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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不是個嬌氣人,且一路事忙,哪裡有個空閒的時候,他也沒大在意,道,“沒什麼大礙。”
“不舒坦就應該說的,有大礙就晚了。”謝莫如嗔一句,一直揉到五皇子腕間發燙,方罷了手,道,“閩地cháo濕,孩子們也得小心著些,咱們先用飯,用過飯叫來太醫問一問,遠道而來,我就擔心孩子們水土不服。”
五皇子道,“剛來閩地,不好叫太醫。”
謝莫如道,“這不是為了孩子麼,再說,咱自家地盤自家太醫,誰愛揣度誰揣度。”
五皇子便不再多說了。
一路過來,頗有些新奇吃食,不過,謝莫如素來細緻,怕孩子們不適應,故而飯桌上頂多擺一兩道新鮮東西,讓孩子們慢慢適應。晚飯時,謝莫如尤其叮囑紫藤一句,“這頭一天到,雖不至於亂,到底有些忙的。廚下多看著些,各處的飯菜,必要熱熱時放保溫的食盒裡送去,萬不能冷了。再與下頭人說,這些天都勞累了,這月加一個月的月錢。”
紫藤領命去了。
一家子在一處用飯,二郎是個好吃的,又正是好問的年紀,遇著好吃的還問,“母親,這叫什麼,很好吃。”
謝莫如晚上多是食素的,二郎有問,她便夾了一筷子,見此物雪白如玉,吃起來鮮潤異常,笑,“該是閩地的名菜西施舌吧。”
五皇子一家子用飯,因有兩樣新鮮菜色,故而主廚是在外廳侯著的,聽到謝莫如此言,主廚就知自家王妃是極懂行的,躬身道,“娘娘明斷,正是西施舌。”
二郎嚇一跳,他已經開蒙,平日裡聽先生聽謝莫如教導,也知道西施是個美女,一聽是美人的舌頭,頓時嚇得不輕。謝莫如笑,“就是個名字,這該是海里的一種貝類燒的菜。我們來的巧,據說這種貝就是冬天最肥,過了正月就逐漸不見了。”
二郎這才放心繼續吃了,五皇子瞧著兒子吃相好,心下亦是喜悅。他自幼在宮裡長大,宮中規矩繁多不說,小時候同母妃一起住還好。待略大些分了自己的院子,給皇子的供奉自然是好的,也不會有人敢怠慢他,但飯菜送到時,總有些溫涼不盞。是故,五皇子對自家孩子們的飯食就格外上心。
一家人用過飯,因二郎贊了這主廚的菜,謝莫如賞了主廚十兩銀子。
主廚恭恭敬敬的接賞告退。
謝莫如命人宣了太醫過來,給五皇子看過手腕,又給孩子們都瞧了瞧,王府家的孩子們瞧太醫不是什麼新鮮事,三天一次平安脈,人人都要看,孩子們都乖乖給太醫看了,太醫姓程,也是鬍子花白的年歲了,程太醫笑道,“小殿下們小郡主都很好,殿下這裡,閩地cháo濕,會有些不適,臣也預備著,一會兒煮好湯藥,殿下泡一泡,三日用一次虎骨酒。”
謝莫如認真聽了,笑問,“程太醫可用過飯了?”
程太醫道,“臣已用過了,晚上用些滾湯滾水的,格外舒坦。”這一路行來,飯食再沒有不襯心的,程太醫時常出入宮闈,也知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且他人老經事,縱使對謝莫如不大了解,也知五皇子府在事務安排上不同尋常,必有能人主持。
謝莫如道,“閩地cháo濕,要覺天冷,晚上讓丫環備幾個湯婆子。薛長史有了年歲,柳治書身子骨不大結實,就勞你繞道過去也一併給瞧瞧,用什麼藥,只管去藥庫那裡取,倘是有什麼藥沒有,只管過來同我說。”
程太醫應一聲是,想著王妃真是個周全人哪。
程太醫躬身退下,五皇子道,“還是你想的周全。”
謝莫如笑,“這些瑣事,原是我分內的,殿下腕上用過藥,再去找他們商議事情吧。”明日要正式接見藩地各州府官員,今天當然要跟屬官們碰個頭兒。甭以為藩王這差使好干,你縱使帝都來的強龍,當地的地頭蛇也得掂一掂你的份量。
當然,自來官員不得在祖籍為官,這是官場明例,所以,總督、巡撫、知府等,都是外任,算不上地頭蛇。但,如果這樣就以為他們與藩王一條心,那就是發夢了。
便是謝莫如,也得準備接見各官屬女眷了。
所以,自己人這裡的心,當然更得攏齊了。
☆、第174章 宴飲
五皇子第二日正式見地方官,文官以蘇巡撫為首,蘇巡撫之下是周按察使、接著是閩地的六位知府,再有文學政等人。武官以唐總督為首,永定侯次之,接下來是昭武將軍、安遠將軍、廣威將軍,這三位是閩地駐軍的將領,廣威將軍之下是海軍的一位李將軍,一位王將軍,這兩人品階也不低,均是正四品,只是現在海軍存者不至三千,有將無兵,將也有些憔悴。
五皇子先宣讀了穆元帝的聖旨,穆元帝對海軍之敗非常生氣,基本上除了昭武將軍守城有功外,諸多官員都受到訓斥,另外就是朝廷對於閩地軍政聽五皇子吩咐的事了。
大家聽了聖旨,起身入座後不免再說幾句請罪的話,但唐總督與永定侯還是很穩的住的,主要是五皇子早給了他們準話。
五皇子也表示了自己對於海匪的憤慨,五皇子沉聲道,“本王早晚要將海匪滌盪一空,還海境清寧。”
唐總督道,“殿下英明,臣亦做此想。只是將要入冬,此時並非戰時,再者,兵者,定要慎重方好。”唐總督是不主張再出戰的。
永定侯沒說話,蘇巡撫道,“守境無憂,但要海戰,天時地利皆不及海匪,殿下慎重方好。”
周按察使是文官,他道,“兵事臣不大懂,只怕擅自說話誤了殿下。”對戰事不做評論,不過,周按察使也有話說,“先時為抗海匪,沿岸百姓都往境內遷移,如今不打仗了,這些百姓如何安置,還請殿下明示。”
五皇子問,“這事怎麼說?”
永定侯道,“當初也是為了海境百姓的安危,方令百姓內遷。如今海線雖不打仗了,但海匪未靖,隨時都可能再上岸搶掠,為保百姓安然,臣以為當在境內安置百姓,不令百姓再回到危機四伏的海岸居住。”
周按察使道,“那些海民,平日都是依靠大海為生,乍然遷至境內,以何為生計?”
永定侯道,“朝廷可賜予田地耕種。”
周按察使嘆,“侯爺未去過海民安置處,那些海民,無時不盼著回家呢。何況,閩地多山地,少平原,哪裡還有地方安置海民。”
永定侯仍是鐵著一張臉,“一日海匪未靖,一日不可令海民涉險。”
周按察使氣道,”侯爺若有本事,當靖平海域,而不是因懼於海匪,而令百姓離鄉!難道人怕被噎死,就不吃飯了嗎?”
永定侯冷著臉不說話。
唐總督道,“二位都消消氣,殿下剛來,你們就這樣吵個沒完。都是為了百姓著想,咱們再商議就是。”
周按察使正在氣頭上,總督的面子也顧不得了,怒道,“商議商議,天天商議,諸位大人倒是拿出個主意來!給百姓一個安身立命之地!”
吵成這樣,五皇子還耐著性子問,“那依周大人的意思呢?”
周按察使道,“回遷百姓,重建海軍!”
上位者第一要訣就是得穩得住,不能被當場的情緒所操縱。五皇子又不是頭一天當差,於是,他繼續問,“唐總督、蘇巡撫說呢?”
唐總督道,“回遷百姓吧,老臣又擔心海匪生事。可若不回遷百姓,五六萬百姓得有個安置的地方才行。”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五皇子問,“現在百姓是如何安置的?”
一般總督掌軍政,巡撫管民事,所以,這事兒蘇巡撫是清楚的。剛剛周按察使與永定侯吵翻天,也不見蘇巡撫說句話,當然,蘇家人除了蘇不語是個愛絮叨的,據說其他男人都是寡言的性子。五皇子點名,蘇巡撫方道,“臣將海民分散安置到各縣人家之中,接受海民安置的,可酌情減免賦稅,另外有願意僱傭海民的店鋪,稅賦上也有優惠。另外,海民也可山地開荒,開一畝朝廷給一畝,開十畝,十畝都是他的。而且,開荒田地,五年之內不納稅,十年之內半稅,之後全稅,全稅之後,土地也是按三等山地來算稅捐。再有種桑養蠶紡織的婦人,也有官府嘉獎。”
五皇子微微頜首,道,“這安排倒也妥當。海民日子可還過得?收留海民的各縣治安如何?”
蘇巡撫道,“只要勤勞肯乾的,日子都還過得。長樂縣有過三起打架的事,閩清縣有兩起鬥毆。”
五皇子道,“本王初到,這是第二天,周大人說的事,本王知道了,都是為了百姓著想。你們既然商量不出個主意來,本王就幫著拿個主意。”
五皇了這話一落,諸人都看向五皇子,五皇子道,“此事事關上萬百姓,這主意不好輕率,本王也得慎重。不過,你們也別急,一月為期,如何?”
諸人齊道,“聽殿下吩咐。”
除了這件事,五皇子問可否還有難解決的事,倒沒人再說了。五皇子笑,“那好,明日本王設宴,你們都過來,也見一見本王府中屬官。以後一起處事,少不得相見的。”發出酒宴邀約後,五皇子第一次與地方官的見面就結束了。
五皇子留下了朱雁謝槿,說他們,“去後面見一見王妃。”
能被五皇子召見的,最低也得是個知府,都是機靈人,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二位怕是王妃的親戚了。當然,有消息靈通的,自然知道謝槿是謝王妃的娘家堂叔,朱雁是謝王妃的表兄。
謝莫如還幫著朱家給朱雁捎帶了些東西過來,朱雁恭敬的收了。謝槿雖是謝莫如的堂兄,一則二人年歲相差較大,二則謝槿一直外任,這還是與謝莫如頭一遭相見。謝莫如並不是太熱絡的性子,但親人之間說話,太客氣總不好,謝莫如道,“堂兄怎麼沒帶伯娘一道過來?”
謝槿道,“娘娘與殿下就藩,臣不好張狂,必要謹慎,方不給娘娘丟臉。”
謝莫如笑,“堂叔的心是對的,這次來的大人們也多,只是下次必要帶伯娘一道過來才好。”又問謝槿家裡兒女可好,還備了給謝槿兒女的禮物。謝槿頗有些受寵若驚。
然後,謝莫如就叫了謝芝謝雲謝遠出來與謝槿相見,留謝槿在總督府客院住了一夜,讓謝芝等好生與謝槿說說話,倘是在她面前,怕他們放不開說。
待謝槿去了,謝莫如問朱雁,“現在閩地如何?”
謝莫如當頭一問,朱雁心說,我也算你親戚呢,這待遇差別也忒明顯。朱雁正色道,“娘娘放心,現下全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