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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一說,用不用全在殿下。那些昏庸之主,手下何曾沒有能臣,只是不肯用罷了。”謝莫如笑,“殿下用人得宜,當有此福報。”
五皇子也笑了。比起政治老辣的永定侯,他自然是更喜歡柳扶風的。
對於軍中封賞,五皇子十分大方,當天底下人擬好封賞條陳,第二日就派李九江過去頒賞。該得銀子的得了銀子,該升官職的升了官職。
這也是五皇子掌軍政大權的好處,三品以下官員升遷由他做主。
李九江先辦了事,柳扶風見賞賜撫恤下來得很快,心下亦是歡喜,接了五皇子諭令,便命李宇崔昶下去行賞,唐政將給戰亡士兵的撫恤發下去。
吩咐完這一套的事,柳扶風才同李九江坐下閒話,李九江道,“再未料到你這裡會是第一場戰事。”
柳扶風的臉色有些蒼白疲倦,三月天猶著袷衣,他倒了兩盞茶,道,“我倒是料得了,我這裡既是新兵,手下人偏又價值高些,要是有人得知海軍布防,沖我這裡來的機會很大。”
自來打仗,沒細作是不可能的。李九江問,“查出細作了嗎?”
柳扶風搖頭,“此人知沿海布防,並不知我這裡的具體布防,可見應不是我這裡的人。”
李九江道,“王爺說,首戰能有此戰績,已是難得。”
柳扶風頜首,他也是新手,第一場戰役亦是緊張,能有此結果,柳扶風不置可否,問,“知道昨晚是誰帶兵麼?”
“還沒有確切消息。你覺著昨夜帶兵之人如何?”
“手下兵士頗是彪悍,未能有活口留下,定是一支勁旅無疑,戰術上看不出來,並不見如何高明,不似讓永定侯敗於其手的白浪。”傳聞中白浪狡猾如狐,兇殘如狼,一戰令永定侯傾家蕩產。前夜那一戰,委實不似出自這傳聞中人之手。當然,也有可能是永定侯誇大白浪之能,也有可能。
二人互交換些消息,李九江就說到柳扶風這裡兵源補充之事,李九江道,“王爺的意思,你此次升職,正好可將新軍營並一營到你這裡。”
柳扶風想了想,“這也可以,我以往未有戰績不能服人,如今倒是無礙了。還有一事,要托九江你同王爺說一聲,我這裡想再募些兵馬。”
“要多少人?”
“如今營中還有六百餘人,並一營過來也就一千六百人,再募一千五左右吧。”
兩人說完正事,李九江讓柳扶風多休息,柳扶風笑,“我一夜睡不好,幾天都沒精神,其實沒什麼大礙。你難得過來,中午咱們一處吃酒,你也嘗嘗我這裡的風味。”
李九江心裡還惦記著李宇,笑,“先前沒好問,他沒給你添麻煩吧?”
柳扶風不吝讚賞,“頗得用。我想著,再募兵就讓李宇負責。”
李九江道,“他到軍中時日……”話話一半,李九江沒繼續說,與柳扶風相視一笑,好吧,柳扶風到軍中時日比李宇還短呢。李宇以往好歹在兵部當差好幾年呢,李九江改口道,“全憑你吩咐吧,我不通軍事,你在這上頭比我有眼光。”
柳扶風笑,“軍與政沒什麼差別,無非是調理些可用的手下,在人想不到的地方挖個坑設個套罷了。”
李九江還是過去看了回李宇,李宇由於作戰兇猛,胳膊上受了些輕傷,余者未有大礙,精神頭不錯。說到人生中第一場戰事,李宇道,“大丈夫不來戰場一遭,白活一回。”
李九江聽這話,心說,哦,我們都是白活的,問他道,“王爺要向帝都回稟此事,你有沒有家書,一道捎回去。”
李宇已過了年少輕狂的年歲,道,“中午我就寫。”還挺客氣,“有勞大哥了。”
李九江笑笑,“你注意安危。”
兄弟倆說幾句話,中午柳扶風設宴,柳扶風叫上手下大小將領,招待李九江一回,李九江就快馬回了閩安。
這場戰事來得有些早,但也相當及時。
五皇子的奏章送到帝都時,聞知此事的鐵御史都大大的慶幸了一回,幸而他那日公心秉事,不然看五皇子這勢頭,那日之事雖與他無干,畢竟是御史台的人說五皇子的不是。倘五皇子聽人挑撥,還不得以為是他指使的呢。想到這事,鐵御史就來火,管你們誰與五皇子有仇有怨,也不該從御史台下手挑撥,真當他泥捏的不成!
五皇子這封奏章寫得非常細緻,連帶什麼人斬首多少人都詳細備致,其間就有李宇的功勳,穆元帝大讚外甥,“這孩子,雖生於侯門,卻著實悍勇,未有半分權貴子弟的嬌氣!真是個好孩子!”
五皇子當然也沒忘了崔昶的功勞,崔昶也是身先士卒,斬首三人,穆元帝見是姓崔,五皇子也列出崔昶家門,永定侯府崔家子弟,穆元帝也說了一句,“嗯,不愧將門子弟。”
至於指揮此戰的柳扶風,穆元帝想了想,竟想不起平國公嫡長孫是何模樣,道,“柳扶風年歲也不小了,以前未在朝中領差麼?”
這事兒,鄭嘉鄭內侍是知道的,鄭嘉道,“聽說柳將軍少時受傷,不良於行,或者因此未在朝中領差。”
“對對對,朕倒一時忘了。”是的,柳妃在他跟前說過一些,只是彼時穆元帝想著,平國公府嫡長孫這般,將來襲爵啥啥的。如今,穆元帝道,“這孩子倒是個將才。平國公也有些年歲了,他家世子……嗯,是個實誠人。”因人家兒子剛立新功,不好說平世子智商偏低。柳妃畢竟是八皇子親娘,可再想一想前兒被革職的戶部柳侍郎也是柳妃的親弟弟,穆元帝再想想平國公之妻王氏也是出身衛國公府,還有衛國公府死去的一門老小,穆元帝便道,“柳扶風是個難得的,他現在也是從四品了,他媳婦還沒誥命,這不大合適。”賞了柳扶風之妻小王氏四品誥命。
五皇子的奏章寫得細緻,也很謙遜,並不如何吹噓自己手下打勝仗的事,當然,該手下的功勞,五皇子也得為他們爭到手。五皇子就說了,因都是新兵,操練的時間短,所以損耗較多,待得軍隊多練些時日,勝算更大云云。
當然,也不忘提一提閩地大小官員,總之是十分中肯的一封奏章。
穆元帝心下就覺著,還是得派兒子過去,閩地才能安穩呢。
穆元帝又命人將李宇的家書給妹妹送去,在妹妹進宮時,又跟妹妹贊了通外甥如何驍勇之事。文康長公主儘管擔心兒子,也識好歹,且在家裡丈夫也勸過她,文康長公主笑,“他就這一點子志向,攔也攔不住,隨他去吧。那麼些人都在閩地為皇兄打仗,江山到底是咱家的,我也不吝惜這一個兒子。”
穆元帝愈發覺著妹妹貼心,兄妹倆又說了許多話,十分歡樂。
人逢喜事本就精神慡,穆元帝正高興五兒子打了勝仗,後宮也傳來喜訊,史美人生下一子。
穆元帝更是大喜。
在此情勢下,自然沒人敢說五皇子的不是了。
倒是太子,因史美人是他獻給穆元帝的,史美人生子,穆元帝對太子也稍稍和緩了些。太子趁勢極力誇讚五皇子如何周全穩妥如何有治理才能,反正是說了一通五弟弟的好話,穆元帝嘆,“你總算明白了,這江山以後還不是你的。”
一句話說的太子心驚肉跳,太子忙道,“兒子先時……兒子知道錯了。”
穆元帝留太子一併用了晚膳,到底是一國儲君,穆元帝也不想人猜度自己與東宮的父子關係。用過晚膳,太子又做了深刻反省,父子倆就算和好了。
太子的處境是撥開烏雲見了太陽,對於大皇子,這些天真是沒一件好事,死對頭五皇子打了勝仗,接著太子重得穆元帝青眼的事就夠鬱悶了,結果,還有他那不開眼的六弟,唉喲,不知怎地就跟太子勾搭到一處去了!
嘿,我說六弟你眼瞎是不是,大哥是誰,你還有眼不?
人六弟絕對是有眼的,而且眼力不差,你雖是大哥,可太子是儲君哩!
☆、第190章 意在此處
閩地接下來又有幾場不大的戰役,互有勝負,勝麼,都是小勝。敗麼,也是小敗。主要是閩地是防守戰,便是有海匪擾邊,把那些匪徒趕回海上便罷。
當然,這仗打得十分不過癮也是真的。
宋太太去江行雲那裡說話時都道,“有一回,聽我們將軍說,要是咱們能有幾條船,當真能將海匪全殲。”宋雙城是五皇子巡視時第一個犯事的,手下人都被奪了交給永定侯麾下將領接管,好在他機警,全心全意的投靠了五皇子,成了五皇子忠誠的狗腿子,五皇子手下武將稀缺,宋雙城這樣能認真改過的五皇子也肯後,命接管了兩營新軍,還很有運道的撈到了一場戰事。宋雙城不是沒經驗的人,他做了這些年的武官,祖上也是武官出身,本事也有一些,打了場不大不小的勝仗,先前的處分就一筆勾消了。宋雙城也看出來了,眼下只要有仗打就不愁沒有立功的機會,有立功的機會,自然有升職的機會。所以,宋雙城是心心念念的能多打幾場仗才好。只是,眼下他們多是防守,而且,軍中無船,海匪只要往海上一跑,他們就沒法子了,十分鬱悶,同五皇子提了一次,是不是要建幾艘海船,練一練海戰啥的。五皇子不置可否。
好在,宋雙城關係廣,他家祖上據說與江行雲祖上是一個老祖宗,宋雙城很會走夫人關係,讓他太太去江行雲那裡絮叨幾次。江行雲與謝莫如關係好,眾所周知,多少人巴結不上王妃,都是先去江行雲那裡走關係。
宋家更有便利,他自稱同江行雲是親戚關係。當然,不好占江行雲的便宜,據說祖上算下來,算是兄妹。
宋太太這話,江行雲也就同謝莫如提了一句。時已近臘月,謝莫如著一件玄色貂裘,斜倚著軟榻同江行雲下棋,聽聞此事,思量著落下一子,方道,“如今卻是不急的,當年永定侯初到閩地練兵,也是這般偶有戰事,勝多敗少。這種小戰事,軍中練練手尚可,對大局沒什麼影響。”
江行雲想了想,拈起白子,未看棋秤,而是望向謝莫如,“你的意思是,不練海軍了。”如今閩地相對來說穩定許多,五皇子已牢牢的掌握了閩地軍政,要是練海軍,起碼應該造船了。
“海軍的話,天時地利皆不及海匪,哪怕海軍能練出來,我們手裡沒有能與白浪相媲美的海軍將領。”謝莫如一向是由人及事,沒有穩妥的人,這事就不能做。
“柳將軍如何?”柳扶風頗有為將天分,只要他遇到的戰事,從無敗績,這要是對於宋雙成這樣的為將多年的青年將領不稀奇,柳扶風卻是初初掌兵,有此手段,已是當之無愧的軍中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