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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元之後,趙謝二人進了妃子園安葬後,七月初,楚王長使來楚王薨逝的奏章。
謝太皇太后嘆道,“真是好人不長命。”楚王與仁宗皇帝相最,謝太皇太后與楚王關係亦是好的,今楚王一去,內閣就要忙著給楚王上諡號,還有楚王世子襲爵之事。
謝太皇太后嘆道,“仁宗皇帝時,時時與我說起楚王賢德之事。命世子平級襲親王爵吧。”
楚王喪事還沒辦完,齊王又薨了,關鍵,齊王死前一點兒消息沒有,待問過齊王府長史才知道,齊王這事兒也懸,就是早上起床下台階時,不知怎地沒站穩,一跤跌了下去,從此就沒再醒來。
齊王世子得了父親過逝的消息已是進宮請旨回藩地奔喪了,謝太皇太后待他一如楚王世子,命他將家小都帶回去。兩王后世都是一個規格,但,世子龍爵就不一樣了。楚王世子襲親王爵,齊王世子只得郡王爵,封地啊其他方面的待遇都減制為郡王爵,再得一代,齊王此爵便不復存在了。
這裡也看出了朝廷對二王的差距與不同了,最令人費解就是謝太皇太后了,說來,齊王生母太皇皇貴太妃謝氏,這不是謝太皇太后嫡親的姑媽呢,論起來,先齊王是謝太皇太后嫡親的表兄,但,齊王系反是降品襲爵,不比楚王系體面了。
謝柏知此事後也唯有一嘆,當初姐姐與齊藩就藩前,曾請他過去齊王府說話,謝太皇皇貴太妃就曾與弟弟說起過一些舊事,包括謝莫如記恨謝太皇皇貴太妃曾推動當年謝莫如和親之事,致魏國夫人自盡。當時謝太皇皇貴太妃就懇求弟弟,倘有一日,謝莫如要對齊王系下手,請弟弟必要出手保全齊王血脈。
謝柏當時也是應了的,要是謝莫如想把齊五系斬盡殺絕什麼的,謝柏肯定是要攔一攔的,但,正經降爵襲爵之事,謝莫如辦得合情合禮,恪守規矩,就是謝柏想說,這也說不上話的。
及至今日,謝莫如手段早已出神入化,她哪裡要向齊王系出手,她守著禮法便可坐視齊王系衰敗下去。
楚王齊王先後過逝,便惹得遠在晉地的晉王有些悲傷,晉王派了孫子過去兩地奔喪,還與趙時雨道,“老三就是個書呆子,老四是個馬屁精,就知道拍老五馬屁。他們活著時,覺著他們不討喜,突然都去了,我這心裡,咋這麼難過哩。”晉王說著,不禁淚水潸然。
趙時雨只好勸他一勸,“人生百年,誰能不死。像臣,說不定哪一日一閉眼就再不能醒來呢。”
晉王給趙時雨勸得更傷感了,晉王拉著趙時雨趙巡撫的手道,“時雨啊,你可不能先本王而去啊。那本王豈受得住,你再怎麼也得拖到本王后頭才行。”
趙時雨一笑,反握住晉王的手,“好。”
轉眼,陝甘總督朱雁年老致仕,趙時雨升任陝甘總督位。
朱雁帶著鐵氏回朝,二人亦皆老去,朱雁年紀較鐵氏更長些,此人年輕時頗辦過幾件讓謝太皇太后不喜的事,今致仕回朝,已成了個見誰都笑眯眯的小老頭兒,朱雁笑道,“臣在陝甘,就聽說了漢喬致仕的事兒,想著,臣也老了,回來享幾年清福。”
謝太皇太后道,“闔著你們是商量好的。”
朱雁笑道,“倒不是商量好的,只是我們年歲都差不離,我們退了,也好讓年輕人上去。”
謝太皇太后道,“聽說你家大郎已是舉人了。”朱雁成親晚,生孩子更晚,倒是孩子有出息,一如朱雁少時,念書上極有天分。
說到兒子,朱雁與有榮焉,笑道,“看他倒是念書那塊料。”
謝太皇太后笑道,“念書上像你好,親事上可別像你。”
朱雁很會說些甜言蜜語,伸手拍拍妻子鐵氏的手,笑道,“親事上若像我得一賢妻,才是福分。”
鐵氏也是一傳奇人物,此人曾為太宗皇帝第六子正妻,後改嫁做了朱雁正室。不是繼室,而是正經元配,主要是朱雁曾是帝都黃金光棍榜上的知名人物來著。二人結合,便是寫就一段好姻緣。
鐵氏笑道,“大郎的親事已是定了。”
謝太皇太后聽這事兒就覺好笑,想是朱家自朱雁先時死不成親的事兒上得的教訓,早早的把朱雁兒子的親事定了下來。謝太皇太后問定的是哪個,聽說是趙時雨的幼女。
謝太皇太后道,“趙時雨也是能臣。”
鐵氏笑道,“當初都在陝甘為官,趙大人是巡撫,我家老爺是總督,一來二去的熟了,就定下了這樁親事。”
說一時話,謝太皇太后中午留膳,穆煊也過來了,因有穆煊在,朱雁鐵氏頗覺體面。
午膳後,二人恭敬告辭。
穆煊向皇祖母請教齊楚兩位先王喪禮之後,兩位世子入朝襲爵之事,謝太皇太后道,“襲爵自有章程,這都是禮部的事,禮部會先遞上摺子來,到時皇帝細看看,倘有不懂的,只管問禮部尚書。這些都有禮部張羅,要緊的是,待兩位世子入朝襲爵,他們都有了嫡長子,陛下別忘了封他們嫡長子為世子,然後,恩典令世子留帝都。”
穆煊點頭應了。
皇室的事兜兜轉轉,倒是今年謝太皇太后的千秋時,晉王送了重禮,謝太皇太后看著就可樂,想是晉王看了齊王府降等襲爵之事,特意給她送重禮吧。
想到晉王那個性子,謝太皇太后與晉王世子道,“你父王這是要賄賂我麼?”
晉王世子看謝太皇太后說話時是笑著的,也笑道,“父王特意來信交待侄兒,說他不能親致為您賀壽,讓侄兒好生孝敬您。都是父王一片誠心,再說,您老人家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誰要是給把您老人家賄賂了,我也得服他。”
謝太皇太后一笑。
給慈恩宮送重禮的,非晉王一家,不論是老一撥的藩王,還是秦王一撥年輕的藩王,都是壽禮不輕。至於臣子間,曹家給慈恩宮的禮尤為貴重,這也很好理解,曹家在過去的一年裡可是把太皇太后得罪狠了。這送重禮,估計就是刷好感值了。
唯李九江,仍是親自畫了幅畫,放在自己的壽禮里一道奉了上去。
小唐管著內務司這一攤子事兒,因著慈恩宮千秋,簡直是忙的腳打後腦勺。
臣下送多重的禮,謝太皇太后的千秋節一向就是三天,絕不會十天半個月的折騰。倒是謝太皇太后的千秋後,蘇太后曹太后的新宮殿也修繕好了,兩位太后移至親宮,尤其曹太后,先時非要說昭陽宮不利太后,硬是搬到仁宗皇帝生母孝靜皇后住過的淑仁宮去了。謝太皇太后也不會不允,只是淑仁宮閒置多年,曹太后倒也不嫌,命人收拾收拾,她便住了進去。
今蘇太后搬至慈恩宮以西的永壽宮,曹太后搬至慈恩宮以東的壽康宮。兩位太后喬遷新宮,宮裡難免又擺了一日酒水慶祝。
蘇曹二位太后的千秋均在臘月,因蘇太后為母后皇太后,例上就比曹太后高一等的,故而,二位太后的千秋禮,內務司一點兒也沒打折扣的按著兩位太后不同的份例張羅的。曹太后因自己千秋壽辰不若蘇太后千秋氣派,心下很有些不快。
轉眼又是一年,元寧二年春,柳扶風出孝,起復為兵部尚書。
元寧帝十五歲了。
龍抬頭那日,謝莫如去皇陵祭過了自己的母親魏國夫人,也去看了看仁宗皇帝、康宗皇帝,之後便回了宮。溫慧郡主進宮時,謝莫如笑道,“怎麼沒帶阿悅進宮。”柳悅,便是元寧帝的未婚妻了。說來康宗皇帝也是一片愛子之心,臨終時給兒子定了柳家孫女。柳扶風是東穆軍神,只要柳家在,不怕元寧帝的帝位不穩。
溫慧郡主笑道,“以往是極喜歡來宮裡的,自從先帝賜婚,小姑娘家,有些羞嗒嗒的,說是來宮裡總有許多人偷眼瞧她,就不好意思了。”
謝莫如一笑,“只管大大方方的進宮來,就是有人偷眼瞧她,也是想看看未來皇后什麼模樣相貌罷了。”
溫慧郡主笑道,“成。有娘娘這話,下次我可就帶她來了,娘娘別嫌鬧的慌就好。”
“我就喜歡小姑娘活潑可愛的模樣,這樣方招人喜歡。”謝莫如道,“叫她來宮裡住些日子,與嘉純和大公主做個伴兒。”
蘇太后也樂意多看看柳氏女,這畢竟是她兒媳婦呢,笑,“幾位公主年紀雖小,卻正是喜歡跟姐姐一處玩兒的性子。”
曹太后自然也湊趣說上幾句,溫慧郡主正經宗親郡主,她要進宮,並不受初一十五那些約束,三宮都這般說,溫慧郡主因閨女以後是要做皇后的,想著宮裡規矩嚴謹些,到底也想閨女提前進宮能討得三宮喜歡。尤其閨女,以後雖說是要做皇后的,但上頭有慈恩宮的太婆婆謝太皇太后就不必說了,太婆婆之下,還有兩個婆婆,一位是元嫡婆婆,一位是生母婆婆,這關係呀,以後定不是好處的。
溫慧郡主回家還同丈夫柳煜念叨了幾句,柳煜在禁衛軍當差,聽了妻子的話,道,“這倒不妨,讓咱們閨女把太皇太后服侍好了,也就是了。”
溫慧郡主小聲道,“太皇太后這裡,我倒不擔心。只要孩子規矩上不錯,她老人家再慈和不過的,就是我小時候,那會兒還沒端寧大長公主,每次我過生辰,她給我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太皇太后啊,喜歡女孩子。就是蘇娘娘,咱家與蘇家也是不錯的。哎,我的是心的是曹娘娘,她那人什麼性子,誰不知道呢。”
柳煜道,“你想得也太遠了,太皇太后康泰的很,眼下閨女進宮,也只是在慈恩宮住著,上有太皇太后與蘇太后,曹太后要是明白,就不會在這會兒擺婆婆的譜。”
溫慧郡主道,“我得叮囑閨女幾句。”
“讓她心裡有數就好,別露出來。”
“我曉得。”閨女做皇后自是體面,可一想到,身份也意味著一國之母的責任,溫慧郡主就不由自主的為閨女擔心起來。
柳悅是個活潑少女,聰明嬌憨中帶著少女的純真,想也知道,如今柳家家風整肅,柳扶風給自己這支立的規矩,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柳悅親娘是晉王嫡長子溫慧郡主,父親已襲平國伯一爵,她家裡上有兄長下有弟弟,都是一母所出。她父親也沒亂七八糟的妾室什麼的。這樣的家庭,柳悅年紀不大,有些純真氣很自然。
她明快活潑人也不笨,見到元寧帝時雖有些羞舉止倒也大方,倆人在太皇太后這裡用飯時,還能說上幾句話。蘇太后也樂見倆人能培養下感情,蘇太后是嫡妻,自是盼著柳悅與元寧帝日後夫妻和睦的。謝太皇太后也讓蘇太后平日處理宮務時多帶著柳悅,慢慢的教導著她些。蘇太后更是樂不得,元寧帝畢竟不是她所出,能與兒媳婦融洽了,於她日後也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