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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霖沉默的看一時大皇子發狠,低頭端起細膩如玉的白瓷蓋碗,閒雅淡然的呷了一口茶,大皇子道,“時雨你別只顧吃茶,倒是給我想個法子才好。”

    趙霖道,“殿下如此沒有定性,臣便有再好的法子,怕殿下也用不好,不如不說。”

    大皇子對趙霖當真信任無比,連忙道,“誰說的!只要你說,我必無有不從!”

    趙霖輕輕的嘆口氣,此方輕輕放下白瓷蓋碗,聲音不高不低中透出一種自信的優雅。趙霖道,“殿下,恕我直言。如今殿下情勢不大好,一則刑部之事被陛下知曉,二則太子必不會放過對殿下落井下石的機會。如果殿下不能謹慎以對,後果不堪設想。就如同殿下著人去查五皇子修繕湯泉宮一事,若殿下貿貿然的去陛下面前揭發此事,陛下會如何作想殿下?殿下,您實在太衝動了!”

    大皇子頹然,“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崔家現在也說不上話,現在父皇厭棄了我,我能如何呢?像你說的,太子如今還不知如何說我壞話呢。”

    趙霖微微一笑,“殿下這就錯了,太子若是聰明就不會這會兒去說殿下的不是,非但不能說,反要勸著陛下才好。您與東宮是親兄弟,陛下為人父者,如何願意看到兄弟相爭之事!所以我說,殿下不必擔心太子那裡,太子若對您落井下石,必會引起陛下對太子的不滿,如此殿下便可趁此機會,用哀兵之策去陛下面前認錯反省,陛下必生憐意。”

    “這麼說我還有機會!”大皇子頭一遭盼著太子趕緊對他落井下石吧!

    趙霖輕嘆,“太子身邊亦有謀士,如何會讓太子行此錯事。據臣所知,太子這幾日在陛下身畔朝夕侍奉,很是為殿下說了幾次好話,也坐實了殿下的罪名。”

    大皇子的臉色愈發消沉,嘆,“若換了我,我也不會放過這等良機。”

    “殿下不要一味頹喪,請聽我為殿下分析。殿下情勢以至於此,眼下,有三樣事,殿下一定要謹記:其一,殿下在府里必要認真反省,吃齋念佛抄經禱誦都行,但一定不要再有多餘動作!其二,殿下不可說一句五皇子的不是,更要對太子充滿感激!其三,讓宮裡貴妃娘娘好生照應蘇妃娘娘,萬不能有半點怠慢!”趙霖沉聲道,“這三樣,都是能讓陛下明白,殿下是真心悔過的!”

    大皇子並不是寬厚的性子,但智商也還在正常範圍,雖然惱怒五皇子致他於此境地,也知道趙霖說的是正理。大皇子道,“時雨你既這樣說,我照做就是。”

    趙霖鬆口氣,道,“殿下先忍下這口氣,我們方好圖其他。”

    大皇子道,“我只是不明白,老五為何要如此害我。以往我們雖有些爭執,到底不是大事,他這樣害我,除了能討好東宮外,於他能有什麼好處?”

    “五皇子不一定是在討好東宮。”趙霖道,“閩地的局勢,定比我們看到的更為嚴峻,殿下不要以為五皇子與陛下說的只是兵器之事。閩地那一攤子事,若不是給五皇子揭開,他們如何敢說兵部的不是。自來軍中之事,兵械糧糙,最容易做手腳,也最容易出事。殿下如今受陛下責罰,但,閩地的事,也絕不是一星半點兒。兵部不乾淨,殿下猜,戶部乾淨不乾淨?”

    大皇子精神一震,趙霖低聲道,“戶部之事,地方官員詬病以久,閩地偏僻窮困之地,更是戶部剋扣的重災區。殿下何須急迫,如今當修身養性才是。”

    大皇子低語,“老五是東宮的鐵桿狗腿,哪怕東宮不乾淨,他定會為東宮隱瞞的。”

    趙霖一笑,“這就要看咱們的手段了。”

    趙霖的手段是,的確會有人懼於東宮身份地位不敢說,閩地的官員不敢說,也要叫五皇子知道。軍械有問題,是,兵部不乾淨。唉喲,天下烏鴉一般黑,五皇子你要做白鶴,可得一碗水端平喲。

    大皇子聽趙霖的法子,徐家也正為五皇子清查閩地軍政惶恐不安,大皇子就給徐老闆指了條“明路”,“五弟最是清明的,本王現在也說不上話,只是五弟不是沒良心的人,你將功贖罪,他不會多怪你。”意思是,你自首去吧。

    徐家不知是出於何種想法,他家近來靠著皇長子府,生意直接由閩地老家觸及到西北晉地,頗為順風順水,在尋常官員面前也有些體面的。反正吧,徐族長自首都想來個高姿態,不料五皇子未按套路出牌。結果……

    結果……

    結果還真如趙霖所說,五皇子先把他大哥弄坑裡後,太子正滿口五皇子的好話,覺著五弟真是好弟弟,正在他皇爹跟前父慈子孝呢,結果,他也跟著掉坑裡了。

    要說大皇子這個,穆元帝生氣歸生氣,但遠不及戶部此事給穆元帝的震怒。穆元帝惱怒之下,連蘇相都叫來一頓訓斥,嗔著蘇相身為首輔,對戶部之事無所察覺。蘇相除了請罪,一句辯白的話都沒說,回家連辭官的摺子都寫好了。

    好在,穆元帝沒準蘇相的辭官摺子。

    穆元帝震怒,就是五皇子一樣的想頭兒,大皇子這個,以後是一地藩王,有些私心,趁著在帝都挖朝廷牆角,還可以理解,畢竟,大皇子一直是有些糊塗的。可太子,你是為什麼呀!

    穆元帝想不通死了,一國儲君,將來萬里江山都是你的,你為什麼要縱著這些狗東西們剋扣朝廷的銀子啊!說是剋扣地方的,難道給地方的銀子不是朝廷的麼?地方上的官員不是你的臣下?地方的百姓不是你的百姓?

    唉喲,你還分三六九等,帝都的你一分不少的給,跟你有關係的,在朕這裡說得上話的,略略打點也就是了。那些跟你關係不近、在朕這裡不大顯眼的,你就要拿大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來帝王擅腦補,穆元帝一腦補,那後果……

    不是一般的嚴重!

    對於五皇子接連坑了大皇子與太子的事兒,消息靈通的都覺著,唉喲,閩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在閩地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您這是哪兒想不開呀!

    ☆、第185章 在朝

    五皇子真不是想不開,五皇子是憂國憂民,一顆紅心向太陽。

    五皇子給他爹的密折,他爹沒給別人看,別人只看到大皇子與太后接連掉坑裡,所以無法感受到五皇子在密折中的矛盾與艱難。不過,他爹是能感受到的。自來五兒子的密折就不是一般的長,五兒子在密折中還回憶了許多兄弟少年時的趣事,對父子兄弟之情的看重,簡直是溢於言表啊!

    要不是五皇子在密折中對父子兄弟情的懷念,他爹都不能對東宮如此輕的處置。

    雖然,東宮的反應與大皇子一樣,是絕對不能感謝五皇子的。

    東宮受此暗箭,比大皇子還疑惑呢,大皇子先前與五皇子頗有些嫌隙,五皇子趁機坑大皇子一把,這很正常。可是,東宮與五皇子從無嫌隙啊!太子還常在御前為五皇子說好話!如果五皇子坑他的原因是五皇子著人送來的那封狗屁不通的信件的話,太子是絕對不能理解的!

    你老五在禮部就乾淨嗎?

    ……嗯,這個,五皇子在禮部的確挺乾淨,不然那年五皇子審科弊案早該被人尋錯弄下台了!

    太子倒沒被奪了戶部的差使,但他手下自戶部尚書到兩位侍郎均換了人,這跟奪了他戶部的差使有什麼差別!

    太子一想到五皇子就牙根癢!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同一境地的大皇子與太子對五皇子的感覺竟然出乎意料的心有靈犀了!

    太子實在想不通五皇子為何如此?

    倒是寧祭酒給太子講了個故事,寧祭酒道,“前英國公長子方驁年輕時最喜訓練珍禽猛獸,傳聞沒他馴服不了的東西。有一次,有人獻給他一隻白額虎,方驁用了三年的時間將此虎馴服,甚為得意,在帝都設一鑒虎宴,邀請帝都各路名流參加。據說此宴赫赫揚揚,廣為排場,方驁自以為將猛虎馴服,自要在眾人面前展現一番。他將猛虎放出鐵籠,不料下一刻就被此虎一口咬掉半個腦袋。當時宴會上傷者數十人,死者連帶方驁亦有六人。”

    太子沉默未語。

    自來帝王擅腦補,其實帝王他兒子太子也挺擅長這個。

    如果不是太子正當惱怒時,寧祭酒這個故事並不恰當,太子不是馴虎人,五皇子也不是虎,人家倆人明明是兄弟關係。但誰曉得太子一下子就腦補到五皇子之妻謝莫如的身世了呢?

    太子出生時,方國公府便已煙消雲散,他對方國公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這一家子是想謀反才被他爹幹掉的。至於這個方贅,太子更是初次聽說,這種死法……簡直是作死啊!

    方家早已是過去,無甚好想的,太子就是尋思著,哪怕五皇子是個好的,有謝莫如這種血統出身的正妻,怕也好不了的!看吧,在帝都時瞧著還樣樣正常,一去閩地,就跟失風瘋一般!

    太子猶是不明了,道,“孤待五弟至誠至親,實不明五弟為何如此?”

    雖然在寧祭酒看來五皇子就是天生反骨難馴,可太子既這樣說了,顯然寧祭酒的故事沒能說服太子,寧祭酒道,“大皇子焉何屢屢與殿下不睦,可是殿下待大皇子有何失禮之處?”

    太子冷笑,“大哥是我們兄弟之長,有些野心也正常。”

    寧祭酒躬身,垂眸道,“五皇子縱無野心,殿下不要忘了,謝王妃何許人。”

    謝王妃何許人!

    這話正中太子腦補!

    太子冷冷,緊握的左拳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大皇子與太子接連遭秧,穆元帝清查六部,諸臣皆小心翼翼。好在,六部之中,刑部工部都算清明,至於禮部,六皇子掌六部時間尚短,中規中矩,倒也要以。

    三皇子四皇子年歲都小於大皇子和太子,五皇子更不必說,也是做弟弟的,一想到做弟弟的都謹慎,這倆做兄長的卻如此不爭氣,穆元帝又是一頓生氣。

    穆元帝心情不大好,就去蘇妃那裡遛達一二,主要是這會兒穆元帝覺著五皇子貼心,一心一意的好兒子,五皇子的才幹在兄弟中不算一等一的出挑,穆元帝最寄予厚望的是大兒子二兒子,不料,最令他失望的還是這兩個兒子。五皇子在密折中說的,閩地諸事繁冗,千頭百緒,兒才幹有限,唯將所見所聞一一記錄,呈父親覽。父親謀略勝兒百倍,兒多有不能決,乞父親指點迷津,殷切所望。

    意思是,閩地這裡的事兒忒多,兒子也不大幹得來,只得請您老人家替我拿個主意了。

    說來,五皇子不愧是禮部出身,頗會拍他爹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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