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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后一幅理所當然,道,“這不是正趕上你皇兄立皇后麼?難不成,要將後位落入趙氏之手?”平日裡胡太后也沒有看趙貴妃不順眼,但一想到趙貴妃竟敢肖想後位。有這一條,便趙貴妃千好萬好,也沒有半點兒好了。
文康長公主早曉得母親是為了立後一事,不得不細掰扯開了同母親說道,“便是皇兄立後,胡昭儀一無帝寵二無皇嗣三無出身,她從哪裡看配做皇后呢?母后,皇兄才是你的親兒子,就是為皇兄想一想,你也得選個配得上皇兄的皇后方可!而不是說是個姓胡的就配做我們老穆家的中宮皇后了!”
胡太后委屈道,“咱家這般富貴,拉扯你舅家一把,不是應當的嗎?”
“舅家已是公府,這還不叫拉扯?”文康長公主一幅鐵面,“再說,這世上沒的為了拉扯娘家委屈兒子的道理!”接著,文康長公主足抱怨了半日胡太后如何偏心,如何不顧兒子的話,直抱怨的太后連聲說,再不插手立後之事,文康長公主方才作罷。
有文康長公主在,胡太后總算安生一二。
文康長公主出宮時還去瞧了趙貴妃一回,趙貴妃十分客氣,“如何敢勞長公主來看我,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文康長公主緩聲道,“你好生養病,待你好了,宮裡還是你理事,皇兄方放心呢。太后有了年歲,老小孩兒一般,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咱們做晚輩的,多包涵著些吧。”
有文康長公主這兩句話,趙貴妃甭提多感激了,欠身道,“殿下這話如何敢當,陛下與太后對我恩重如山,不能令太后娘娘開懷,原就是我的不是。待我好了,便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文康長公主沒多留,讓趙貴妃好生養病,自己出宮去了。
文康長公主是好意,覺著母親因著立後一事發作趙貴妃有些過了,倘胡太后發作的是別個年輕妃嬪,文康長公主不一定親去安撫。趙貴妃畢竟不同,既給皇家生了皇長子,而且,這些年打理宮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是這把年紀,做了祖母的人了,再令她這般沒臉,不大好。故此,文康長公主趁著出宮的時節,往趙貴妃宮裡走了一遭。不想,這一遭,倒令趙貴妃想多了,若往日,趙貴妃不見得多想。偏如今趕在立後的關節眼上,趙貴妃先是覺著,文康長公主這輩子也沒對哪位妃嬪這般客氣過吧,自己一病,文康長公主就過來問候。那蘇淑妃也病好久了,文康長公主可是看都未看一眼的。還有“理事”“包涵”之語,更似大有深意,趙貴妃一時走了心,連忙招呼心腹宮人再出去細細打聽去。
直至接連幾日,再未聽胡太后說半個字立後的話,趙貴妃就覺著,自己這後位,約摸是八九不離十了。
趙貴妃一時自信心爆棚,連忙趁兒子進宮侍疾之機,又是一番吩咐。
☆、第314章 奪嫡之十七
趙貴妃勢頭之猛,不要說身在局中的趙貴妃,便是局外的謝貴妃也不禁心疑,難不成後位當真要落入趙氏之手?說句心裡話,倘後位落入趙貴妃之手,那真是比落入蘇妃之手還令謝貴妃不舒服。
謝貴妃都忍不住在謝太太再次來宮裡請安時說一句,“往日看莫如與蘇妃好的跟什麼似的,眼瞅著有這機會,她怎麼倒沒動靜了?”說這話時,謝貴妃心情之複雜就甭提了。其間還夾雜了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酸味兒,她與謝莫如嫡嫡親的姑侄,可謝莫如嫁近皇室這些年,憑她如何示好親近,謝莫如就跟個石頭似的。以至於謝貴妃這些年也冷了心,偏生謝貴妃是個要面子的,啥事都圖個面兒上光,故此,縱這些年謝莫如與她不大親近,她在外也沒說過謝莫如半字不是。可這每想到明明是姑侄,謝莫如卻拒她於千里之外……倘謝莫如日子過得尋常便罷了,謝貴妃還能自我安慰的想一想,譬如“犟吧犟吧,看沒我相幫你能過的好”之類的話,來自我安慰。偏生人家謝莫如無她相幫,日子還越過越好,謝貴妃甚至有種隱隱的危機感,覺著,倘真叫五皇子登頂,怕自己日後還得看著謝莫過過日子的,故而,謝貴妃每想到兩人關係便越發鬱卒。
謝太太聽閨女這麼問,也有些遲疑……奈何這些事謝莫如再不會尋她商量,好在,謝太太對謝莫如素有信心,她道,“這個啊,我也不知莫如怎麼想的。不過,娘娘只管放心,莫如當心中有數。”
謝貴妃只得拿出老話重提,先示以親近,嘆道,“到底是一家子,雖說她對我一直不大親近,倘有什麼難處,與我說,總比外人強些。”
謝太太也知道閨女的心事,她於心裡自然也盼著閨女同孫女親近的,但謝莫如那脾氣,委實不是凡人能預料的。謝莫如同謝貴妃冷淡絕非一朝一夕之事,謝太太再勸不得的,只有拿話來寬閨女的心,溫聲道,“莫如心裡都是明白的,只是她那性子,有什麼事多是放在心裡。”
謝貴妃絞著帕子道,“就是這悶不吭氣的,叫人著急。”
閨女有這份心,謝太太自宮裡出去,還是去閩王府同謝莫如委婉的傳達了一下貴妃閨女的友好的聯盟態度,謝莫如也很委婉的接受了,卻並未多談立後之事。倒是謝太太說起謝蘭有意外放之事,笑,“早想同娘娘說呢,偏趕著近來事多,一來二去的就忘了。阿芝在殿下這裡,阿玉在翰林,阿蘭雖在朝廷找了個差使,可帝都就這些衙門,那些正經科舉考出來的還沒處安排呢。阿蘭這個,雖說家裡有些臉面,那臉面也是得用到刀刃上方好。帝都能人太多,阿蘭也願意出去長些見識,你祖父也說,倒不必全擠在帝都。”
謝莫如問,“外放的地方定了麼?”
謝太太說到這個就有些犯愁,道,“現下江南的缺最多,咱家也有不少親戚在江南。阿蘭他岳父原也矚意他去南面兒,前兒又說北昌府也不錯。可不叫人犯難麼。”謝太太看向謝莫如,道,“娘娘素有見識,不若指點阿蘭一二。”
北昌府,謝莫如心下一動,道,“做岳父的總是為女婿好,再者,余姑老爺就是在北昌府,已升至巡撫了。還有,北昌侯老家便在北昌府的,給阿蘭派幾個得力的幕僚,在北昌府不怕做不出成績來。這既是北昌侯的好意,讓阿蘭外放前多去北昌侯府走動一二,倘能得北昌侯些許指點,端是他的福氣。”
謝莫如這樣說,謝太太便定下了,道,“那就讓阿蘭去北昌府。”
說來也就是謝家這樣的人家,子弟外放還能挑挑撿撿,各種利弊斟酌,家族有這樣的資源,只要是尚可造就之材,沒出息都不大可能。
謝太太回府同謝尚書說了關於謝蘭外放的話,謝尚書果然道,“既然娘娘也說北昌府好,就去北昌府吧。”
謝太太亦是憂心皇后之事,悄與丈夫道,“這後位,不會真落到趙貴妃手裡吧?”
謝尚書心下掂掇一二,終是道,“等等看就知道了。”這話險沒把謝太太噎死,等等看誰不知道啊,她這不是急麼。不論是落在蘇妃手裡,還是落在自家閨女手裡,謝太太都沒意見,倘要落到趙貴妃頭上,當然,謝太太也不敢有意見,但,能嘔死是真的。便是謝太太也得問一句,趙貴妃憑什麼啊?比帝寵,比不過謝貴妃,比軍功,大皇子不及五皇子。
謝太太一面理智分析,一面十分擔心,生怕趙貴妃憨人有憨福,當真得了後位,那五皇子再想上一步,豈不更是多了大皇子這座攔山虎了麼。
謝太太在家為穆元帝的第三任皇后人選操心,謝莫如依舊不急不徐的過著自己的日子,第二日,唐夫人拜訪閩王府。
謝莫如與唐夫人也是熟人,當初在閩地就藩時同唐夫人沒少來往。唐夫人重孫在給四郎做伴讀,兒子小唐在王府做屬官,老頭子唐繼能升任尚書位還多虧在五皇子麾下立下的功勞,可想而知唐家與五皇子府的關係了。唐夫人是帶著孫女過來請安的,行過禮後,謝莫如令唐夫人與唐姑娘坐了,笑道,“早聽小唐說你年前必到的,我還想著,你什麼時候到呢。”
唐夫人一身沉絳暗紋的大毛衣裳,圓團團的笑臉,花白的發間簪了一二金釵,雖人已老去,卻更顯富貴和善,未語先笑笑,“江南大勝的消息傳到蜀中,我就帶著孩子們自蜀中出發了,這上了年歲,天氣且冷,孩子們總是擔心我,不敢走快。一來二去的,可不就耽擱了。昨兒下晌到的。”又向謝莫如問好,笑道,“我一見娘娘,竟似如同當年在閩地初見時一般。這幾年,我頭髮白了大半,娘娘一如往昔,委實讓人羨慕。”這話並不完全是奉承,謝莫如當然不能與十五六的小姑娘相比,但相較於同齡人,她仍如二十許人一般,眼尾都無一絲細紋。
謝莫如笑,“待大郎他們賜婚,我就是做婆婆的人了,歲月便催人老了。”問唐姑娘年歲,再問讀過什麼書,見她說話條理清楚,行止溫柔,便很有些喜歡,命紫藤拿出兩隻蝴蝶點翠釵來給了唐姑娘,笑道,“前兒給昕姐兒她們打首飾,這花樣不錯,拿去戴吧。”
唐姑娘起身謝賞,雙手接了。
唐夫人笑,“都知道娘娘最愛女孩兒,今兒特意帶這丫頭來,可不就偏了娘娘的好東西。”
謝莫如笑,“我也只喜歡這樣出色懂事的女孩子。”問唐夫人可是今年辦喜事。
唐夫人為什麼大冬天的千里迢迢的來帝都啊,還不就是為了小兒子的親事麼,見謝莫如有問,唐夫人連忙道,“要不是江南戰事,小五和鐵姑娘的喜事早該辦了。我這幾年在蜀中,別個沒想,就惦記著小五這事兒呢。先前只是換了庚帖,今定親禮都備好了,看了日子,臘月初一送定禮。臘月二十過門。”因戰事耽擱,孩子們都到了年紀,唐家鐵家都不願再拖著了。
謝莫如頜首,還給小唐放了個成親假,道,“讓他安心親事,待大婚後再來當差不遲。”
唐夫人連忙道,“定親成親的事有我呢,還用不到小五,到正日子他露個面兒就行,再說,這些瑣事他也不懂,沒的為這個耽擱差使。大婚後娘娘給他三天假就成,小五那性子,我最是知道,給他假也是白浪費,幫不上我忙。”在唐夫人看來,成親之前的準備啥的,家裡有的是下人管事,兒子的正經事是在閩王府刷資歷啊,這個可不能耽擱。、
看唐夫人一幅義正言辭的模樣,謝莫如也明白唐夫人盼著小唐上進的心思,便不再多說。
唐夫人又謝過謝王妃為她家倆孩子的照顧,這好幾年,她在蜀中躲避戰亂,老頭子在前線,麼兒小唐與重孫小小唐在閩王府,可不多虧謝王妃照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