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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帝只覺心下發冷。
穆元帝難得自怨自艾,好在,穆元帝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不說別個,心理素質是一流的。他這裡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妹進宮了。
文康長公主眼睛都哭腫了,把穆元帝嚇一跳,忙問他妹,“這是怎麼了?”老娘不體恤他,穆元帝與妹妹一向是極親近的。
文康長公主哽咽,“還不是阿宇那混帳小子,離家出走了!我上輩子不知做了什麼孽,修來這樣不省心的東西!”一面哭一面把李宇的信拿給兄長看。
穆元帝抖開信一看,唉喲,他這熱血外甥喲!李宇說了,去閩地打海匪了,叫家裡別惦念,他帶了銀子帶了小廝帶了長刀騎著駿馬,等把海匪打完,就回家。
多麼熱血多麼愛國的一封家書啊!
穆元帝已經過了熱血的年紀,不過對外甥這種愛國行為還是很讚賞的,道,“阿宇這孩子,雖是好心,只是他哪裡經過戰事,先前在兵部的差使還不一樣的。”穆元帝從不虧待外甥,大外甥招來做了女婿,如今同好兒日子過復美,外孫都生仨了。三外甥是個好文的,今年春闈,故此,穆元帝還沒給三外甥安排差使,若三外甥今科高中,一定給三外甥安排個好差使。至於二外甥,就是李宇了。李宇好舞刀弄棒,穆元帝也是給安排的兵部肥缺,穆元帝道,“要是嫌兵部悶,去禁軍也好。”主要是考慮到他妹婦道人家,心疼孩子,穆元帝才這麼說。為了寬他妹的說,穆元帝又道,“就是去閩地也無妨,有老五照應著,出不了事。”早聽說他這二外甥離家出走數遭未果,就是為了去投軍。
文康長公主哭了一通道,“我已著家將去找他了,這回也不攔他了。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皇兄也不用讓老五關照他,一天抽他八回,我看他才知道家的好。”
“你儘管放心吧,阿宇也大了,他實在想去,叫他去見見世面,也沒什麼不好。”
文康長公主跟他哥打聽,“海匪厲害不?”
這些事,穆元帝不願意跟他妹這婦道人家說,安慰道,“放心吧,朕給老五去信,不叫阿宇去戰場。”
“我都管不了他,倒叫老五去為難,說來老五比阿宇還小兩歲。看老五多叫人省心,我怎麼修來這等孽障。”
人就怕有同理心哪,穆元帝正為大兒子太子不爭氣煩惱,今見妹妹家也有個不省心的外甥,當然,穆元帝是心疼妹妹的,但此時兄妹倆同病相憐,於是,感情更加深厚了。
穆元帝還真寫了封信,八百里加急的令人給五兒子送去,讓兒子勿必安排好李宇,保證李宇安全之類云云。
五皇子收著他爹的急信,以為是啥事,結果一看,李宇表兄千里迢迢來他這裡投軍了。五皇子當即傻眼,他是個細緻人,而且並未見著宇表兄,這事並未聲張,只同媳婦商量。謝莫如道,“先不要聲張,宇表兄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到了閩安也能找著咱們府上。到他來了,咱們再妥當安排就是。”
五皇子道,“你看這信上,父皇還說,不要讓宇表兄涉險。他要不想打仗,早好好兒的在帝都當差呢,文康姑媽都管不了他,等他來了,不聽我的可怎麼著?”在五皇子心裡,他姑媽也算是有名的厲害人了。想到李宇,不由煩惱。
謝莫如一挑眉,“不聽你的?又不是咱們請他來的,他既是來參軍打仗的,軍人,第一要事就是得服從命令。他不聽,立刻捆起來派親衛送他回帝都!還治不了他!”李宇能離家出走,這性子就不是好馴的,只是若事事哄著他,要他有何用?這時候降伏了他,以後才有用處。若降伏不了,也不必留他,免得反生波瀾。
五皇子沉默片刻,點頭,“實在不成也只得如此了。我琢磨著,還是得把這事跟九江說一聲。”
李樵雖是永安侯庶子,也是永安侯府的人,李宇要來的事,不好不與他說的。謝莫如道,“這也有理,九江與李世子是極好的,李宇小一些,他們兄弟情也不錯。”
李宇此事,夫妻倆就閒話了幾句,轉而說起搬家的事。巡視回閩安州,閩王府已建好了,屋子都用炭火烤過,並不cháo濕,這就準備搬家的事了。
搬家什麼的,謝莫如是能手,當初從帝都說走就走,也是樣樣妥當。到了閩安,這麼些人安置在總督府,也處處周全。此次搬家,也沒什麼難的。倒比上遭在總督府安置更加迅速,因為藩王府寬敞,前面屬官住的地方,平日藩王理事之所,屬官各理事之所,都是按制修建,清楚明白。
待得正式遷居藩王府,藩王府大辦喬居宴。
這也是五皇子一行巡視閩地回閩安州的第一場宴會。
大家的心都擱回了肚子裡,且這兩月相處,感情也是有了一些的,故而,氣氛與五皇子到閩安城的第一次宴會大有不同。
謝莫如在長春宮招待閩地臣子家眷,女人間,無非是說些首飾衣裳、閩地風物,再說一說官學的招生問題。謝莫如笑,“官學的屋舍都收拾出來了,就在前頭的弘仁院。一會兒咱們去看看。”
唐夫人笑,“就是不知什麼考試?”聽說書院也不是啥官宦子弟都收,還得有入學考試,所以,這個年適齡的官宦子弟也沒過好年,都被家長壓在家裡溫書了。
謝莫如道,“五天後。”
“唉喲,這可快了。”接話的是宋太太,宋雙成是徹底投誠五皇子了,宋太太又狠狠的巴結了江行雲一回,故而此次她仍在謝莫如的邀請名單內。宋太太道,“娘娘,我只聽說這次是招會念書的孩子們。像我們武門出身,孩子念書是比不得書香人家子弟的,倒是摔摔打打、刀槍劍戟的還成。咱們這書院,只招文官家子弟,不招武官家子弟麼?”
謝莫如笑,“這並不是,只是學裡考試,分開來考。文試與武試的內容不大相同而已。”
宋太太笑,“這可是我們武將家的福音。”
其實開始真的沒想到武官家子嗣,這是後來補上的。既是收買人心,不能只照顧文官子弟哪。
大家說笑一回,又去參觀了弘仁院。謝莫如的理念非常先進,她介紹了各位先生的授課的房屋,然後說,“倘有文官家子嗣願意學些武事的,也可以到武師傅這邊聽課就讀。武官家子嗣也是一樣的。”
之後,一行女人又去了安排給武官家子嗣用的校場,學生們可以借閱書籍的文館,住宿的房舍,以及吃飯的食堂,謝莫如道,“孩子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他們與王爺的屬官用一個膳廚房。”
於是,大家愈發交口相贊。
五皇子一家子喬遷了新居,官學的事也安排好了,募兵的事也在進行中,然後,進了三月還未見到李宇過來,倒是永安侯府的家將先來了,而且帶來壞消息:他家二爺不見了。
謝莫如直接道,“去募兵那裡看看。”這種離家出走的二貨,就得按二貨的神經思維來揣測。
五皇子很是擔心表兄,“宇表兄難不成直接去募兵那裡了?”
“這也無妨,九江與永定侯主持募兵之事,他們都認得李宇。”謝莫如吩咐永安侯府的幾位家將,“不過,為求穩妥,你們還是過去吧。”
家將們謝過五皇子夫婦,跟著閩王府的侍衛去了募兵處打聽了。
☆、第187章 兵事
五皇子搬完家後,主持了官學的開學儀式,就是忙著海民回遷之事了。
五皇子還感嘆了一回,道,“海民回遷的事也要開始了。”
謝莫如道,“王爺為何嘆息?”
“哎,再有海匪擾邊,百姓豈不無辜?”
“王爺已給過他們選擇,是他們不願內遷。”其實有諸多人願意留在開荒的地方,開荒的田地是給他們的,而且五年內免賦稅。但有人故土難離,也強求不得。謝莫如並不似五皇子這般長吁短嘆,也不覺著有什麼好惋嘆的。
五皇子天生一幅憂國憂民的心腸,唉聲嘆氣了一回,見媳婦不再理他,他也就不嘆了。其實他也不完全是為了海民回遷的事唉聲嘆氣,五皇子有發愁的事,道,“咱們閩地與吳地商貿的事兒,父皇的意思,朝廷不大好表態。”
“總督巡撫們的意思呢?”
“他們的意思,要穩妥,自然要跟著朝廷走。不過,他們聽我的。”
謝莫如想了想,“當其位,謀其政。他們不過地方官,這種事,自然得王爺先表態才行。”
“我先時與九江、扶風商量了,要禁止貿易,不大合適,但要設貿易關卡,如同西寧、南安、北昌的榷場一般,你看如何?”五皇子還是樂於聽一聽妻子的意見的。
“早該如此了。靖江雖一地藩王,這些年稱臣不納貢,朝廷睜隻眼閉隻眼,坐大了他,才有今日局面。”謝莫如道,“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殿下現在,將一事做好就成。”
五皇子挑眉,謝莫如道,“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這些貿易的事先讓臣下去商量出個條陳再說不遲,天下百樣事,倏關性命的只有一樣。若不能在兵事上與靖江抗衡,商貿之事最終只是空談。”謝莫如道。
五皇子看向謝莫如,謝莫如回望,五皇子道,“那就先調一調兵?”
“早該如此了。”
這也是夫妻倆早商量好的,募兵之事急不得,就是將兵募來了,也且得訓練呢,眼下先將領互調一二。原是在泉州城就商量好的,回閩安後又是搬家又是官學的,五皇子不提,謝莫如倒替他著急。
夫妻多年,彼此了解,五皇子知道妻子的耐性,問,“你覺著形勢這般不好了?”
謝莫如道,“將心比心,倘我是靖江王,必要試一試殿下的份量。”
這個,五皇子也想到了,只是沒有謝莫如看得這樣急。五皇子道,“那你說,靖江要從哪裡試?”
“這就不曉得了,如果要我說的,當仍是沿海。”
“為何不是山匪?”閩地本就與靖江封地相接。
“如果出現山匪,那彼此也就不必再顧什麼臉皮了。立刻著大軍開進靖江,索性替靖江靖匪!”謝莫如道,“靖江王比陛下年長十七歲,他已經老了。不過,老人脾氣不定。永定侯當初怎麼敗的,王爺萬不可步其後塵。”永定侯一敗,還有人撈他。眼下他們已將太子與大皇子得罪透了,他們倘有一敗,這些人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而且,再進一步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