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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帝略一猶豫,胡太后便繼續道,“她要能生,哪怕像老大媳婦,給咱家生倆丫頭我也認了。這四五年沒個動靜,你也是做親爹的,難道就不急?”
穆元帝心下嘆口氣,問,“母后可是有人選了?”
胡太后當然是有人選了,胡太后道,“當初小五媳婦就說了,她府上不要宮人,嫌宮人出身低,我都看好了,都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哀家知道,她是看不上哀家的,承恩公府也避嫌,沒選承恩公府的女孩子。哀家選了四位,晉寧侯府的一位表姑娘就很不錯,其父在世時官居六品,雖父早逝,她一心一意操持家事服侍母親,最是孝順不過的。還有,蘇相族人中,有一位在外地做知府的,這也是正五品家的閨秀。既姓蘇,想來還與蘇妃沾親呢。再者,工部薛郎中家的閨女,薛郎中是永毅侯的同族。一位衛國公府的遠房親戚,聽說現下也是做著知府,娶的是褚國公府的姑娘,以前中過榜眼姓李的……”
穆元帝接口,“李終南。”
“對,就是這個李終南。爹是榜眼,閨女能差了?按老五媳婦當初要求的,都是嫡出,知書識禮有教養。”胡太后道,“皇子,按例一位嫡妃四位側妃,老五都二十了,大婚開府的皇子裡就他膝下淒涼,哀家已是等不得了,皇帝一併將這幾位閨秀賜給老五吧。”
穆元帝道,“朕也要知會老五一聲。”
胡太后挑眉,“知會他什麼?給他娶媳婦納側,哪樣不是為他好?孩子嘛,年輕的時候,青春年少不懂事,守著個歪瓜劣棗就當好的了。再有痴心實誠的,什麼一生一世的誓言說不出呢。老五這孩子,心思單純,哪裡敵得過謝氏的手段,早叫謝氏哄得找不著北了。皇帝去打聽打聽,他們幾個皇子,哪個沒幾個姬妾,老五房裡可有?她要能生,哀家也不說什麼。可她這好幾年生不出來,要懂事的,自己個兒悄不聲的給老五安排了,養下個兒子來,咱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她呢?當初說的擲地有聲,自己如何賢良,哀家沒見哪個賢良的會把自家男人賢良到斷子絕孫的。”
“皇帝你何必問老五,老五那孩子實誠,你問他,他正年輕氣盛,反是鬧得你們父子不和。更兼謝氏素來大膽,當初朝廷聖旨她都不放在眼裡,她眼裡還有誰?你多此一舉,叫那不懂事的鬧出事來,丟的是皇室的臉。”胡太后道,“這幾個孩子,哀家都見過,也叫蘇妃見了,她也說好。趙貴妃謝貴妃都說是好孩子,皇帝難道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穆元帝一向疼愛子女,何況五皇子平日裡當差認真,對他這個皇父也是極孝順的,自然不想見兒子沒個子嗣。穆元帝道,“就是納側,也不必一下子就納四位。”
胡太后苦忍三載,終於占得真理,說話格外聲氣壯,一拍桌子,“忒個囉嗦,你賜一個,老五媳婦哪裡有不攔著的。這女人家的事,你一個大男人,哪裡知道呢?再說,春蘭秋jú,各有所愛,誰曉得老五喜歡什麼樣兒的。還不得多給他預備幾個,只要他看上眼,動了心,孫子不就有了麼。”
憑胡太后說破嘴皮子,穆元帝也沒當場下旨,賜側妃不是小事,穆元帝總要思量一二。
側妃之事暫未有個定論,朱雁尋了機會與江行雲坦露了心事,江行雲年下住在萬梅宮,朱雁也有機會一窺這座傳奇別宮的氣派。梅花已落,江行雲站在一株梅樹前,靜靜的聽過朱雁把話說完,沒有半點兒猶豫的就回絕了他,朱雁以為她是礙於帶髮修行的名聲,便道,“謝王妃說了,只要你願意,帶髮修行的事,她自會為你解決。”
江行雲挑眉,“她這樣說也不為過,但哪怕我沒有帶髮修行,我也對你無意。”
朱雁臉色凝重,“我自知配不上姑娘……”
“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你門第不錯,為人也算能幹,我說起來如今不過是一介孤女,無意就是無意,無關門第出身人品前程。”江行雲道,“我早立誓終身不嫁的。我也並不是有什麼苦衷有什麼難處,朱大人,你自來一帆風順,但你還不明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沒聽明白王妃的意思。”
朱雁剛要開口,江行雲已道,“我不喜歡聽什麼濃情蜜意天長地久的話,倒是你,你好生想一想,王妃都對你說了什麼吧。”
朱雁道,“王妃不過是說讓我收斂謹慎,莫使流言紛傳,壞你名聲。還說,倘你願意……”
江行雲將手一擺,截住朱雁的話,轉身只看梅樹,道,“朱大人,你回去好生尋思尋思吧,你還是沒明白。”
朱雁急道,“我自問不是個蠢人,江姑娘不妨就與我說個明白。”
江行雲驀然轉身回頭,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容逼近朱雁面前,朱雁臉色大變,身子不自禁的向後一傾。江行雲伸手取下臉上薄如絹紙的人皮面具,露出完美嬌艷的面容,笑的有些頑皮,道,“倘我是剛剛那可懼形容,你可還會喜歡我?”
朱雁好氣又好笑,雖被江行雲嚴辭拒絕,偏又生不起她的氣來,朱雁倒也好風度,緩一緩口氣嘆道,“其實王妃訓斥了我,說我這樣唐突你不應該,我知道,當譴媒納聘,只是你非尋常人,且你還有帶髮修行的名義,若不得你首肯,我更是不敢冒昧。”頓一頓,朱雁方道,“你我雖無緣法,王妃對你卻是真的好。”
江行雲笑,“這是自然。”
朱雁再好的風度,此時也不益長談了,他略說幾句話就下山了。
沒幾日,五皇子就與謝莫如說,“外頭我聽說朱雁與江姑娘在萬梅宮幽會呢。”
謝莫如道,“朱雁的麻煩來了。”
☆、第134章 點個讚
看朱雁這些年為官的經歷,便是五皇子也得說,這是個幹才。
謝莫如說,“朱雁的麻煩來了。”
五皇子還道,“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行雲根本對他無意。”謝莫如遞了盞蜜水給五皇子,道,“倘不是有心人散播謠言,這事兒傳不了這麼快。”
此時,五皇子只以為朱雁或是朱家或是江行雲結下了什麼仇家,五皇子道,“不知誰這麼缺德,傳出這等謠言。”
謝莫如道,“這麼有名有姓有地點的,說不得傳謠言的還與咱家有些嫌隙。”
五皇子一向是行動派的,他道,“我已叫人去查了。”
謝莫如問,“朱雁回帝都這麼久,聽你說陛下時常召他說話,陛下是有什麼好差使派給他麼?”
也就是自己媳婦問,就這樣,五皇子還把宮人都打發下去才說的,道,“聽說父皇有意在閩地建海軍,朱大人曾在閩地做官,雖官職不高,卻是有些應對海寇的經驗。他在南安州為官幾年名聲也不錯,父皇看樣子是想讓他再赴閩地的。”
謝莫如皺眉,“依他的年紀,就是去閩地,頂多就是個副職吧。”
五皇子道,“他在南安州為同知,倘是再赴閩地,必為一地知府。”
謝莫如不解了,道,“知府上面還有巡撫總督,便是有練兵之意,也不會交給一個知府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練兵可不是容易的事,拉來幾個壯丁,平日裡只會揮鋤頭,也打不了仗。練兵,短則三年,長則五載,而且,聽說海上洶湧莫測,這就更添了一層不易。我估量著,這練兵之事,當沒朱大人的份兒,但是他既為一地知府,也是肥差了。”五皇子在朝中當差,自比謝莫如消息靈通,再加以自己分析,便與謝莫如說了些朝中事。
謝莫如心下一動,道,“說來閩地常遭盜匪,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差使,因著練兵之事,倒成了肥差。”
五皇子笑,“以前常遭盜匪,此次既要練兵,便是有盜匪,當頭頂上的自是武將,與文官干係就不大了。這當官兒的風險大大降低不說,且練兵不比別個,便是父皇也會格外關注。平平安安的當幾年差,起碼能在父皇面前掛上名號,以後不愁沒好機會……”
“你說,坊間突然傳出這些流言來,是不是有人想取朱雁而代之?”
五皇子思量一二,道,“一些流言蜚語,怎會影響到國政?你想太多了吧。”搔一搔下巴,五皇子道,“要說想取朱雁代之的就更不好說了,誰不知道這是肥差呢?帝都這些豪門公府,便是嫡系正出的子弟也不是個個兒都有好差使的。但是用流言蜚語這種方式壞朱雁名聲,就太小家子氣了。”
“你還不信,且等著瞧吧。”謝莫如道,“人為了升官發財,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五皇子對此小人手段頗是不以為然,道,“要做這樣的事,也太蠢笨了吧。而且,叫人知道,一輩子名聲就完了。”
謝莫如對五皇子道,“等查出來,甭管誰,直接就送到刑部大牢去。”
五皇子一樂,“咱家倒有這便利。”太丈人正管刑部。
倆人說著話,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用過晚膳,謝莫如吩咐紫藤尋出一套《神仙手札》給五皇子看,五皇子接了,看一封面名稱,隨口問,“什麼書啊?神仙志怪小說麼?”
“不是,這是李世子家傳的書,以前借我看過,我便抄了一套。”謝莫如道,“你不是說陛下有意練出一支海軍麼。這是唐神仙當然出海的筆記,雖與練軍無關,也多是海上諸事記錄,你閒了看看,倘陛下有何垂詢,你也能說上一二。”
五皇子對他皇爹很是忠心,翻了兩頁道,“既有此書,何不獻與父皇?”
謝莫如道,“這是永安侯府家傳的東西,李世子雖借與我看過,倘要獻書,還是永安侯府獻比較好,咱們插一手,倒不美了。”
五皇子心下一動,笑道,“你倒給我提了醒,咱家與李家可不是外處,正經姑舅親。既然李表兄借你看過,他肯定也不吝於借給父皇看看的,何況書這東西,原就是傳承文化知識所用,我問李表兄一聲就是,他不是個小氣的人。這剛過了年,他肯定還不知道父皇有意閩地建海軍的事兒呢。”
謝莫如道,“這也好。你先看看這書有用沒用,甭白費了力氣。”
“我知道。”五皇子已是迫不及待的在看了,他看了幾行便道,“要不說是神仙寫的書呢,叫人一看就明白。”
謝莫如莞爾,“可見這是個明白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