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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謝莫如向來淡定,聽這話也不禁笑出聲來。
☆、第89章 見面
謝尚書的效率向來很高,只要謝莫如的意見不錯,他亦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尤其謝莫如的想法一向不錯。築書樓暫且開放一部分的事並不難辦,北嶺先生本人也相當贊同。
開放當日,北嶺先生一干人舉行了個不大不小的儀式,穆元帝並沒有到場,倒是幾位年長的皇子很給北嶺先生面子,紛紛捧場。謝莫如一行人是第二日去的,築書樓就在國子監旁邊,穆元帝親自撥的房子。此時,槐花初放,陣陣芬芳。李樵站在一株老槐樹旁,青袍窄袖木簪,拱手一禮,“謝姑娘,時久未見,姑娘一向安好?”
謝莫如還禮,“李先生好。”又將江行雲與李樵彼此介紹了一回,謝莫憂原也想來了,不知為何,謝太太留了謝莫憂在家。江行雲與李樵互相見禮,李樵同謝莫如道,“不語和也在。”
謝莫如笑,“那還真是巧。”
李樵見謝莫如沒意見,便邀兩人過去吃茶。
天已暮春,李樵屋裡擺著個紅泥小火爐,李宣正在煮茶,蘇不語笑眯眯地,“莫如妹妹肯定是聞著茶香找來的。”側頭一見江行雲,眼中閃過一抹驚艷,笑,“這位定是江姑娘吧?”蘇不語一面說著,一面起身對著江行雲一揖,自我介紹,“我姓蘇,不知莫如妹妹有沒有跟我提過你,叫我不語就行了。”
江行雲笑著回禮,蘇不語亦是城中名人,聽說諸多大家閨秀看他的話本子看的要生要死,其父蘇相為內閣之首,頗有令名。
江行雲笑,“我看過蘇才子寫的戲。”
蘇不語連忙謙虛,“江姑娘過獎,喜歡哪段?”
江行雲真給他問著了,那種讓人一聽就想瞌睡的戲曲,她真沒留神哪段讓人聽了能提神的。江行雲笑,“都很好,要說哪段最好,一時難以取捨。”
蘇不語最擅外場,笑著招呼,“江姑娘來嘗嘗阿宣煮的茶,他茶藝一流,等閒人可沒這口福。哦,阿宣你還不認得吧,他是阿樵的弟弟。”
謝莫如瞬間領悟:啊,原來這才是美人的待遇。
李樵李宣兄弟都為蘇不語這套花花公子的本事驚的想把臉遮起來,簡直丟人到家啊。
謝莫如望向李樵,李樵十分想說他不認識蘇不語,有些尷尬的遞了盞茶給謝莫如,“嘗嘗這茶,今年的新茶。”
謝莫如慢慢的飲一口,“好茶。”
李宣微微一笑,自己也捧了一盞吃,蘇不語已在擦前蹭後的服侍江行雲,問江行雲平日裡做何消譴,寫不寫詩,填不填詞,江行雲道,“我是武官人家出身,不大懂那些個。”
蘇不語立刻道,“那江姑娘定然精通武功了。”
“不敢說精通。”
蘇不語道,“我正想棄文從武來著。”
李宣直接噴了茶,謝莫如道,“真的?今年秋闈不下場了?”
蘇不語鬱悶,“那我還能活?”接著蘇不語說了被老爹關禁閉的事兒,再三抱怨,“要不是築書樓開放,我還貓不著出來一遭呢。我得著緊把功名考出來,就省得我爹絮叨了。莫如妹妹你不知道,在我們家,沒個功名就矮人一頭,我爹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著就是一聲長嘆。
蘇不語話還沒說完,就有蘇府管家來請他回家,謝莫如原還以為蘇不語是說笑,結果看蘇不語臊眉聳眼的起身,略說幾句,真就跟蘇府管家走了。
蘇不語匆匆離去,江行雲道,“聽說蘇相教子甚嚴,果然名不虛傳。”
李樵溫聲道,“不語一向跳脫。”
江行雲笑,“蘇公子不似帝都人,更似我們邊州人。”
李宣道,“讓蘇不語知道江姑娘你這般贊他,肯定高興。”
“我自小在邊州,說話直來直去。”
“平日裡朋友之間來往,自當直抒胸臆。”李宣為江行雲續上茶水,江行雲道了聲謝,李宣問,“江姑娘和莫如妹妹來,是想借什麼書?”
江行雲與謝莫如交換個眼神,道,“我們不用考功名,想找幾本雜學看看。”
築書樓的事,李宣也不大知道,他過來,是給庶兄捧場來的,如今說借書的事,李樵道,“雜學整理出來的不多,我帶你們過去。”
雜學的類別分的很清楚,兩人都喜歡遊記一類,謝莫如問,“能借幾本?”
李樵道,“都可以,別全搬回去就行。”
江行雲看遊記實在不多,道,“喜歡寫遊記的人太少了。”
李宣笑,“人們忙著前程還忙不過來,除非閒人,不然哪個有遊山玩水的功夫。”
“不一定要遊山玩水,自己的家鄉,居住多年,只要有心,也能寫一本了。”江行雲靈光一閃,問,“有地方志麼?”
李樵道,“前朝的有一些。”
江行雲謝莫如乾脆挑了幾本地方志,李樵命出兩枚書籤命書役記下,讓她們各在借書冊上簽了名,書籤就直接給江行雲謝莫如了,書籤做的十分别致,簽頭寫了個特字,下有兩行密字,背有防偽暗花。李樵道,“以後來築書樓借書要帶著借書籤。”
李宣素來細心,道,“你們要來,提前打發人過來知會一聲,不然這裡人來人往的,免得受了唐突。”
“好的。”江行雲問,“不能每月單辟出幾天來給女眷來借書麼?”
李宣道,“除了你們,沒女孩子來借書啊!”女人借書做什麼呀?雖然李宣對女孩子向來寬厚,可他也覺著,除了大戶人家,鮮少有女孩子能念書的。女孩子就是念書,無非是學些琴棋書畫,一般這樣的人家,自家也會有藏書,根本無需外頭來借。李宣也是頭一遭見有女孩子借地方志看的……
何況,女人看書能有幾天啊,成親就是持家生子的事兒了……
這麼一想,李宣覺著,莫如妹妹和江姑娘還真夠奇特的。
築書樓新開張,比較熱鬧,有的是來打聽借書的事兒的,有的則是過來瞧稀罕的,李樵正帶著諸人回他的院落,書僮快步走來稟,“公子,南安侯與穆七爺來了。”
謝莫如道,“我們書也借好了,你們去忙吧。我們自己走就行了。”
李宣笑,“大哥只管過去,我送一送莫如妹妹和江姑娘。”
“也好。”李樵微微躬身,過去迎接南安侯一行了。
李宣帶著謝莫如江行雲出門,正好李樵迎著南安侯穆七爺進來,兩行人走個正對,穆七爺倒不陌生,正是那日靖江王府一行人里騎白馬的青年,倒是南安侯第一次見。不同於謝莫如想像中有一些圓滑的模樣,南安侯五官深邃,更有一種刀削斧鑿的氣概,甚至南安侯的年紀相對他的爵位都年輕的過分,他未至而立,當年一戰斬南越親王,因功封侯。
南安侯回帝都一年,也是第一次見謝莫如,他的眼睛直接略過一襲男裝猶美貌非常的江行雲,鷙鷹一般落有謝莫如的臉上。
☆、第90章 要出手了
很久以後,南安侯回憶起這次初見,第一個感覺仍然是,謝莫如的相貌根本不似寧平大長公主,可見風言風語之不可信。
謝莫如望入南安侯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深深的端量,也只是一瞬,謝莫如移開眼睛,對南安侯微微頜首。南安侯一笑,露出一些柔和,逕自過去,鐵灰色的衣袍在春日陽光下散發著盔甲般的光澤,南安侯深看謝莫如一眼,做出結論,“根本不像大長公主,那些人都是胡說。”
南安侯身量高大,謝莫如想與他平視不能,只能仰頭,謝莫如有一種特別的本領,甭管遇到什麼身份的人,她都有本事維持一張淡定面孔,謝莫如道,“寧榮大長公主這樣說,我就信了。”
“想來是母親的玩笑話。”南安侯道。
“或許是寧榮大長公主對外祖母念念不能忘,人老了,多會念舊。”
“或許。”南安侯不置可否。
謝莫如道,“我們已借好書,先告辭。”
南安侯點頭,他也沒跟個小丫頭言語糾纏的意思。南安侯心說,你走就走唄,結果,謝莫如說走,又不動了,反而又拿一雙鳳眼盯他,南安侯這才明白,連忙側身讓出道路,謝莫如江行雲逕自離去,李宣一直送她們上車,方折返回去,南安侯打趣,“阿宣風度十足。”這種性子的小丫頭,李宣這等身份還伺候,要擱他……當然,擱他,他也不敢抽謝莫如兩巴掌。
李宣正色,“對女孩子當然得周全,再說,莫如又不是外人。”莫如妹妹對他挺好,對別人都好,就是對南安表舅……唉喲,南安表舅這女人緣兒喲,真叫人憐憫。
南安侯低笑,“我聽說文康表姐已經開始給你尋親事了。”
李宣已經十七,他這個年紀還未成親的都少,更不必說他還沒定親呢。李宣親事未定,原因也簡單,先前他定過一樁親事,奈何女方福薄命短或者李宣命硬克妻,一場傷寒就要了命。文康長公主覺著長子在親事上不大順遂,就去天祈寺給長子卜了一卦,卦相上說長子要過了十七才好論親,便一直耽擱到如今。
看南安侯似是知道一些內情,只是在這地方,李宣也不好細問。
南安侯的身份,他說出口的消息,就不會只是打趣李宣這般簡單。文康長公就在宮裡陪太后說話,皇長子的親事定了,接下來就是永福長泰兩位嫡公主的親事,較之皇長子,更要鄭重。
胡太后道,“不只是永福、長泰,靖江也到了說親的年歲,她自幼養在我宮裡,我待她同永福、長泰是一樣的。靖江王上摺子,也是請皇帝幫靖江擇婿呢。”
因說的是嫁娶之事,母女兩個的私房話,宮裡也未留多少人,胡太后問閨女,“要我說,這公主擇駙馬,就得選那人品好,靠得住的人家。”
文康長公主笑,“看母后說的,不但公主擇駙馬,誰家嫁娶不是找人品好的呀。”
胡太后笑,“我問你,你有沒有想讓阿宣尚主的意思?”老太后有啥好事兒,第一個忘不了親閨女,這不,閨女一進宮她就絮叨上了。
文康長公主想了想,“我也沒想好。”
“這有什麼想不好的,皇室公主,又是你親侄女,難道還配不上阿宣?我也是看阿宣那孩子品性好,才先跟你提的。”永福公主、長泰公主都是嫡出公主,後面的小公主們,較之出身,還是稍遜姐姐們一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