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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問,“你知道不少山中事?”
“奴婢的父親是一位獵戶。”
“記得宮中卷宗上說你父親是一位秀才的。”
凌霄抿一抿唇,“奴婢有苦衷。”
“我能幫到你嗎?”謝莫如隱隱知道凌霄的意思了。
凌霄道,“有一次奴婢的父親去山中打獵,不幸為野豬所傷,父親逃離時迷失了方向,奴婢帶著獵犬自山中尋回父親。”
謝莫如望向凌霄,“你能尋回殿下?”
“奴婢想試一試。”
謝莫如想了想,已經有決斷,道,“你老家的山林,你肯定熟悉。這裡的林場情況與你老家的山林大有不同,你須知道這一點。你要什麼東西,我命人下去準備。”
“奴婢要一件殿下穿過的衣服,還有肉乾,水,刀箭,火石,傷藥,獵犬。也要一些幫手,但是請娘娘下令,讓他們聽從我的吩咐。”
謝莫如立刻命綠蘿去準備了,連帶還給凌霄準備了一身侍衛服,再命耿天意帶著十個人相隨。謝莫如手裡並沒有林場的地圖,因為地圖屬於機密了,不過,當初南安侯講述營救方案時,可是拿著林場地圖來說的,謝莫如記性素來好,連凌霄在宮中卷宗中是個什麼出身她都記得,這林場地圖縱使記不全,也還記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大皇子幾人回來時的各種說辭綜合一下,謝莫如大致畫了畫,與凌霄、耿天意講了個大概,就讓他們帶著獵犬和侍衛出發了。
出發前,謝莫如將五皇子府上的令牌交與耿天意,“倘遇上禁衛軍,拿這個與他們說話。”對此二人道,“這些天,雨水不斷,不論如何,先保證自身安全。”
二人帶著十個侍衛就去了。
綠蘿是謝莫如自謝府帶出的丫環,綠蘿輕聲道,“奴婢與凌霄在一起這麼久,也不知她另有緣法。”
謝莫如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凌霄頗知行事,主動要求幫手,謝莫如對耿天意自然不會沒有交待。如今依舊五皇子消息,謝莫如寧可堵上這一把。
謝莫如命人喚了李山來,寫了一封信交予李山,命李山快馬去太子大皇子等駐營處,將信交給謝尚書。
☆、第149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謝尚書雖為一部尚書,卻不是內閣成員,這裡面是什麼緣由,真是只有穆元帝自己才知曉了。不過,穆元帝對謝家當然也是看重的,不然,也不能宮裡有謝貴妃,還給五皇子娶了謝莫如。
儘管有個皇子外孫更兼一個皇子的外孫女婿,謝尚書依舊是個非常低調的人。
或許,正是因為他這種低調,方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謝尚書剛被皇室對於能找回陛下的絕高賞格嚇了一跳,接著就收到謝莫如的信,連忙展信看來,謝莫如的信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只是謝莫如對謝尚書說,這麼些禁軍找了這些天都不見穆元帝與五皇子的影子,或者兩人不是悶頭尋找就能找到的,需要一些專業人士。專業人士是什麼人,刑部的捕頭。
謝尚書亦是極擔憂穆元帝安危,太子大皇子這兩位身子好的,是日夜守在營所,李相都給太子派回帝都幫著安排帝都地動後的震災事宜了,太子卻是要守在這裡的。李相也無二話,主要是他也明白,這種時刻,不要說帝都地動了,就是再有什麼天災人禍的,皇帝一日沒有消息,太子就得在這兒守著的,絕不能皇帝失蹤了,太子還安安穩穩的在帝都主持政事。幸而太子的屬官里有幾個聰明人,地動後就立刻商量出一套辦法來,太子攜太子妃過來營救陛下,安撫太后,由余下的內閣閣臣主持帝都救災。太子人雖然過來了,心下亦是十分擔憂帝都的情勢,李相也明白太子的心思,這要是皇帝找不回來,太子登基是沒的話說了,於太子於李相,這是上策。其二,穆元帝能找回來,見著太子肯定也高興,但帝都畢竟是地動之災,若救災之事有了疏漏,太子就得吃掛落。鑑於這個原因,太子與李相商量後,李相決定快馬回帝都。
然後,太子日夜守在營所。
這些太子與李相間的事,謝尚書只作不知,謝莫如給他送來的信,謝尚書看過後就交給蘇相了,這樣正大光明的信,沒有不讓人看的理。
蘇相原本溫文的容顏近來枯老許多,想了一想,道,“刑部的捕頭的確擅尋蹤覓跡,這時候,有半點兒可能也要試一試的。”蘇相去找太子商量。
大皇子不待太子開口便道,“五弟妹足智多謀,我看,此法可取。”
太子面色不變,但對於大皇子搶他前頭說話,仍是有幾分不悅的,問謝尚書,“刑部有多少捕頭可用?”
這自然是不少的,大家商量片刻,就由內閣擬旨加蓋太子印再將旨意送至行宮,加蓋太后印,如此方送往帝都。
接下來的事就是等了。
胡太后唉聲嘆氣沒個完,也不知誰挑撥的,悄與文康長公主道,“你說,是不是那姓謝的克了小五。”文康長公主氣的臉色都變了,胡太后以為閨女是被這消息給震驚住了,還道,“是吧?你也這麼想吧?要不,咱們去香門兒看看,你皇兄和小五到底在哪兒呢?”
文康長公主道,“母后聽誰的挑撥!誰說莫如命硬了!”前頭人家沒少幫著穩定局勢,不然她娘早被送回帝都了。這會兒又說這樣的話,哪怕皇家經常幹些翻臉不認人的事兒,但她娘這臉也翻得忒快,叫文康長公主都忍不了了!
胡太后道,“沒誰挑撥,我也只是一說。他們兄弟幾人的媳婦,都是好的,你看他們就都回來了吧。就她命硬,克了小五,以至小五還不能回來。”別的皇子妃都是父母雙全的。
文康長公主只得忍氣勸了胡太后一通話。
趙貴妃頭上傷勢將好,倒是與胡太后想到一處去了,道,“陛下一直沒有消息,臣妾這心裡焦的跟什麼似的。臣妾想著,是不是請個神仙來算一算。”
胡太后道,“以往倒是聽說文休法師是有德高僧,宣文休法師過來問問吧。”
趙貴妃道,“聽延澤說,他認識一個白雲仙長,精通紫姑神算。娘娘也知道,延澤他媳婦自生了二丫頭一直沒動靜,就是拜紫姑神,這不才給延澤養下了嫡子麼。”
胡太后細問,“這般靈驗!”
“是啊,等閒不知根底的老道,敢里就敢薦給娘娘呢。”
胡太后又召來太子與大皇子商議,大皇子道,“這位白雲仙長,孫兒親自見過,果然是極靈驗的。孫兒看他有道行,想賞他些銀錢,他卻不肯收,說他們這一行,不收金銀,孫兒便賞他些米麵布帛,他方收了。”
太子道,“倒不若皇祖母下懿旨,命帝都城的僧道們做些法事,一則為父皇祈福,二則也是送一送此次地動中不幸遇難的亡靈。這位白雲仙長如何,孫兒不大清楚,倒是天祈寺方丈是眾所周知的得道高僧,還有一位西山寺的文休法師也是有名的高僧,皇祖母若是有意,孫兒命人請他們過來。”
胡太后很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道,“連同白雲仙長一併請過來吧。”
太子俱是應了,命人去辦此事。
太子身邊的屬官,有一個徐寧是足智多謀的,倍受太子重用的。太子道,“大哥力薦白雲道人,想來那人是有些道行的。”
徐寧正經榜眼出身,如天祈寺方丈、文休法師這些正統佛教高僧倒還罷了,白雲道人是什麼東西!徐寧道,“太后娘娘如今只圖個心安罷了,殿下行正統光明之事,乃煌煌大道。白雲道人既是供奉紫姑,精通的必是紫姑神算一類,此等邪術,多是在鄉間糊弄些無知百姓,大皇子信奉邪神,實非福氣。”
太子道,“太后會深信不疑的。”關鍵是太后智商低。
徐寧道,“陛下一向不信這個的。”陛下還在,太子當然要跟著陛下的腳步。陛下不在了,太子就能登基,將來自然也是太子說算。此事根本就是件小事。
太子果然道,“是啊,有個人能哄一哄皇祖母高興也好。”
其實大皇子力薦白雲仙長也不是沒有原由的,此道人果然有些本領,前面擺一沙盤,請太后將所問之事寫在黃紙上,接著白雲仙長伸手將黃紙在燭火上燒了,然後白雲仙長雙手亂抖開始做法,一支神筆自動跳上沙盤,刷刷刷就是一行天機寫下來。
胡太后都瞧傻了,見那神筆寫完字,白雲仙長一手輕揮,那神筆便輕靈的飛回筆匣,種種神通,著實驚人。胡太后為此仙長神通震驚的同時,已不迭聲的問,“仙長,上面寫的是什麼?”
大皇子顯然是知道白雲仙長這一套過程的,過去看了,念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胡太后問,“啥意思?皇帝啥時候回來?”
白雲仙長道一聲無量天尊,道,“道人只負責問天意,天意就是這行字了。”
要說白雲仙長神仙叨叨的一手紫姑問卜的手藝,也是把胡太后看得眼花繚亂的,但胡太后這會兒正心焦皇帝兒子的安危下落,對他這手藝也就是讚嘆一回,並未多想,倒是急著問,“那皇帝是不是平安?什麼時候回來?你不知道?”
白雲仙長道,“都在這行字里了。”
“這哪裡看得懂。”胡太后問太子,“法師那裡如何了?”皇家勢大,請神仙也不是只請一家的。白雲仙長臉上微僵,好在依舊維持其神仙風度,見胡太后無所差譴,便稽一禮退下了。
太子道,“天祈方丈在誦經。”
“可有卜出什麼來?”
太子道,“五弟妹正在與文休法師說法。”
“她?她能做什麼!儘是添亂。”胡太后直接吩咐人去文休法師的居所問問。
謝莫如與文休法師相熟,天祈寺方丈同文休法師也是同宗師兄弟,兩人都是正經僧人,並不會白雲道長那一套,也不會卜算之事。天祈方丈念上一段往生經,給那些死在營地的禁衛軍超度,文休法師同謝莫如說些帝都的情況,“城東死傷頗重,小寺有幾個通醫道的僧人,著他們去了。再有些米糧,也施捨了去,倘能救人性命,亦是功德。”
謝莫如道,“大師慈悲之心。”
兩人正說著帝都的事,外頭就有小僧人進來,說太后娘娘問祖師可占卜出陛下的下落來。文休法師打發了小僧人,對謝莫如道,“施主寫幾個字吧?”
謝莫如倒也不推辭,她想了想,執筆寫下兩字: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