的事。其他幾人也都願意,大家商量出幾個施粥的地方,約定五家一起幹這善事,不然落下誰都不好。
這的確是善事,謝莫如連做好幾年了,如今做起來也是駕輕就熟,其他幾位皇子妃亦是樂意的。花費不多還能賺個好名聲,只是,這事兒各家做起來又不一樣。崔氏同皇長子說起時,皇長子還道,“你是長嫂,怎麼倒叫老五媳婦打頭兒。”
崔氏不理會皇長子話中的似有似無的責怪之意,道,“先前也沒這個例,五弟妹先提出來的,自然是她打頭兒。誰打頭兒可怎麼了,她是好心,與咱們幾家說一聲,倘她是藏私的人,自己悄不聲的把這事兒辦了,咱們幾家做兄長的,打不打臉?”
皇長子只得不追究這個,轉而道,“既是做,就好生做,拿出咱們皇長子府的氣派來。”
崔氏道,“殿下放心吧。”
皇長子很是不放心,他決心要借這次施粥的機會給謝莫如些顏色看看。皇長子畢竟是做大伯子的,再想給謝莫如些顏色,他也不能直接過去招呼謝莫如兩巴掌。皇長子想了個好法子,他著人打聽了,五皇子府也就買了些陳年糙米來施粥,皇長子立刻令自家管事買些好米來,在這上頭比下謝莫如去。想也知道,兩家一起施粥,當然是米好的那家更受歡迎,風評更好了。
皇長子提早做了偵察,他非但偵察了五皇子府,連二皇子府、三皇子府、四皇子府一併偵察了。四皇子府一向與五皇子府親近,兩家連買糙米都是同一家店鋪。二皇子府與三皇子府是一樣的,都是最尋常的大米。皇長子一做比較,都比不上自家,遂放下心來。
到了施粥那天,因大家商量過,不必扎堆兒,不然全在城南,全在城北,都不便宜,故而各有各的地方。待到了施粥的日子,皇長子特意命人出去打聽著,一打聽險氣炸,二皇子府明明打聽是買的尋常白米,結果舍粥時竟是上等精米,比皇長子府的米要好出許多。
這jian詐東西!
皇長子險沒把肺氣炸!
二皇子頭一天也收到心腹打聽了消息,微微一笑,老大也忒蠢了些。
三皇子則是過了兩天才聽到媳婦褚氏為難的說,“以前我娘家祖母過壽,家裡時常會往外施粥,這回五弟妹一提,我就打發管事去買了大米,準備一道做些善事。我也沒細想,咱家就買了些尋常大米,四弟妹五弟妹都用的是糙米,這可怎麼好,五弟妹好心提醒我,倒顯著咱家特意要壓五弟妹一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