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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憂腫眼圓睜,“大姐姐是說,有人故意誤導薛玉娘,讓她以為我是你。”
“很有可能。”謝莫如道,“要是薛玉娘問,謝姑娘來了沒,只需一人對她朝你一指,就她這火爆脾氣,造成誤解簡直輕而易舉。”
“可是,我在外頭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哪?”
“難道我得罪過姓薛的?”
謝莫憂很容易就相信了謝莫如的推斷,嘆,“看來,的確無妄之災。”
謝莫憂恨恨,“就是不知誰這樣陰毒?”
“肯定是個自作聰明的人,寧榮大長公主可不是薛玉娘,薛玉娘傻傻的被人算計,我都能猜出來,寧榮大長公主一定能猜出來。”謝莫如呷口茶,悠悠然,“說不定,現在寧榮大長公主就在查這事兒呢。”
寧榮大長公主在送走來客後教導薛玉娘,“你也忒鹵莽了。”
薛玉娘道,“我不過是替外祖母和永福公主出口氣。”
寧榮大長公主簡直恨鐵不成鋼,苦口婆心,“謝莫如並沒有得罪過我,你不必替我出氣。你就是想尋釁謝莫如,人都認不清,白白得罪了謝莫憂。”
“得罪就得罪,不就是個庶女麼。”
寧榮大長公主氣得一拍桌案,“不管她是不是庶女,那是你小姑姑請來的客人,這麼多名門閨秀,你怎能如此失禮?豈不叫人笑話!”
別看薛玉娘智商值偏低,其外祖母寧榮大長公主卻是心機深沉,其母胡氏的智商也很夠用,胡氏輕輕嘆口氣,“你這孩子,怎地這般直率?謝莫憂不論嫡庶,都是尚書府的姑娘,無冤無仇的,何必去羞辱於她。你既認錯了人,就當與她說幾句好話和緩一二,更不該奚落她的出身。”
“她本來就是庶女啊。”
“你只知她是庶女,她生母可是國子監祭酒的嫡女,當初世事弄人,才做了妾室。寧家現在也不差了,何況,她外祖母出身晉寧侯府。她母族不差,年紀又比你小,你何必去為難她。就是謝莫如,你見了也不要多嘴。大人的事,同你們小女孩兒無干。再者,永福公主是一片孝心為太后娘娘祈福才去的靜心庵,永福公主何等身份,怎會吃一個民女的虧?”胡氏一串話珠落玉盤的說下來,問閨女,“今天誰告訴你謝莫憂是謝莫如的?”
薛玉娘道,“也沒誰,小姨說新來了好幾位姑娘,要介紹給我認識,我們正說著話,就有衛國公府的衛姑娘來了,小姨去接待衛姑娘。我就隨便看了看,聽到兩個丫環議論什麼謝姑娘,我問她們才知道是尚書府謝家姑娘,我以為是謝莫如來了,就過去瞧了瞧。”
寧榮大長公主問,“你現在還記不記得那兩個丫環長什麼樣?”
薛玉娘這種脾氣,如何會留意丫環的相貌,倒是她的侍女很中用,大致說了說那丫環的相貌。要命的是,聽侍女的描繪,那並不是承恩公府的侍女。至於其他閨秀帶來的侍女,這又如何區分?
寧榮在長公主與胡氏母女都沒什麼好法子,天色漸晚,胡氏無奈,只得先帶閨女回家去,另作計較。
☆、第71章 刀光劍影
永毅侯府也是世襲罔替的開國侯府之一,論地位,與永安侯府不相上下,不過是因永安侯尚文康長公主,故此,幾家侯府以永安侯府為首。
自太祖開朝立國,經太祖仙逝、程後掌政、寧平大長公主掌政、今上親政,也不過四十幾載的光陰,就像開國四公府只余平衛二公府,開國六侯府也只余永安、永定、永毅三侯府,能熬到現在,仍矗立不倒的,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起碼,永毅侯府是這樣的。
永毅侯世子娶的是寧榮大長公主與承恩公的嫡長女胡氏,自陛下親政以來,永毅侯府家業亦是興旺。好端端的,都是下晌了,尚書府謝家突然打發人送了一匣子珍珠來。永毅侯府與謝家交情並不深,何況,這珍珠還是謝莫如送給薛玉娘的,更令人費解。李青媳婦恭恭敬敬的送上珍珠,把謝莫如的話帶到,永毅侯夫人都奇怪,“玉娘並不認得貴府大姑娘,貴府大姑娘如何送她這般貴重禮物?”
李青媳婦誠誠懇懇,親親熱熱,仿佛兩家本是一家一般,“大姑娘雖與府上薛姑娘不相識,聽我家二姑娘說,今日桂花宴上,薛姑娘很是記掛我家大姑娘,大姑娘聞知此事,甚為感懷,特命奴婢送來一匣珍珠,說薛姑娘但有閒暇,只管過去說話,不要外道才好。”
永毅侯夫人仍是一頭霧水,再問吧,李青媳婦也不傻,總不能說這東西是寧榮大長公主賞二姑娘,大姑娘看不上,才叫我轉送回你們永毅侯府的。
永毅侯夫人真不樂意收謝莫如送的珍珠,兩家原就是個面兒上交情,更何況,她老人家也不傻,無緣無故的,突然送此重禮,很有些蹊蹺。這種場面並不難應對,永毅侯夫人笑,“不能平白收你家姑娘的東西,我這裡也有幾樣不錯的物件,給你家姑娘賞玩吧。”
李青媳婦頗有些臨場發揮的才能,笑,“這珍珠是我家姑娘親備的,姑娘交待我說,倘薛姑娘要回禮,還請薛姑娘親自準備,一花一葉,我家姑娘皆心領神會。”
永毅侯夫人笑,“不如你先去吃茶,估計玉娘也快回來了。她有什麼話,你也好帶給你家姑娘知道。”
李青媳婦也是做老的,經驗豐富,恭恭敬敬道,“夫人既吩咐,奴婢原該奉命。只是出來時,太太還吩咐奴婢往舅老爺家走一趟,有些許事要跟舅老爺說。”
永毅侯夫人也沒法子了,只得給了賞封,打發李青媳婦走了。
待胡氏母女回府,永毅侯夫人問薛玉娘,才知緣故。薛玉娘道,“外祖母賞了謝二一匣珍珠,怎麼謝大又送還給我?”
永毅侯夫人氣得眼前發黑,怒道,“好端端赴宴,你何必要與謝家姑娘爭吵?”
薛玉娘今天被外祖母說,被母親說,家來祖母還要說,頗是鬱悶道,“我就是不小心認錯了人。”她原不是要同謝二吵架。
“你真得慶幸認錯了人!”永毅侯夫人道,“那謝大姑娘豈是好纏的,你哪裡不痛快,要去招惹她!”關鍵是沒必要,謝莫如既不姓穆也不姓方,寧平大長公主一系都已煙消雲散,魏國夫人謝莫如母女不過女眷之流,何必要去招惹她們。何況魏國夫人久不在帝都露面,謝莫如為人厲害,那些彈壓她的人,何嘗地誰真正在她手裡討得便宜。好端端的,上趕著去打這煞星的主意做什麼。這不是犯傻麼!
“何況,閨秀雲集之地,你出言不遜,縱使謝二姑娘沒臉面,你又有何面子不成!傳出去,究竟是誰淪為笑柄!”永毅侯夫人對這個孫女的智商真是不抱幻想了,直接吩咐兒媳胡氏,“把她給我看好了,不許再隨便出門!”
薛玉娘心中的委屈就甭提了,險些六月飛雪,她大聲辯白,“祖母!我又不是故意的!”
永毅侯夫人一巴掌拍到桌間,青瓷茶盞一跳,繼而滾落,啪的落在打磨提光可鑑人的地磚上,摔個粉碎。永毅侯夫人怒斥,“你今天要不是憋著心氣去尋謝家的麻煩,如何能惹出這些事!謝家什麼時候得罪過你,你倒是跟我說說!”
薛玉娘見祖母氣到如此境地也是嚇一跳,臉梢泛白之孫察顏觀色,不禁訥訥無言。胡氏連忙替女兒圓話幾句,“母親,她一個小孩子家,遇事衝動也是有的,母親放心,兒媳一定好生教導玉娘。”
永毅侯夫人淡淡,“是該好生教導,玉娘這個性子,太容易被人挑撥利用。在家,家人容她,以後當如何是好?”
胡氏為人亦是精明,早想到此處,但被婆婆當面點出來,臉上微辣,心下卻是一凜,沉聲道,“母親放心,媳婦定會好生教導她。她年歲大了,也該明白些事了。”
“那就好。”往近里說,薛氏家族不只有薛玉娘這一個女孩子,倘薛玉娘這等名聲傳揚出去,叫別人怎麼說薛家的家教呢。往遠里說……永毅侯夫人揉一揉額心,罷了罷了,那件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
胡氏先讓丫環服侍著閨女回房歇著,與婆婆商議,“母親,不如我備些東西,去尚書府走一趟。”
永毅侯夫人將手一擺,“不過小孩子拌嘴,何需這樣大張旗鼓。你是世子夫人,還去跟個小姑娘賠禮道歉不成?”
胡氏柳眉微蹙,“媳婦是只擔心是有人故意設計,讓玉娘壞了名聲。”
“只要永毅侯府不覬覦皇子妃的位子,那些人也不會傻到去壞玉娘的名聲。”永毅侯夫人見胡氏臉色微變,直接將事說破,“我是玉娘的祖母,一樣盼她有出息,可是你得看她的心性,適不適合去做皇子妃?與其推她到不能駕馭的位置,不如平平安安的結一門親事,有娘家做倚靠,日子也過得。”
胡氏一嘆,“母親說的是。”
永毅侯夫人嘆口氣,打發胡氏下去歇息了。
晚霞散去,夜幕降臨,昏沉的室內並沒有掌燈,空氣彌散著一絲初秋的涼意,永毅侯夫人露出個模糊不清的神色。
永毅侯府收了珍珠沒什麼動靜,倒是謝家又接到一份請帖,晉寧侯世子嫡長孫女的及笄宴,請謝太太去參加。
謝莫憂對謝莫如道,“是王表姐的及笄宴。”
謝莫如問,“那位在桂花宴上幫過你的王姑娘?”
“嗯,王表姐性子再好不過。大姐姐,咱們一道去,我介紹王家表姐給你認識。”自從桂花宴的事情後,謝莫憂對謝莫如明顯更加親近,不是以前那種刻意的禮節性的親近,而是一種無以描述的感覺。謝莫憂能清晰的感覺到,謝莫如不是外頭那些虛情假意的人,我受了委屈,謝莫如見了不會袖手。她與謝莫如並不是沒關係的人,也不是禮法上的擁有共同一半的血緣,謝莫憂第一次感覺到,血緣並不只是存在禮法中冰冷的解讀。
謝莫憂一派熱忱期待,謝莫如還是雲淡風輕的老樣子,她從來不是謝莫憂,當然,她了解謝莫憂的想法,其實她教訓薛玉娘,並不只是為了謝莫憂。謝莫憂如此熱情,讓謝莫如有些小小的羨慕,謝莫如不禁想,我大概一輩子沒有謝莫憂這樣單純的愛恨。謝莫憂眼中滿是期冀,謝莫如微做思量,點頭,“也好。”
謝太太露出笑容,叮囑兩個孫女,“雖是王姑娘的及笄禮,咱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介時去的閨秀肯定不少。”
小姐妹自然應下。
尚書府對女孩子從不吝嗇,衣裳首飾的配置不亞於公府侯門的閨秀,又是參加及笄宴的場合,自然不會在衣飾上失禮。兩人年歲尚小,不過也能看出來各具特色,謝莫憂明艷活潑,謝莫如冷峻淡漠,謝太太帶著這麼兩個孫女,其實也怪有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