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81頁

    謝太太朱太太說起話來極是親熱,朱太太笑,“莫憂跟著宜安公主出門,我見過幾回,倒是莫如,不大常見。這孩子,越發出息了。”

    朱太太這說的大約不是別處,定是承恩公府。不然,謝莫如實在想不出是哪裡宜安公主去,朱太太也去的。謝太太自然也明白這層,笑看謝莫如一眼,“莫如文靜,我呀,也實在離不得她。”

    謝莫如搖一搖團扇,散去幾縷滿屋子盈繞不去的胭脂膩香,並不謙虛,只是溫聲道,“與祖母分憂,是應當的。”

    謝太太笑彎了眼,與朱太太道,“這孩子,最知我心。”唉喲,我的大嫂,你可別話裡帶話了。你這是說什麼呢。我家莫如已經開始關注你要給孫子娶什麼樣的媳婦了,你再說這些話裡帶話的話,她裝個不懂是給你面子。你可惜福吧。

    謝太太呷口茶,一笑轉了話題,“前兒聽得雁哥兒升官兒的事兒,我還跟孩子們說呢,現在大嫂子侄媳婦都能放心了吧。”

    說到孫子,朱太太直接笑出聲來,“不瞞妹妹,打那孽障走了,這六七年了,我跟你侄媳婦哪裡睡過一個安穩覺。我們娘們兒每個月都要去西山寺拈香禱告,就盼著他平安哪。好在,這一去六七載,盡心任事,還不算辱沒祖宗。”

    “大嫂子也忒謙了,闔帝都看下來,雁哥兒也是一等一的小子了。”娘家侄兒有出息,謝太太也高興,臉上笑意不斷,“初他走時,都說這孩子行事衝撞,那會兒我就勸大嫂子異人行異事,雁哥兒啊,不是一般人。如今怎麼著,真金不怕火煉。這孩子啊,是這當官的材料。”

    朱雁之母胡氏抿嘴笑,“能把官當好,也算沒白辛苦這幾年。”

    大家正說著話,朱太太的娘家人侄媳婦邵大奶奶就到了,邵大奶奶帶了閨女邵芳,邵大奶奶是晚輩,又是朱太太的娘家侄媳婦,今日來給朱太太賀喜,自然只有滿口好話。邵家是,邵芳十三歲,亦是溫柔閨秀,與朱家姑娘都認得,只是與謝氏姐妹不大相熟,朱歡介紹邵芳給謝家姐妹認識。

    邵芳的視線在謝莫如臉上略多作停留,便坐在一畔安靜的聽長輩們說話。

    不多時,前承恩公之妻胡大太太兼朱家大姑太太兼朱太太親家母朱氏帶著媳婦孫媳婦孫女一干人等威風八面的到了。朱太太謝太太等人皆起身相迎。

    朱氏說來也命苦,好容易嫁了太后兄弟,結果先是趕上太祖皇帝過逝程太后當政,程太后是一千個看不上胡家,她當政時,皇帝親外祖母家,連個爵位都沒有,鑑於這位太后的威風,滿朝文武連帶胡家面對這等不平事,竟連個屁都不敢放。好容易熬到程太后死了,接著就是寧平大長公主執政,寧平大長公主還比較大方,給胡家封了個承恩侯。只是侯爵,連公爵都不是。就這麼個承恩侯,胡家也得戰戰兢兢的感恩戴德,畢竟,寧平大長公主較其母簡直大方百倍。丈夫做了侯爵,朱氏便升級為一品侯夫人,那些年,亦過得頗是風光。結果,侯夫人的風光沒享受幾年,丈夫一朝隕命。她是長房長媳,她不是沒兒子啊,但,寧平大長公主硬是將承恩一爵賞了二房,也就是現在的承恩公。

    甭看壽安老夫人咬牙切齒的恨寧平大長公主,這種恨,無非是老母失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恨。對朱氏來說,寧平大長公主非但是讓她守寡的儈子手,更是害盡長房子孫,讓長房無爵可依,只得寄居二房屋檐下的罪魁禍首。

    不過,朱氏性子陰柔,去歲壽安老夫人壽宴上,謝莫如一人力戰壽安老夫人與兩位公主都不落下風,她今日見謝莫如在,也只是笑眯眯的說一句,“這些女孩子們,統共論起來都不及莫如出眾。”

    這般笑里藏針的話,謝太太先謙一句,“她一個小孩子家,大姐姐過獎了。”

    胡氏明顯幫腔其母,笑,“姑媽說過謙了,母親這話再沒的錯,我也算見過一些世面的,闔帝都閨秀,竟沒見過比莫如更出眾的。”

    謝太太瞥這母女二人一眼,嘖嘖,別不識好歹了。當初我家莫如面對壽安老夫人、寧榮大長公主都能全身而退,不撞個南牆,你們是不能閉嘴了。

    謝太太安然坐著,謝莫如自果碟中捏一粒葡萄,淡淡一笑,對朱氏胡氏母女的評價做出回答,“這是自然,闔帝都閨秀,也沒哪一個曾外祖母做過太后的,也沒哪個的舅外祖父做過皇帝,表舅亦為皇帝的。哎,這也是沒法子,祖宗給的,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故此,長輩們的誇讚,我只得收下了。”

    朱氏胡氏好懸沒一口氣橫在胸前噎死過去,朱太太慶幸自己個兒沒多這個嘴。謝太太沒料到謝莫如直接拿血統壓人,只得道,“莫如,為人還需謙遜。”

    謝莫如輕輕訝然,團扇遮唇,“祖母多慮了,舅太太府上又不是外處,不然,胡大太太朱大奶奶能這般贊我?”眼波在這母女二人身上一溜,謝莫如讚嘆,“人都說母女連心,果然是真的。”

    朱氏比謝太太還年長個十來歲,外表看上去卻好似謝太太老娘,瞧著竟比弟媳朱太太還蒼老些,咯咯一笑,好似母雞下蛋,又問謝莫如,“怎麼,謝大姑娘如今方知母女連心,魏國夫人安好?”

    “父親母親夫妻恩愛,怎能不好?”

    父親母親!

    這混帳丫頭諷刺她守寡多年嗎!朱氏如同被人在舊傷上再捅一刀,已是痛不可擋,仍是意志力驚人,勉強笑一笑,放下手中茶盞,“哦,你祖母出門,倒不見你母親在一畔服侍?”

    謝莫如愈發悠然,“這也不稀奇,去歲我去承恩公府給壽安夫人賀壽,亦沒見大太太在壽安夫人身邊服侍呢。”

    謝莫如捅出第二刀,朱氏這次真是笑都笑不出了,她倒是時常在婆婆壽安老夫人身邊服侍,只是大壽那日,她卻是被安排在隔間陪伴三品以下誥命的太太們。明明她才是嫡長媳!

    朱氏長媳衛氏不得不出面圓場,道,“早聽得謝大姑娘口齒伶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謝莫如謙道,“都是長輩們錯愛,大家喜歡同我說話,我少不得奉陪一二,以使長輩開懷。”

    “長輩”之一朱氏這次是強笑都笑不出了。

    謝太太抿嘴一笑,睜眼說瞎話的與朱太太扯道,“可不是,莫如在家裡就是我的開心果啊。”

    朱太太心說,早知這二小姑子最擅視而不見裝糊塗,時久不見,功力大進。畢竟是在朱家,朱太太總不能看著大姑子被謝莫如給氣瘋,便繼續謝太太視而不見的裝糊塗大法,“說來也巧,這果碟里的開心果還是新進來的,南邊兒的乾果子,難得香甜,大家都嘗嘗。”真是求你們了,吃東西吧,堵上嘴成不成。給兒媳婦胡氏使一眼色,安撫一下你親娘啊。

    沒用的東西,剛還火上澆油。

    胡氏拉著母親朱氏說些閒話,朱氏順坡下驢,不好真就攪了娘家宴會。

    敵人偃旗息鼓,謝莫如素來心胸寬廣,她微微一笑,收了神通。

    ☆、第68章 使團歸期

    其實朱氏胡氏母女這等檔次,說她們是敵人真是抬舉她們了。謝莫如並不以為意,都失敗成這樣的婦人,何必與她計較。

    謝莫如轉頭同邵芳聊天,不為別的,邵芳與她沒有利益上的衝突。不過看邵芳戰戰兢兢的樣子,生怕哪句話說錯,謝莫如尋她麻煩。謝莫如暗嘆口氣,心下竟油然而生出一種高山飛雪的寂寞。

    謝莫如有些寂寥,打量一番胡大太太朱氏的孫女胡三娘,百無聊賴的再拈一顆開心果剝殼吃了。

    胡三娘也喜食開心果,不過,她都是身邊侍女親自服侍著剝了殼,她才會吃的。見謝莫如自去剝殼,不禁訝異,便將自家侍女剝出來的開心果分她一些。謝莫如笑,“胡姑娘客氣,我喜歡自己剝來吃。”

    胡三娘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宴會乏列可陳,起碼對謝莫如是這樣,太過俐落的解決朱氏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對她避讓三舍。倒是朱氏、朱太太、謝太太姑嫂姐妹說的熱絡,聽過戲,吃過宴席,待外頭男人們差人進來傳話,謝太太起身與朱太太等人告辭。

    一日歡聚,轉眼分別,朱氏笑的有些寂寥,拉著謝太太的手嘆道,“自小算命的時候就說,妹妹是一等一的好命。如今看來,西山寺的卦簽果然是準的。”

    謝太太望著長姐臉上的皺紋與蒼老,難免心下感嘆,面兒上不露分毫,怕惹長姐傷感,忙安慰長姐道,“看姐姐說的,咱們婦道人家,過得都是孩子的日子。只要孩子們安安穩穩的,便是好日子。大姐姐看著孩子們,咱們也得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哪。”

    朱氏知自己這話不合時宜,妹妹也是好意寬自己的心,一笑,“妹妹說的是。”

    胡氏笑勸,“就是,母親不看別人,就是看看三娘,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看怎麼招人疼。”

    朱氏望著這個即將及笄的孫女,眼神亦是柔和無比。

    謝莫如搖一搖團扇,拂起耳際一縷青絲,眼睛落在胡氏耳間拇指大小的滾圓珍珠墜子上,實在納悶,夫妻二人智商尋常,真不知如何養出朱雁那般能幹兒子的?

    說了些難捨的話,謝太太帶著姐妹二人告辭而去。

    謝家排場並不很大,出門也只有女眷坐車,謝太太帶著小姐妹兩個一車,近身服侍的丫環婆子分了兩車,餘下男人騎馬,在帝都,實在是再低調不過的人家。

    謝太太上了車,想到長姐如今模樣,不禁長聲一嘆。長姐當年嫁入胡家,卻是胡家未曾賜爵之時,後來賜爵,也不過十來年的好光陰。如今承恩一爵歸於胡家二房,今承恩公又是寧榮大長公主的駙馬,想重新得回爵位,千難萬難。

    午後陽光透過紗簾映入車內,光線微暗,更添幾分靜謐。謝太太想了一回自己苦命的長姐,見小姐妹二人都不說話,笑道,“怎麼不說話,可是累了?”

    謝莫如慣來少言,謝莫憂一向是活躍氣氛的人,聞言一笑,“並不累,我還想著舅太太府上的乾果格外味兒好,有幾樣很少見。什麼芭蕉干、黃梨乾,就是帝都見得也不多呢。”

    謝太太笑,“這些南面兒的果子乾,千里迢迢的運來,要說稀罕也不算特別稀罕。你們年歲小,我小時候,這些是常見的。後來兵荒馬亂十幾年,商路都斷了,這些東西也成了稀罕的。如今天下承平,商賈南來北往,南貨也漸漸多了起來。”

    謝莫憂認真聽了,笑,“以前去舅太太家可沒見有這些南面的風味兒,想來是二表兄令人捎來的。”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81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