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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莫如搖頭,悄與江行雲道,“暫且不練海軍之事,是王爺他們商量後議定的,你不要外說去,這幾次戰役,還沒有對上過白浪。”

    江行雲長眉微皺,“這倒是稀罕。吳地那裡難道沒有關於白浪的消息?”

    謝莫如搖頭,“此人神秘至極。”叮囑江行雲,“若再有人與你打聽海軍的事,也不必一口回絕,似是而非的支唔過去便是。”

    江行雲是將門出身,自然知道消息的重要性,她心裡明白吳地必有朝廷派去的細作,如果連朝廷的人都打聽不出白浪的來歷,這就很是蹊蹺了。江行雲想了想,道,“你要不急,我有個人可以問問。”

    謝莫如問,“什麼人?”要是當著別人,謝莫如肯定不會問的這樣直接。但她與江行雲不同,謝莫如能將軍中機密悄然告知江行雲,這話,也就沒什麼不能問的。交情到了,自然能問。

    江行雲道,“晉地銀號的少東家,姓徐,就叫徐少東。”

    銀號什麼的,謝莫如倒也知道,只是她用的不多,她家庫房結實,有銀子直接抬進庫房放著就是,用不著銀號。就是搬銀子,有正規軍護送,也不必銀號。不過,她也知道銀票這種便利的東西,據說只要向銀號交納相應費用,銀號開具銀票,持有人就能將銀子存到銀號,然後想取時,憑銀票到銀號分號去取銀兩,不必自身攜帶過重銀兩,非常便宜。  

    江行雲先前的生意,就有許多是用銀票結算。

    謝莫如對銀號的了解僅止於此,不過,謝莫如相當敏感,“晉地銀號在吳中有生意?”倒是江行雲家在西寧關多年,西寧關離晉地極近,認識晉商不稀奇。

    江行雲笑,“有錢能使鬼推魔,錢能通神,何況吳中之地。我問一問他,端看他說不說了。你用銀票用得少,官員大戶用銀票極多的。”

    謝莫如道,“銀票雖然極便利,但是要控制好,畢竟真金白銀是實實在在的,票是紙做的,要金銀與所開票額相對應才行,萬不能虛開。這樣,銀票才能值錢,才有信譽。”

    “是啊,他們做的就是信譽的買賣。”

    謝莫如難得對商賈發表看法。

    江行雲在招待晉地銀號的少東家徐少東時,玩笑般的將這話說了出來,徐少東大為讚嘆,“王妃真是一語中的,道破我們這行的天機哪。”

    徐少東道,“我們商賈本為末流,不想竟得王妃關注,幸哉幸哉。”

    江行雲聞言淡淡一笑,“我說這話你別覺著掃面子,娘娘平日裡不甚關注商賈事,她根本沒用過銀票,只是我說起來,她聽一聽罷了。”  

    徐少東舉起茶盞,笑,“那我以茶代酒,謝江姑娘你為我們銀號的引薦之恩。”

    “無功豈可受祿?”江行雲道,“我並無能相助你之處,倒是有相求之事。”

    徐少東臉色鄭重,“江姑娘有話只管說,只要我能,必然沒有二話!”他這樣一口應下,倒不是想追求江行雲,徐家雖是巨賈,但還真沒膽子肖想江行雲。何況,人家徐少東是已婚人士。徐少東只是很敏銳的意識到,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來了。這個機會,可能會關係到整個藩地的商機。

    江行雲道,“我想向少東家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

    “白浪。”

    徐少東臉色微變,道,“你說的是海匪白浪!”

    “對。”

    徐少東險給江行雲嚇去半條命,連連道,“江姑娘,我正經商家,怎會認得白浪?”  

    “又沒說你認得他,只是跟你打聽打聽他罷了。你們行商的人消息廣,你這樣反應,倒叫我真懷疑你們有什麼來往呢?”江行雲笑噙噙的來了一句。

    徐少東擺手,央求,“唉喲,江姑娘,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小。”

    “行了,你們晉幫的事,我不提你也別當我不曉得。你們要膽子小,就沒膽子大的了。”江行雲笑,“自我祖父在西寧關的時候,咱們兩家就有來往了。如今我家業敗落,倒難得你們還肯燒我這冷灶。”徐少東並不是輕閒人,他來閩地不為別的,是給江行雲送年禮來的。是故,江行雲有此打趣。

    徐少東忙道,“這就外道了,江姑娘你是何等出身,不棄我等商賈罷了。何況姑娘何等超脫之人,誰敢說你家業敗落。”徐少東迅速在肚子裡做了番思量,晉幫商人在西寧榷場一向是大戶,晉商的生意也不是一時的,如江行雲所言,宋家兩代人鎮守西寧關,晉商自然少不得打交道的。宋家父祖兩代大將軍,沒少拿晉商的孝敬,宋大將軍過逝後,呃,人走茶涼……那個,主要是,宋家人不在大將軍的位子上了,孝敬自然也沒有了。那時江行雲年歲也小,晉商與宋家的來往算是斷了的,不想不過七八年,江行雲重回西寧行商,非常了不得的搭上了五皇子府。而且,如今主持西寧榷場的是誰?謝駙馬就是謝王妃嫡親叔叔,江行雲在西寧的生意,也沒少得謝駙馬的照拂。晉商眼睛多亮,立刻就重新同江行雲搭上了關係。  

    這淵源讓江行雲說起來,宋家與晉商的淵源當真不淺。

    徐少東這大過年的還千里迢迢的親自過來給江行雲送年禮,一則晉商幫重視閩地市場,二則也是江行雲本身的重要性所致了。

    敘了回交情淵源,徐少東也有了決斷,閩地並非繁庶之地,但五皇子如今在朝中勢頭極佳,謝家也不是好惹的。雖然五皇子得罪了太子與大皇子,以後也是一地藩王的,而且,五皇子現在看著是冷灶,誰曉得以後呢?謝王妃那不能提的母系血統,這一旦翻了身,以後他的收益也是翻倍的。何況,此事是有助於朝廷靖匪的。

    徐少東整理下思緒,並無半句推諉,組織下語言,道,“要說白浪,這人出現的有些稀奇。就如江姑娘所說,我們行商的人,走南闖北,認識的人也多些,小道消息,也知道一些。吳地官員,我約摸也認得一些,就是靖江王府的屬官,也聽說過的。”這句話便可見徐少東的謹慎,吳地官員按理都是朝廷派官,所以他說認得,靖江王府的屬官,他便用“聽說”二字。能成為晉商少東家的,自然不是等閒,江行雲與他們打交道並非一日,只是微笑傾聽,徐少東繼續道,“我第一次知道白浪此人,是在十幾年前了,那時我尚年少,我有一位族叔在吳地做過幾十年的掌柜,後來族叔有了年歲,就回了老家養老,他同我說過一些吳地靖海匪之事……”話到此事,徐少東頓了一頓,道,“我就直說了,吳地一直有港口進行海上貿易,這些事,怕是江姑娘也知道的。先時吳地海貿時常出差子,就說是海匪作祟……”  

    江行雲猛然道,“你是說,白浪並非……”並非靖江王的人,江行雲死死的盯著徐少東,“白浪竟真的是海匪。可這事,我如何不知?”

    江行雲的意思是,朝廷如何不知?

    幸而徐少東是相機警人,他輕聲道,“就是如今,知道的人也不多,十幾年前的海匪也不叫白浪。就是十幾年前吳地靖海匪,未聽聞有大勝,而在海上稱王的一直是同一支海匪,這支海匪的頭領姓段,人稱段四海。”

    “段四海之名,我倒也聽說過。”

    徐少東更確定江行雲在謝王妃面前不是尋常的體面人,不然,她一介女流如何能知曉段四海之事。徐少東道,“段四海此人,當真是人如其名,為海上一霸。我聽說,吳地每筆海上生意都要給段四海一筆保護費,不然,斷不能平安離開海域。至於白浪,此人與段四海不同,段四海名聲赫赫,凶名在外,白浪卻神秘非常,他真正成名自然是上次與永定侯一戰,但他十幾年前就在海上,這是一定的。這樣的人在海上十幾年,怎麼著也得是一方人物了,但了解他的人並不多,甚至關於他船隊的傳言也很少。所以我說,這很奇怪。”  

    江行雲輕扣桌案,眼眸輕眯,微微沉吟,“如果海上有白浪,必不能叫段四海一家獨大!如果白浪是受人驅使,得是什麼樣的代價才能驅使得了這種人物呢?”

    江行雲問,“現在吳中海貿還要向段四海交納保護費麼?”

    徐少東道,“具體的事,怕一時不能給你准信,我得打發人去問問。”

    “打聽清楚,儘快給我消息吧。”江行雲道,“今天這事,少東你暫莫要與他人說。你也曉得,閩王於朝中並非沒有對頭,你們晉商與我家素有交情,我不想坑你。你的情分我記下,你我都莫張揚。”

    晉商為何要燒江行雲這冷灶,就是因為江行雲實在是個聰明人。且這女人並不以成親生子為人生目標,正四品親王側妃都不在她眼中,那她的人生目標為何,不是很清楚了嗎?

    徐少東笑,“這是自然,此事我斷不會告知第三人。”

    江行雲並未引薦徐少東見謝莫如或是五皇子,大家彼此都明白,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  

    送走徐少東,江行雲第二日就去了閩王府同謝莫如說了此事。

    謝莫如立刻發現自己鑽入了思考的牛角尖,謝莫如道,“你的意思是,白浪根本不是靖江王府的人!”

    江行雲道,“我聽徐少東說起來,白浪委實不像靖江王府的人,還是那句話,如果靖江王府有這樣的能人,怎麼也不能讓段四海這般霸道,還給段四海交什麼貿易保護費!”

    謝莫如沉默的緊了緊身上大氅,如果徐少東的話沒錯,那麼,吳地的情報系統就讓人值得懷疑了。

    謝莫如靜默片刻,望著江行雲微然一笑,江行雲初時堅持要去西寧做生意的初衷,原來是意在此處麼。

    江行雲回以一笑。

    宋家兩代人幾十載駐守西寧關,產業幾何?起碼江行雲十輩子不愁花用的。她的確不需要去行商賺錢,但,她不能只做為一個孤女存在。宋家的價值,別人不知道,她清楚。

    她既然在,家族便不該隕落。

    ☆、第191章 夫妻話

    謝莫如不但敏銳的發覺吳地的情報系統可能已經不再準確,她還第一次對商賈另眼相待,謝莫如道,“與我說一說晉商的事情吧。”如閩地徐家那樣往上巴結尋靠山的事不稀罕,這樣的商賈,謝莫如見的多了。能在帝都做生意的商賈,哪個沒有後台呢。

    不過,謝莫如對於晉地商人很好奇,能開銀號的商家,自然不是尋常的商家。尤其,能知曉白浪十幾年前就在海上的商家,就更不尋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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